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完全清醒了。
“木哥!”追去大聲喊他,魏銘好似沒聽見一般,直接奔出了院門不見了。
皇甫飛和皇甫騰兄弟披了裳也追了過來,皇甫騰一把將崔稚拎到一邊,“外邊,快回屋去!木子兄弟最看重那圖紙,這一番走水,還不知道鬧出多事,明兒再說吧!”
什麼明天再說?!
崔稚哪里能安心等到明日?同魏銘緣何專程跑這安東衛所一趟,還不是為了那神火箭溜的圖紙?
圖紙的事曉得,現在朱總旗的營地出了事,朱總旗沒事也就罷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圖紙怎麼辦?
魏大人從不這般慌張,可看他方才
崔稚甚至不敢往下想。
,。
皇甫兄弟前后腳追著魏銘去了,崔稚連想都不想,跟了兩兄弟的步伐,攥了手向外跑去
跑在前面的魏銘,本顧不上其他。
營地里火沖天,深邃的夜空像是有火龍平地而起,張開火盆巨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幾聲炸響起,孩子的哭聲、巷中的狗吠、走水的呼喊全部融為一,像是火龍的怒吼,魏銘只覺得耳邊轟隆作響,轉瞬又歸于寧靜,什麼都聽不見了。
為什麼會是營地?
為什麼會是朱總旗建造神火箭溜的營地?!
他記得清清楚楚,前世是火營出了事,是倭寇侵燒了火營,可現在呢?
是倭寇襲擊了朱總旗的營地嗎?這怎麼可能?倭寇難道是直奔神火箭溜而來?
不說這些倭寇如何能進得了城?他們又是怎麼掌握到朱總旗在造神火箭溜的呢?
這一切的問題,魏銘沒有一個能想得明白!
難道,他本就沒弄明白圖紙焚毀的真相?!
他發足狂奔,所有的問題凝了兩個字——圖紙!
余公的作!拯救大興軍民的圖紙!前一世焚毀殆盡,這一世也要隨火消亡嗎?!
炸聲漸漸消失,火有輕微的減弱,是控制了火勢,還是
轉過一個轉角,營地一覽無地暴在魏銘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巨大的火場,營地以外十丈不能近人。人群圍在外面,只有提水的軍民沿著一條撲滅的道路,不斷地往里面跑去。
魏銘立時錯開,跟著撲火的人往里跑去。
盛夏的夜晚,火燒的營地就像是巨大的火爐,魏銘向里跑去,兩雙臂都被火熱所侵襲,他顧不得這許多,一路跟著人向里面跑,聽見有人在喊,“撲滅里面的營帳,最里面那個!”
最里面的,就是朱總旗的營帳!
魏銘覺自己兩腳在飄,火舌著他的腳底,他踉蹌了一下。
“爹!”突然,尖聲刺破了耳。
魏銘定睛看去,只見幾人死死地拉住朱任,而朱任就像一個發狂的豹子,怒吼著掙扎著,要往營帳里闖去。
營帳此時早已被火包圍,平日里看著高大的營帳,如今坍塌了一般,只剩下一邊勉力支撐。帳子和竹簾落在地上,燒一堆。
火中,約有火影在地上匍匐。
朱總旗在營帳里!
“圖在我在,圖焚我亡!”那日朱總旗的話,突然徹響在耳畔。
或許朱總旗最初,不過是要為戰死的長子做些什麼,送長子平靜地離開人間,但他來到安東衛,告訴朱總旗所謂的余公托夢,朱總旗一下就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朱總旗是真的想造出來神火箭溜,因為擔心神火箭溜留在火營里遭遇倭寇襲擊,不惜和龐家父子對壘,不惜鋌而走險謄畫了一份圖,又將原圖日日綁在上,片刻不敢離!
在朱總旗面前,魏銘看不到自己做了什麼,他不過就是了皮子,將這珍貴的圖紙綁在了朱總旗上。
現如今火龍吞了營地,朱總旗上著了火,仍舊在地上匍匐著。
因為前有那神火箭溜的圖紙!有余公的作!大興百姓的希!
希啊!
是大興軍民的希啊!
魏銘忽的深吸一氣,在火又一次高竄之中,在朱任的掙扎尖之中,奪過水桶潑向自己。
他要救人!救圖!
這麼大的火,崔稚從來都沒有見過。
從前出了這麼大的險,也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報道。影像的傳播與真實的驗怎麼可能一樣?
恍惚地看向營地的方向,又繼續追著皇甫兄弟向前跑去。那兩兄弟高長,怎麼是能比,這一番下來,早已被落在了后面。
可崔稚心里急。
自昨天開始,魏大人就跟要面對高考一樣,雖然表面瞧不出什麼,可明顯沉默了不,到了今日下晌,更是不住地往天上開,搞得都懷疑倭寇難道會從天而降,襲擊衛所?
若是才能夠這些都看不出魏銘心中的不安,那崔稚就算是白白同魏銘相了兩年!
一個平日里悠閑邁著四方步的淡定人設,瘋起來是什麼樣?!
不知道是不是分了神,崔稚沒有聽見漸近的腳步聲,就在轉角的地方,忽然被迎面跑來的人,一個沖撞,撞倒在地。
那人雖然撞到了崔稚,自己卻也沒討到好,被沖力一沖,一下倒在了樹叢里。
那樹叢里花枝繁茂,那人像是被樹枝到,不由地發出一聲痛哼。
崔稚仰在地上也沒得好,聽見那人痛哼,剛要問他一句如何,卻見那人立時站了起來,一面捂著后背,一邊迅速地往反著營地的方向跑去。
兩人沖撞的地方,還有似有若無的酒氣。
喝醉了嗎?
而此時,營地里又揚起一陣火,崔稚被火吸引,也顧不得自己上摔疼,爬起來,跟著滅火的人往營地跑去。
婦孺全都抱在一起,孩子撲在母親懷里哭泣。營地的火將每個人的臉照的通紅一片。
崔稚掃過眾人,如同魏銘一樣,想都沒想,便夾在滅火的人群中向里面跑去。
人小短,兩邊的熱浪險些將撲得不過去,有返回的人大喊著“哪來的小孩,快離開,這不是玩的地方”,崔稚只當聽不見,舉手捂著臉,跟著人群向里跑去。
看到了皇甫兄弟,兄弟兩個剛剛落定在一個幾乎燒塌的營帳前,而在兩兄弟前不遠,看到了魏銘。
“木哥!”心中一松,大喊起來。
然而這一喊聲尚未落定,魏銘突然向火燒的營帳跑去,一把奪過撲火的人手里的水桶,兜頭潑在頭頂。
一扭頭,直直向營帳沖去。
崔稚定在了當場。
火龍之舌瞬間將魏銘的影子了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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