“死戰!”
“我北境邊軍,為大梁死戰!”
“為陛下死戰!”
“我等愿追隨將軍,深漠北,與陛下一道,為大梁死戰!”
……
……
這一天,是大梁太監十四年的最后一場大雪,年關之前,也是北境那場大戰尾聲之后,北境又一次大戰,二十萬北境邊軍的騎軍隨著李長嶺深漠北。
這一天,也是人族自從永安之后,第一次有大規模的騎軍深漠北三萬里。
這一天,是大梁朝開國兩百余年以來,第一次大梁士卒舍棄北境長城,而選擇主出擊北上。
這一天,當無數人族重新踏上那原本屬于人族的漠北三萬里時,每一個人都再無須什麼人員,個個都視死如歸。
這一天,人族有了北之心,更有了北行之實!
這一天,波瀾壯闊,氣吞萬里如虎!
——
當黑的二十萬北境邊軍騎軍疾馳北上之時,在漠北平原游歷的年輕劍修,正好看到這一幕,那視線盡頭黑的一片,馬蹄紛飛,從他目所及之疾馳而上,年輕劍修一怔,隨即喃喃道:“大梁邊軍?”
作為常年游歷世間的年輕劍修,雖說這才是第一次來到北境便敢越長城來到漠北平原,但其實也極度低調,再加上之前兩位絕世帝王在漠北的戰,讓漠北妖族無暇顧及其他,所以才得以安然無恙。
可雖說只是第一次來到漠北,但常年有所耳聞漠北局勢的年輕劍修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仍舊不敢置信。
人族和妖族之戰,向來是人族多守而攻,即便偶爾有主出擊,也不至于像是如今這般,不僅有著如此數量的騎軍北上,更是不惜力的北上,如此快的行軍速度,對于騎軍來說,也是吃不消的。
可眼前這般,切切實實發生在年輕劍修前,讓他無比好奇,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年輕劍修微微蹙眉,其實很想跟上去看看真相,但知到東北方有劍氣殘留的他最后還是咬咬牙,選擇折向東北方而去。
他沒有選擇劍而行,而是選擇以劍氣前掠,這樣一來,雖然消耗更大,但是卻更為,不會引起更多人注意。
但這數百里之后,年輕劍修還是遇到了一隊人數在百人左右的妖族斥候,雙方一相遇,年輕劍修便毫不猶豫地喚出飛劍,那柄名為野草的飛劍發出一聲劍鳴,劃過天際,只是在頃刻間便帶走一個妖族的頭顱。
一場不算是太意外的戰斗只用了短暫半刻鐘便悄然結束,最后那柄飛劍停留在一個妖族斥候的前,劍尖不斷吐劍氣,但卻沒有撞那妖族心口。
年輕劍修自然是那位離開崇明山便一路向北的劍修郁希夷。
郁希夷來到那妖族前,開門見山道:“漠北如今發生了什麼大事?”
那妖族斥候一臉漠然,閉口不言。
郁希夷心念一,野草抵住對方心口,破開,那鋒利劍尖給那妖族斥候帶來劇烈的疼痛,更是為他帶來死亡的意味。
郁希夷淡然道:“我再問一遍,漠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妖族斥候被劍氣包裹,但依舊咬著牙,不準備回答眼前的年輕劍修問題。
能被選做斥候,眼前這個妖族,自然也不是個骨頭。
野草劍尖再深一些,郁希夷最后一次開口發問,“漠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到了這會兒,臉蒼白的妖族斥候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人族君王深漠北,王庭那邊調遣大軍圍剿。”
聽到這里,郁希夷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說大梁皇帝深漠北,帶了多人?!”
人族帝王,即便是放在方外修行界,那也是極為重大的人,甚至可以說和那些真正的大人相提并論,這樣的人,不知道有多重要,怎麼可能此刻深漠北,這可是九五之尊,怎麼能如此涉險?
“人族君主孤一人,此刻正在斡難河畔和妖帝陛下一戰……”
郁希夷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大梁皇帝和妖帝一戰?
這是史書上有過記載的事嗎?
而依著這妖族斥候所說,那妖族那邊定然是做了第二套的方案,他們絕對不愿意大梁皇帝能夠離開漠北。
郁希夷終于意識到自己或許是見證了歷史,但隨即問道:“除去大梁皇帝之外,還有別人?”
他分明是在東北方向到了一劍氣殘留。
那妖族斥候頓了頓。
“還有一位人族劍仙,在東北方向……”
……
……
郁希夷劍趕赴東北方向,一路上很清晰地看到橫七豎八的妖族尸,那些鮮沾染了大片的土地的妖族,上的傷口都驚人的一致,是被利割開而死。
那是劍修的殺人方式!
郁希夷劍疾馳,在一眾妖族尸盡頭,看到了一道渾是的影。
那人渾浴,枯坐在一個土包之上,單手杵劍,鮮還尚未凝結,而是順著手掌一直流淌到劍柄,再從劍柄上順著劍流淌而下,落平原之上。
郁希夷一躍而下,來到那道影之前,這才注意到他側還有一顆碩大頭顱,是妖族,但看不出是什麼異。
郁希夷剛要開口,那人的眉輕,居然費力地睜開雙眼,看向眼前的郁希夷。
郁希夷趕手,一道劍氣便落那人之中。
片刻后,恢復了些氣神的人這才艱難開口,“劍修?哪家的……”
郁希夷拱手行禮,自報家門,“晚輩劍宗郁希夷。”
實際上所謂天下劍修是一家,但劍宗一脈和世間別的劍修一向不同,很難說有什麼,郁希夷若是在別,只怕不見得會選擇這麼自報家門,可眼前的這位劍仙前輩讓他欽佩,他自然也就毫無顧忌。
那人頓了頓,輕聲道:“原來是帶走野草的那家伙。”
當初劍氣山百年一劍出爐,雖然他并不在現場,但怎麼都會有所聽聞,知道帶走野草的是一個年輕劍修,而后更是得知那人出自劍宗,名為郁希夷。
郁希夷點頭,說道:“前輩傷得太重,晚輩馬上帶前輩走。”
那人搖搖頭,“既然傷得太重,這會兒便沒那麼好走,我至還要半個時辰才能作。”
郁希夷點點頭,倒也明白,于是便很快拿出丹藥遞給眼前的這位,順便問道:“不知前輩名諱。”
那人呵呵一笑,“書院柳半壁,佩劍銜蟬。”
郁希夷一怔,隨即說道:“原來前輩便是好些年前書院那位趕赴北境的劍修。”
隨著謝南渡如今在方外修行界的聲名鵲起,對于書院劍修,世間便有很多人知曉了,那自然而然也就會反復提及這位書院首代劍修的名字,柳半壁,當初是有為一個大儒的讀書人,卻最后選擇練劍,并且為了一名貨真價實的劍仙,再者他這些年在北境殺妖不止,其實許多劍修對于他半道出家這種事不會在意,更多的是欽佩。
柳半壁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帶酒了?”
郁希夷愣了愣,趕取出一壺酒,柳半壁費力手接過,更費力地放在間,這才喝了一口,神一振,扯了扯罵道:“我也就是酒水帶得不夠多,要不然那狗日的兩個大妖,都他娘的地留下來。”
之前一戰,持續數日,除去那位黑袍大妖之外還有另外一位大妖,當然之后更是卷了無數妖族,最開始兩位大妖都不愿意出手,來讓他們認為是必死之局里的柳半壁拖去墊背,但最后隨著妖族死傷殆盡,他們看著柳半壁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才出手,可他們哪里能想到,最后柳半壁一人一劍,斬殺一位大妖,重傷另外一位,更有無數妖族死于他劍下,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之前,他可是重傷。
最后那位大妖北奔而去,他也無余力追殺。
郁希夷被震撼得無以復加,問道:“前輩以一人之力,力戰兩位大妖,斬殺一位,重傷一位?”
柳半壁滋滋又喝了口酒,滿不在乎說道:“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你既然是野草劍主,過不了多年,等你踏足這忘憂境界,還不能追著三五個大妖殺?”
郁希夷輕聲笑道:“前輩謬贊。”
柳半壁一口氣喝完一壺酒,這才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閉目養神。
郁希夷沉默片刻,好似是有些猶豫,但很快還是開口,說起之前知曉的那些事。
柳半壁猛然睜開眼睛,“你說他娘的,皇帝陛下在漠北?”
郁希夷被柳半壁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點頭,有些疑道:“前輩不知道?”
柳半壁看向北方,低聲罵了一句娘,這才緩緩說道:“我說怎麼回事,那幫妖族個個都像是打了一樣,原來深漠北的是皇帝陛下。”
郁希夷默然無語。
柳半壁慨道:“既然如此,你馬上南下,不要逗留。”
“那前輩您呢?”
郁希夷說道:“前輩已然重傷,只怕再留下也沒有任何裨益,晚輩帶著前輩一同南下豈不是更好。”
柳半壁搖頭道:“我走不了了,既然陛下還在漠北,那麼我定然走不了,你趁著這會兒妖族第二批追兵還沒來,趕離開,你這個年紀,已經有了如此劍道修為,想來要不了多年便定然會為一代了不起的劍仙,不要死在此。”
郁希夷堅持道:“此刻妖族不見得能發現前輩蹤跡,我們小心一些,應該能夠南下返回大梁。”
聽到這里,柳半壁突然抬起頭看向北方,吐出一口濁氣,笑道:“還有酒嗎?”
郁希夷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拿出最后的幾壺酒,放在柳半壁前。
柳半壁看著那并排放在自己前的幾壺酒,苦笑道:“看這樣子,算是提前祭奠我了?”
郁希夷說不出什麼來。
“你我相逢,算是有些緣分,但你既然出劍宗,自然要高人為師,我這半路出家的家伙也就沒什麼指點你的本事,你佩劍乃是劍氣山的百年一劍,比我這柄銜蟬要好,所以我這佩劍也不留給你了,再說了,等會兒說不定還要出劍殺人,這沒了劍,我心中也沒有底氣,所以就當我欠你幾壺酒,要是我能僥幸活下來,一定還你。”
柳半壁再喝了口酒,笑瞇瞇道:“再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我真死了,你真活著回到大梁,去神都一趟,書院院長是我老師,替我問他一個問題,就是學生是否在他心中還不算丟臉?”
說完這句話,柳半壁猛然一推郁希夷,堅決道:“走!”
郁希夷踉蹌往后倒去,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天際那邊,已經起了一團黑云。
一濃郁妖氣,正在朝著這邊近。
那是一位大妖!
柳半壁哈哈大笑,緩慢起,沒有去看郁希夷,只是看向那團黑云,自顧自說道:“若是我有個三分勝算,我都讓你等一會兒,看看這一場大戰,對你劍道多有裨益,也就算是還你幾壺酒水的恩,但可惜我如今只有一分勝算,讓你留下來,也只能看我被他耍猴一般按著頭打,這般丟臉的事,我不想做,所以我還能拖住他一會兒,你先走,也算是我為后輩劍修護道一次了。”
郁希夷臉微變,他雖然境界不高,但實際上也看得清楚,眼前的柳半壁明明就是強弩之末,負重傷,此刻面對一位全盛大妖,本沒有什麼可能取勝,即便自己留下來,也自然無濟于事,也就是搭上一條命罷了。
最好的選擇,其實本就該郁希夷就此離去,不管不顧。
“別有什麼心理負擔,打不過就跑,這種事,誰能說你什麼,當然了,你要是一位劍仙,這會兒跑了,老子一定罵你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