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壁卷起擺,緩慢拭那柄佩劍銜蟬,神淡然。
死這種事,不大。
郁希夷默不作聲,只是腳下生,卻不愿意移分毫。
柳半壁沒有轉頭,便都能覺到郁希夷的作,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癡兒。”
說完這句話,他不管不顧,便已經對著遠方黑云斬出一劍。
劍氣依舊凌厲,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此刻柳半壁遞出這一劍,不管是氣神還是劍氣充沛程度,此刻都早已經不如之前的巔峰了,以至于那一劍斬過,到那黑云之前,便緩慢消散。
黑云漸漸散去,一尊大妖出現在柳半壁前。
那高大形立于半空,也有些慨開口道:“柳半壁,好一個劍仙!”
話音未落,那尊大妖瞬間撐開百丈巨大法相,頂天立地,如同一尊落在世間的魔神!
柳半壁破口大罵,“不要臉了?這他娘地面對如今的我,你還要如此謹慎,真怕我一劍將你斬了不?!”
“柳半壁,你殺力恐怖,本座還是謹慎一些來得好。”
大妖開口,聲震四野!
柳半壁冷笑一聲,手中飛劍銜蟬微微鳴,蟬鳴聲再起。
……
……
郁希夷一直在這邊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是被這兩位忘憂強者地展現出來的風采折服還是因為他一直都在想些別的東西,總之在這個時候,這位年輕劍修,一時間沒有作。
片刻之后,他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手雙指并攏,在自己眉心劃過。
一道痕,就此出現。
而后天地之間,劍氣微生。
郁希夷拿出一張碧綠符箓,懸于前,而指尖則是抹過眉心的一抹鮮,落在那張符箓之上,然后手在上面抹過,天地之間,劍氣大作!
無數劍意在那張符箓之上緩慢升騰而出,彌漫散開,覆蓋方圓百里。
知到這道劍氣的柳半壁疑轉,瞇了瞇眼。
“劍宗大符?!”
為劍修,柳半壁哪里不知道這張符箓來歷,天下劍修,如今只有劍宗一脈能夠寫就如此大符,這須得一位大劍仙的親手繪制,而后以法將其封存,之后予后人保存,在需要之時將其施展出來。
相當于那位大劍仙的傾力一擊!
柳半壁看著這張已經開始不斷有劍氣攀升的大符,有些猶豫開口問道:“這是哪位大劍仙的手段?”
郁希夷此刻正在全力施展這張無比珍惜的劍宗大符,本來無暇回答,但他還是咬著牙說道:“晚輩出宗游歷之時,宗主所賜!”
劍宗宗主。
提及這個名字,即便如見管大風大浪的柳半壁都要剎那失神,天底下到底誰最強,只怕每個修士都有自己的看法,北方妖帝,南方觀主,不一而足,但是要說起來世間最強之劍修,只怕無數劍修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承認一件事,那就是劍宗宗主,那位許多年不曾面的大劍仙,才是這世間劍道魁首,真正意義上的劍修無敵之人。
柳半壁慨道:“若是此生死前能見劍宗宗主風采,也算不枉人世走一遭了。”
隨著柳半壁開口,此刻眼前這張劍宗大符劍氣已經散開,鋪天蓋地的劍氣四散而去,覆蓋整個天地,讓天地之間,到都充滿森然劍氣!
那剛撐開法相的大妖到這凌厲無比的劍氣,也有些恍惚。
大劍仙!
郁希夷咬著牙,形搖晃,吐出一口鮮,咬牙喊道:“去!”
散落天地的劍氣,此刻驟然朝著天地中心匯聚而去,如同一柄利劍,如此正要形!
一柄橫絕天地的巨大飛劍驟然出現在天地之間,無數鋒芒劍氣在那巨劍四周出現,切開一道道空間。
那個撐開法相的大妖臉凝重,但猶豫片刻的大妖還是沒有選擇逃避,而是一拳朝著這巨劍砸出!
郁希夷雙手舉在前,用力退出!
與此同時,巨劍朝著前面緩慢而。
越來越快!
郁希夷看到那柄前行速度越來越快的巨劍,恍惚出神,一臉向往。
此乃大劍仙風采也!
——
二十萬騎軍的北上之路,不算是一帆風順,妖族雖說得了妖帝之命,不愿意在兩位君主分出高下之前參與進去那場大戰,但是他們早就存了要將大梁皇帝留下的心思,故而早就數支妖族騎軍陳列在大梁皇帝南下的必經之路上。
若是大梁皇帝僥幸未死,選擇南下歸梁,那麼這些妖族便會徹底斷了他南下的可能。
妖族大祭司和一位妖族大將并肩立于一小山上,看著那廣袤平原上嚴陣以待的妖族大軍。
大祭司忽然慨道:“這位人族君王也算強悍,和陛下大戰這些日子都未曾分出勝負,只怕在人族千年以來的帝王里,可排第一。”
妖族大將則是想起當初大梁皇帝在那支妖族大軍面前一掠而過的壯舉,心有余悸道:“人族不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君主!”
他無比堅定,像是這樣可怖的人,絕對不能讓他離開漠北,返回大梁。
大祭司微笑道:“大梁朝不過立國兩百余年,本來我以為前幾位大梁皇帝便已經足夠雄才大略了,可在這位面前都幾乎不值一提啊。我只是有些后悔,當年應該向陛下死諫,在人族斗的時候,就該出兵的,那麼這位坐不上皇位,大梁朝也不該有如今這麼強盛。”
妖族大將一雙碧綠眼睛里滿是后悔,說道:“誰也無法想到,這短短十幾年,人族的北境便變得如此堅固了,好在那位大將軍,也要老死了。”
是啊,人族到底有千般好,可也會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壽命,比起來妖族,實在是太太。
那位北境大將軍的壽命若是放在妖族里,只怕也還是堪堪正值壯年,哪里有老死一說。
大祭司正要說話,便到腳下的小山沒來由震起來,他挑起眉頭,看向前方。
在視線盡頭,黑的一片騎軍,奔騰而來。
妖族大將忽然直起子,臉凝重,“這是?!”
大祭司倒是很快反應過來,說道:“是人族的騎軍。”
“他們怎麼敢深漠北?!不要命了?”
妖族大將震撼無比,這些年里,雖然人族比起當初,境好過許多,但哪里有過一次他們主出兵朝著漠北而來的?!
可此刻那視線盡頭的騎軍,又是什麼?
大祭司自嘲一笑,“頭一遭啊,人族的野,真是按不住了?”
妖族大將冷笑一聲,“又如何,難道他們覺得這片平原之上,能和我族一較高低?”
隨著他說話,號角聲就此響起。
妖族大軍很快便整理陣型,看著這邊,每個妖族臉上都有些狂熱。
那片被白雪覆蓋的漠北平原上,一片黑影,正在不停地朝著這邊而來。
天地之間,馬蹄聲陣陣。
大祭司輕聲說道:“到了如今,我才不得不相信,咱們南邊的這些人族,當真是和過往的那些家伙,真不是一樣的。”
——
斡難河畔。
兩位君王已經鏖戰了許久。
大梁皇帝的帝袍之上,多出了許多破損的地方,實際上就連他的臉,也變得蒼白無比。
毫無疑問的是,這位人族的君王,早已經遭重創。
只是站在河畔的另外那位妖帝境也好不了太多,他的一長袍也是破損,額頭,甚至還有些淤青。
兩人暫時停手,此刻隔著斡難河對視而立,和之前一樣,大梁皇帝沒能過斡難河,來到那一側,而那位妖帝也始終沒有能將這位大梁皇帝擊退。
兩人始終保持對峙。
此刻兩人都在調息,準備下一場大戰。
“朕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天地之間,大概沒有第二個人能和你一般,能和朕戰如此久。”妖帝看著大梁皇帝,他的那雙眼睛此刻竟然倒豎,看著很是詭異,但依舊有王者氣魄,不容小覷。
大梁皇帝臉蒼白,帝袍破碎,鬢發更白了不,但此刻仍舊是沒有任何頹勢。
他像一個老而彌堅的武夫,此刻一氣勢還在巔峰。
“你是人族大敵,朕真想在這里殺了你。”
大梁皇帝雖然站在妖帝對面,但看向的卻是斡難河遠的那座雄城,雖然只能看到約,但也足夠了。
殺了妖帝,繼續北上,那麼大梁皇帝很有可能可以來到那座王城前,只是想要踏其中,就是絕不可能的事。
至于殺了妖帝這種事,他都只有三兩分把握。
“你雖然很強,但比起來朕,還是要差些,而且你老了,往后的日子里會一直倒退,要不了多久,你便會離著朕越來越遠。”妖帝看著大梁皇帝,平淡開口,對于這位大梁皇帝,他雖然生出敬意,但依舊極有自信,因為他真的還很年輕,依著妖族的年齡來算,他要比眼前的大梁皇帝年輕。
大梁皇帝負手而立,“依著你的意思,朕就該在此刻不管不顧殺了你,這樣才算不虛此行?”
妖帝笑道:“你覺得你有這個本事,那麼朕早就死了,怎麼可能此刻還在這里和你閑談?”
大梁皇帝說道:“你也很難殺朕,至代價你不愿意承,妖族和人族一樣,沒有那麼簡單的對錯,你想要鎮住妖域,便只能強大。”
妖帝淡然道:“那你呢?此刻神都有多人想著你死在北境,有多人不愿意你回去?”
大梁皇帝漠然不語。
半刻鐘后,兩人對視一眼。
然后兩人影各自不見,天地之間,到都是雷聲響起。
一空間在這里塌陷,一道道恐怖的氣息在天地之間出現。
這是兩位君王的再一次廝殺,雖說閑談許多,兩人都對對方生出敬意,但是絕對沒有任何一人愿意放過殺死對方的機會。
兩人的影不斷出現在天地之間,然后又不斷消失。
最后兩人出現在河水中,各自出拳。
兩人的拳頭在這里相撞,一道恐怖氣浪頓時朝著四周散去,一條斡難河,此刻驟然炸開,無數恐怖的氣息四散而開,河水頓時朝著天空卷起,形兩道水幕!
大梁皇帝一拳砸在妖帝的心口,這位恐怖的武夫一拳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力量,但落到妖帝上,只是讓這位妖帝搖晃片刻,本沒有后退半步。
妖族的軀堅韌程度,強過人族太多。
與此同時,妖帝一掌拍在大梁皇帝的肩膀上,如果仔細去看的話,便能看到此刻妖帝的掌心到底有多恐怖的氣息在其間彌漫。
只是大梁皇帝的軀也只是搖晃片刻,并沒有后退。
而后天幕上的河水不斷下落,兩人在雨幕里不斷出手,短暫片刻,便已經相互出手數十招。
在河水全數落下之時,兩人各自回到河岸上。
落到河床里的河水,剎那冰凍,看著就如同一條銀的帶。
兩位君王再度對立。
大梁皇帝突然咳嗽一聲,一道鮮順著間流淌而下。
妖帝面無表,但同樣有鮮順著他手臂流淌,而后滴落在地面,發出嗤嗤的響聲。
這一次手,兩人都有傷。
大梁皇帝淡然道:“你還能堅持多久?”
這看似是尋常的詢問,但隨著他這句話問出,妖帝腳下驟然出現一道裂痕,沿著冰面往前蔓延。
大梁皇帝腳下亦是如此。
兩條裂痕在冰面相遇,然后一整條斡難河就此破碎。
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一整條斡難河并非表面結冰,而是整個斡難河都是冰塊。
當然如今已經變碎冰。
妖帝吐出一口濁氣,看向大梁皇帝的眼睛里,殺機彌漫。
大梁皇帝則是顯得很淡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妖帝忽然說道:“或許要不了多久,朕便要去看看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