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火鍋吃完，解決了不事，日子便又安靜下來，李扶搖從第二日清晨開始便如同過往的那些日子一樣，開始在窗旁看著從藏劍樓帶回來的那些劍譜，魚鳧練劍很勤，下山一趟之後，和李扶搖的關係親很多，這些日子練劍遇到不懂之事，李扶搖都一一解答。

有些連李扶搖都沒有搞清楚的東西，李扶搖便去詢問朝風塵，這樣一來，兩人的劍道都有所裨益。

因為之前在山門那邊打過一架，導致那些拜師進小邑樓的新弟子們三天兩頭就在竹樓這邊晃悠，想要個運氣，看看李扶搖能不能看上他們，傳授個一招半式的。

最開始李扶搖還覺得沒有什麼，可到後來發現人是越來越多，便覺得有些好笑，最後跟小邑樓打了招呼，人才了很多。

風呂每日前往那溫泉，終於讓李扶搖覺得有些不對，一日清晨他尾隨這頭驢往那邊去看了看，才發現原來有許多子每日都在溫泉洗浴，才知道這頭驢的想法。

暗自搖頭，就要離去的時候，卻偏偏又被好些弟子看到了，原本以為那些弟子會不堪，可誰知道那些說得上俠兩個字的弟子們可完全和搭不上邊，看到了李扶搖之後，一個個眼裡都是笑意。

反倒是讓李扶搖臉頰發燙，趕忙離開溫泉。

回到竹樓，李扶搖繼續在窗邊看書喝茶。

魚鳧煮火鍋是一絕，煮茶也很厲害。

這一晃也是好些日子過去，大雪不見，甘河山上萬復甦，直到李扶搖某日聽到了蟬鳴。

時間是個好東西。

期間朝風塵來傳了李扶搖遮掩劍氣的法門，效果和那張之前寧院長送出的符籙一樣，但是卻沒有吸收劍氣的功效，隻能不讓一般人看出李扶搖的底。

算是小小補了一些李扶搖失去的東西。

一轉眼便從深冬到了初夏。

青境還是青境，沒有往前一步，但是總有些收穫。

李扶搖合上書，喝著魚鳧煮好的茶，想著一些別的事。

魚鳧輕聲在後說道：「公子，常臨又來了。」

李扶搖回過神來，皺了皺眉頭，那個小子拜小邑樓之後，進展極快，這才半年，已經遠超和他一起拜山門的那些弟子的境界，現如今就是讓他去行走江湖，隻怕也沒有任何一個江湖武夫敢說能勝過他，可就是如此，從上個月開始，他便想著要下山去報仇，先是找到柳寧，他名義上的師父，提出要下山的想法。

柳寧哪裡敢擅作主張，當初親口讓他教他練劍的是掌門朝風塵，足以可見掌門對他的期，他現如今倒是有了幾分本事，可要是就這樣放下山，被人殺了怎麼辦？

基於如此擔憂，柳寧乾脆就把這個麻煩推給了李扶搖，朝風塵整日閉關，偶爾出現也隻在藏劍樓，行跡難尋，除去掌門之外，山上地位第二高的便是李扶搖了，故而這件事推到李扶搖上，挑不出病來。

李扶搖想了想，平靜道：「和之前一樣，打回去。」

堵不如疏，要是一味堵著常臨，遲早要把他堵壞，因此李扶搖早在上個月就和常臨說了清楚，什麼時候打過了魚鳧，什麼時候就能下山。

魚鳧練劍時間比常臨早不了多，但不知道為何魚鳧的劍道修為要比常臨快很多，現如今已經踏了第一境，真正走上了修行大道，整個甘河山上，能勝過魚鳧的，除去柳寧和葉舟之外，便隻有那位老劍君雲奎，當然這肯定是要把朝風塵和李扶搖刨除在外。

魚鳧捂笑道：「奴婢現如今可拿不住火候。」

李扶搖一本正經說道：「這句話，別人說，我信，你說，我肯定不信！」

魚鳧微微一笑，沒有多說，拿著劍便出去了。

的那柄劍是李扶搖親自去藏劍樓選的，做朱。

李扶搖原本覺得佩劍總得自己去選纔好，可誰知道魚鳧去了幾趟都沒有挑到合適的，反倒是李扶搖去一次，便從一老舊書架上找到了這柄被許多劍譜在上的朱，一人一劍，當場就看對眼了，這便順理章了魚鳧的佩劍。

半柱香之後，常臨帶著淤青離開了竹樓，魚鳧重新回到竹樓，給李扶搖添上新茶。

李扶搖喝了口茶，把劍匣拿出，取出裡麵的青劍，放在膝上，照常養劍，李扶搖閉目，可忽然之間，青便開始微微鳴，竹樓裡劍氣瀰漫。

魚鳧恍惚之間，好似在眼前得見一條巨大的白魚在窗外雲海裡反覆翻騰遊走，片刻之後，那條白魚偏偏又扶搖直上，化作一隻巨大白鳥，翱翔天際，睥睨四方。

魚鳧被嚇的就要出聲，可還是好在很快反應過來，用手捂住，不讓自己出聲打擾到李扶搖，即便是才走上修行大道沒幾天，魚鳧也知道一些江湖武夫都知道的東西。

有些事，要是因為而導致李扶搖前功盡棄，會後悔一輩子的。

……

……

當甘河山上的雲海之中出現白魚化作白鳥的異像之後，朝風塵便走出了靜室，抬頭看向雲海。

除去一直在李扶搖旁的魚鳧之外，或許這整個甘河山上便隻有朝風塵能夠看出些端倪了，其餘人，不是看出什麼，就是想看都看不到。

朝風塵走出靜室，懸劍來到某懸崖邊，著竹樓那邊的劍氣，忽然笑道：「當年許寂觀大河而得氣象，便已經是氣勢磅礴了，可這甘河山上還真沒有什麼好看的，都能就如此，許寂那眼睛，倒是一點都沒有花。」

以資質來看李扶搖，他不過中上，但實際上，若是隻以資質來看李扶搖，便是實在偏頗了，青劍作為白知寒的佩劍，平白無故選擇李扶搖，本來就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見慣了劍胚的天資，青劍再選的人，會是普通人？

朝風塵很清楚，所以前些日那兩位太清境闖小邑樓，他都故意留時間給李扶搖，憑藉一張符籙一顆聖丹便斬殺了兩位太清境的李扶搖，在朝風塵看來，還算是不錯。

朝風塵忍不住把白知寒擺在李扶搖所的位置上仔細思索，發現若是白知寒遇上這兩位太清境修士，隻怕至多需要一顆聖丹來替他吊住一條命，其餘的都就真的一點都不需要了。

一劍在手，便敢說天下何都去得的白知寒，雖不是劍仙，但風采不會差去半點。

朝風塵想起朝青秋，那傢夥為劍仙之後，這些年覺得最無趣的事便是沒有一個可以比劍的人，了劍仙，便是山河獨一份，世間其餘劍士哪裡是他的對手，朝青秋也就隻有翻看那些註定隻存在書本上的名字。

當年一劍劍氣肆掠八萬裡之長的劍仙柳巷可否能一戰？

子劍仙謝沉是否是我朝青秋的敵手？

陸長偃之流又如何？

白知寒與我朝青秋同時開始練劍，誰會先一步為劍仙？

一個絕世劍仙，寂寥的過一生，怎麼看都是一件糟心事。

想到這裡，朝風塵忽然笑道：「朝青秋，你總站那麼高，真是無趣的。」

——

城，又是一個明的午後。

腰間懸著水的程雨聲閑來無事的到了那條簡陋小巷，在那個偏僻小院前站了很久，低頭看著那兩盆蘭花。

早在去年，他喜歡的那個姑娘就已經離開了城，可即便是如此，程雨聲時不時也喜歡往這邊來看看，他現如今是城的刑部供奉，又有皇帝陛下賜下的水，甚至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抱刀郎銜在，本來就過的十分自在。

南城程家有了宮裡的那位貴妃，又迎來了宮外的程雨聲，不管怎麼看，在城，恐怕程家便是除去皇室最穩固的家族之一了，自此以後，程家想要沒落都難。

因為不願意進學宮修行，故而出城去闖江湖，時隔多年回到城便搖一變為刑部供奉的程雨聲子並未有太多改變，依舊放，若不是在有心人有意無意放出訊息的況下，現如今即便是有人知道程雨聲是南城程家大，也不會認為他是一位山上修士。

程雨聲推門而，目盲多年的王偃青正在院裡和延陵第一棋手顧師言對弈，春水坐在一旁，顧師言每落下一顆棋子，便輕聲說上一句，看見程雨聲推門而，顧師言抬頭看了一眼程雨聲，然後視線便落到他手裡提著的酒上，程雨聲有些無奈的開口道：「顧大人，你從未贏過，還時不時來找偃青先生下棋，不覺得無趣？」

顧師言為延陵棋待詔，地位尊崇，在世人眼中便是延陵第一棋手，可這位國手麵對王偃青，也從未贏過，這些事知道的人很，但自從程雨聲也領了刑部供奉的牌子之後，再加上他時不時來找王偃青喝酒，便算不上什麼了。

顧師言一點都不惱怒，隻是接過酒壺，變戲法一般在懷裡拿出酒杯，自顧自給自己倒上一杯，才嘆道：「這用銀子堆出來的酒，誰說不香，可真是屁話！」

程雨聲坐下之後，打趣笑道：「偃青先生每次喝酒都不多說，顧大人，你是不是話多，才導致棋也下不過偃青先生？」

顧師言揮手笑道：「棋道上，我顧師言力天下所有棋手，偃青先生也就我一人便可。」

說到底還是王偃青在棋道上舉世無雙的廢話。

程雨聲無奈擺擺手，給王偃青倒了杯酒，笑道：「偃青先生，喝酒！」

有了程雨聲的攪局，這盤棋自然便沒有繼續下下去的必要了，反正顧師言也知道，這不管怎麼下都不會勝過王偃青，所以對於程雨聲的突兀出現，也不覺得厭煩。

顧師言是延陵的棋待詔，平日裡最是清閑，上頭沒有任何上司，除了皇帝陛下的聖旨，就沒有任何一個人能使喚他，因此在延陵朝野上下，有「顧自在」的說法，不結黨的顧師言，在城朋友很，除去亦師亦友的王偃青之外，也就是這個才結半年的程雨聲了。

王偃青喝了口酒，笑道：「我聽刑部說，你這半個月都不在城，去哪兒了？」

程雨聲便是個閑不住的子，一無事便喜歡跑，平日裡是來找王偃青喝酒，王偃青想清靜的時候，程雨聲也就識趣的不來打擾，在這段時間裡，程雨聲便喜歡在城外的鄉下轉悠。

這次回到城也纔是一天前的事，聽到王偃青問起，程雨聲也沒有半點瞞，笑著說道：「收拾了幾個山，然後跟著鏢局走了半個月的鏢。」

顧師言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嫌棄的看了程雨聲一眼。

大抵是覺得程雨聲這麼個刑部供奉，去走鏢怎麼都掉價。

王偃青點了點頭，不覺得程雨聲這樣做有些什麼，山上修士，雖說都在一條大道上，可各有各的路子要走，不必相同，也不要怕相同，反正自己覺得好便行了。

喝著酒，三人閑聊，不知道怎麼便聊到了今年的科舉，顧師言挑眉笑道：「今年的科舉考試極有看頭，一群大儒門生，平日裡才名遠揚的儒生們，卻都沒能把狀元給帶回家去，反倒是被一個橫空而出的偏僻地方走出的公子哥給攥在了手裡。」

王偃青淡然說道：「這山野之間也有能人，不可小覷，平日裡眼高於頂慣了，要是真有一日吃了苦頭影響才深刻。」

顧師言哈哈大笑，「偃青先生說的有理，實在是有理。」

兩個讀書人閑談，說來說去便都是那些東西，程雨聲不聽，因此等他把帶來的酒喝完之後，便自顧自起告辭，王偃青沒有挽留，隻是在程雨聲走出小院之後，才說了一句話。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聲音很小，喝得醉醺醺的顧師言沒能聽見，可春水卻是一五一十都聽進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