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迴返照

裴太后病了，昏昏沉沉，長時間不得清醒。

劉詔擔心惱怒，若非顧玖勸著他，他已經拿太醫發洩。

劉議蕭琴兒，還有諸多皇孫皇孫，都在未央宮守著。

蕭琴兒心頭有些慌，頻頻朝寢殿看去，眼神太過複雜。

劉議面發白，直愣愣的，全上下就像是被凍僵了一樣。

劉征悄聲問蕭琴兒，「母妃，皇祖母的……」

「不許胡說八道！」蕭琴兒著嗓子呵斥劉征。

頓了頓，又吩咐道：「你媳婦帶著孩子先回府。宮裡不需要這麼多人守在這裡。要是有心，明兒一早再來。」

「哦！」

劉征打發了妻子和孩子，他們先回府。

其他兄弟姐妹也被打發出宮。

蕭琴兒攥著手絹，心七上八下。

裴太后一大把年紀，病又這麼嚴重，這一回恐怕是兇多吉。

一旦裴太后過世，他們一家子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是的，裴太后是端郡王最大的依仗，也是端郡王府最大的依仗。

目前，端郡王劉議同皇帝劉詔，看起來是兄弟和睦。

誰又敢保證，裴太后過世，皇帝劉詔會不會翻臉，會不會不再容忍劉議。

父母過世，兄弟關係淡漠的例子，比比皆是。

蕭琴兒的擔心，也不算是杞人憂天。

比任何人，都希裴太后能長命百歲，一直庇護著劉議到老到死。

看著劉議，想知道他心頭在想些什麼。

可是劉議一點反應都沒有，對的目毫無察覺。

蕭琴兒輕咳一聲，靠近劉議，「表哥，你要不要進去看看況？」

「太醫正在替母后檢查，不能有太多人圍在裡面。」劉議終於有了反應。

「就你一個人進去，哪能算是『圍』。難道你不擔心母后的安危嗎？」蕭琴兒鼓他。

端郡王劉議抹了一把臉，「你說的對。」

他起，徑直朝寢殿走去。

守門的侍，象徵阻攔了一下。當劉議目兇狠地朝他看來的時候，侍果斷放棄。

寢殿開了一扇窗，有微微清風飄進來。

寢殿的味道散掉了一部分，只有淡淡的藥味。

皇帝和皇后就守在床前。

皇后娘娘一直握著裴太后的手腕。

「皇兄，皇嫂，母后好些了嗎？」劉議小聲詢問。

劉詔沒搭理他，表沉。

顧玖沖劉議搖搖頭，「母后還沒醒過來。」

用了藥，紮了針，裴太后一直昏昏沉沉。

老年人發生任何況都不意外。

但是，一直昏昏沉沉，偶爾說著胡話，值得深思。

劉議焦急，「那怎麼辦？母后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顧玖的目穿過幾名太醫，落在角落裡的文公公上。

文公公很敏，被皇后娘娘盯上了，他渾一抖，下意識就往地上跪。

顧玖指著他，「你想說什麼？或者本宮換個方式來問，你瞞了什麼？太后娘娘突然病重，莫非是了什麼刺激？」

所有人都盯著文公公。

文公公渾抖了篩糠。

「說不說？」劉詔聲音不大，卻難掩殺意。

或許他本就沒掩飾心的殺意。

不殺一兩個人，都不知道好歹。

文公公嚇得半死，匍匐在地，哆哆嗦嗦說道：「老奴不敢欺瞞陛下和娘娘，太后老人家，一聽說無大師圓寂，就說要上床躺一會。然後就再沒有起來！老奴句句實話，絕無半句欺瞞。求陛下和皇后娘娘饒命！」

「你先別急著嚎。」顧玖安他，「本宮問你，你還瞞了什麼事？」

文公公傻眼，「老奴絕無欺瞞。」

「當真？太后娘娘同無大師之間，以前從未接過。一直到無大師剛從西涼歸京，太后老人家去相國寺找無大師清談一場。接著，無大師圓寂，太后娘娘也臥病不起。你卻告訴本宮絕無欺瞞，你認為本宮會信你的話？」

顧玖的語氣越來越嚴厲，大有再敢說一個字，就要人頭落地。

文公公臉煞白，冷汗浸了衫。

劉詔懶得廢話，「錢富過來，將這個狗奴才拖下去嚴加審問。」

「求陛下饒命，求娘娘饒命。不是老奴有意欺瞞，而是太后娘娘有吩咐，任何人都不準告訴。若是老奴膽敢吐一個字，太后娘娘定不輕饒。」

文公公嚇得渾痙攣，一直搐不停。

劉詔面冷，「太后饒不了你，難道朕就會饒了你嗎？要麼說實話，要麼就讓錢富收拾你。」

「求陛下饒命，求陛下饒命……」文公公一個勁磕頭。

「哎……」

顧玖輕嘆一聲，「太后娘娘現在這個況，文公公，你認為繼續瞞著能行嗎？太后娘娘這病，來得兇猛。本宮問你，為何聽聞無大師圓寂的消息，太后一下子就垮了？你不說嗎？你不說，陛下和本宮也有辦法調查出來。只是如此一來，你就徹底絕了生路。」

文公公老淚縱橫，痛哭流涕，「我說，我全都說。求娘娘饒老奴一命。」

「說清楚點，事無鉅細都要說明白。」顧玖提醒他。

文公公眼淚。

顧玖趁機吩咐太醫和宮人都退下。

太醫如蒙大赦，他們才不想聽什麼幸。

知道得越，活得越久，這是太醫們的生存之道。

劉議要留下來，他也想知道真相。

顧玖瞥了他一眼，沒作聲。

要不要讓劉議留下來，得由劉詔拿主意。

劉議出聲說道：「我要知道母后的病。」

劉詔哼了一聲，「別出去說。」算是同意劉議留下來。

劉議連連點頭，應下，保證不出去說。

事關生母的，豈能口無遮攔。

「文公公，你可以說了！」顧玖提醒他。

文公公泣兩聲，還是很害怕，「無大師，是讓太后娘娘死的。」

「休要胡說八道！」劉議第一個跳起來，一腳揣在文公公上。

文公公默默承認，沒有辯解。

劉詔惱怒，「老四，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和，就給朕滾出去。」

劉議氣得膛都要炸裂，「皇兄，這個狗奴才污衊母后，你不管嗎？」

「聽他說完！」劉詔擲地有聲。

劉議只能閉。

文公公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就在帝王的一念之間。

他不敢耽誤，不敢講條件，老老實實地說下去，「湖公主過世，一開始太后娘娘還好好的。過了一段時間，太后娘娘心頭就覺著寂寞，越發想念湖公主，想起的好。總說湖公主走得太早，還說湖公主太傻，為了一個和尚把自己的命都給搭進去。」

顧玖聞言，點點頭，「當初湖姑母過世，母后的神就漸漸不好。當初本宮沒往這方面想，今兒才知道原來是思念湖姑母所致。文公公，你繼續說下去。」

顧玖的聲音很輕，讓文公公張得快要從嚨跳出來的一顆心安定了許多。

他繼續說道：「想得多了，太后老人家就鑽了牛角尖，認定是無大師害死了湖公主。太后說，說有責任替湖公主討回一個公道。」

顧玖問道：「太后老人家藉口需要無大師唸經祈福，讓陛下下旨將無大師召回京城，本目的是為了替湖公主討回公道，是嗎？」

文公公連連點頭，「皇后娘娘說的沒錯，太后娘娘並不是真的要讓無大師唸經祈福，而是要為湖公主報仇。那天，太后出宮去到相國寺見無大師，談了什麼，老奴並不清楚。

老奴只知道太后帶了毒藥，計畫迫無大師自盡。不知道什麼原因，最後又改變了主意。回宮後，太后老家有些懊惱，連說不該心。得知無大師閉關清修，又罵了幾回。一直到昨日，得知無大師圓寂，太后神就不對，說要到床上躺一會，就再也沒能下床。」

「說完了嗎？」

「老奴將知道的都說了，絕無瞞。」

文公公賭咒發誓。

為了保命，他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顧玖同劉詔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由出面問道：「你說太后老人家思念湖公主，然後才生出替湖公主討回公道的心思。你知道為什麼嗎？」

文公公深思良久，遲疑道：「或許是因為孤獨。」

「說來聽聽。」

「自從湖公主過世，太后娘娘總說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宗室子們圍在邊說話逗趣，太后娘娘總是嫌棄，說們諂。又說這世間，唯有湖公主敢當著的面說真話，即便是譏諷嘲笑，也比旁人說話來得有趣。」

顧玖挑眉，「本宮要是沒記錯，湖公主很進宮，即便進宮也很同太后老人家閒聊。」

文公公小心翼翼地說道：「太后娘娘說，即便湖公主不進宮，一年也見不到一面，只要能時常能聽到湖公主的消息，得知湖又在折騰人，太后就覺著高興。就覺著這世上，還有個人陪著一起慢慢變老。」

顧玖「哦」了一聲，基本上弄清楚了裴太后的病因。

劉詔劉議兩兄弟卻臥了個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