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十六年春
長樂宮
戚灼被夢境困住無法離,額前墜著幾滴汗珠,眉頭皺,死死握住下的錦被,白皙的手指浮現幾條青筋。
一無際的荒野,目所及隻有戚灼的一座火勢旺盛的破舊屋宅,被困在其中,雙腳死死綁住無法彈。
戚灼發髻淩,上穿著破舊的,擺沾滿泥土,還有被火星灼出的幾個空。
火勢越來越大,戚灼的嗓子也越來越沙啞,直至說不出話來。
遠影重重,許多人圍在屋宅周圍,卻隻是看著在火場中掙紮。
最前方的男子穿著一大紅的袍,袂紛飛,背向戚灼站立,無於衷的做派,仿佛看不見有人將要命喪火場。
那人發出一聲嗤笑,涼薄的嗓音響起:“公主殿下,黃泉碧落,可不要怪我——”
“是誰——!”
戚灼睜開雙眼猛地起,眼前卻變換了場景,不再是夢中的荒涼。
琳瑯錦繡,貴氣奢華,是居住的長樂宮。
“公主?”
殿外的人聽著聲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公主可是夢魘了?”青荀拉開帳幔,拿出帕子輕輕拭戚灼臉上的冷汗。
戚灼有些恍惚,低聲道:“本宮睡了多長時間?”
青荀轉頭瞧著西洋鍾回稟道:“快要一個時辰了,公主今日倒是睡的時間長了些。”
不過一個時辰,卻像是在夢裏過了一輩子樣長久。
戚灼神有些倦怠,剛剛的夢境就像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事一樣,刻在腦中驅之不去。
額頭,盡量不再去想。
不過是個荒誕至極的噩夢,為大靖的嫡公主,怎麽可能會住在那種荒涼之地,又怎麽可能會淪落到那樣的景。
戚灼瞧著灑在地上的日輕聲問道:“什麽時候了?”
“未時三刻,公主現下麵發白,可是不適?”
戚灼搖搖頭,眼眸微斂,安道:“隻是做了個沒頭沒尾的噩夢,沒什麽大礙。”
青荀聞言放下心,見戚灼不大高興,瞥見床頭桌子上的那些畫卷,調笑道:“也許是公主這些天看這些所謂世家公子的畫像影響的,奴婢往日裏可沒發現這偌大的京城居然有那麽多上不了臺麵的紈絝子弟,還真以為自己做的那些事別人查不出來嗎?”
青荀輕扶著戚灼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木梳為挽發:“這些人家也是膽子大,都是些靠祖上蒙蔭撐牌麵的東西,看了些貴低嫁的話本子,居然敢肖想公主。”
戚灼想起這事就頭疼,年歲到了,母後整日張羅著為選駙馬,這幾年將京城中的適齡子弟都看了個遍。
又想起前幾日父皇母後籌辦的賞花宴,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麵上是賞花宴,京中權貴卻人人皆知,這場宴會不過是為了替永寧公主挑選駙馬。
大辰並無駙馬不可仕的規矩,而永寧公主又是皇上的嫡長,是在當今聖上登基那年誕下的龍胎,自便深寵,連同胞出生的太子都比不上永寧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因此各家各族都牟足了勁,隻盼著花落自家。
今年又恰逢三年一次的科舉,因著戚灼姑姑那輩有不公主下嫁年輕舉子,一時之間京中更是熱鬧,這些讀書人不論什麽出紛紛登上賞花宴運氣。
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賞花宴戚灼隻了一麵就轉離去。
然宴會過後,母後又把畫像送了過來,讓好好選一選,戚灼卻隻看了一兩幅就拋之腦後。
戚灼看著鏡中的人,隨口吩咐道:“把那些畫卷都撤了。”
青荀知道自家公主久居深宮,看不上才子佳人意綿綿那一套,對於自己的婚嫁之事毫不上心,與其說是挑駙馬,不如說是為將來的孩子挑個好父親。
“公主——”
青竹繞過屏風,將茶盞放在戚灼麵前稟道:“午時皇後娘娘邊的司琴姑姑來過一趟,姑姑說讓公主起後去一趟儀宮,順便帶著公主選好的畫像,皇後娘娘有要事相商。”
戚灼聞言又挑了一隻珍珠簪子遞給青荀,看著鏡中的裝扮,對眾人道:“直接走罷。”
青竹看向畫卷,又見青荀朝搖頭,隻得跟了上去。
儀宮,當今皇後徐氏坐在正殿,桌上是一幅幅展開的畫像,開了看日晷,朝邊人念叨:“這都什麽時辰了,永寧還未起嗎?”
司琴聞言輕笑,換下已經涼了的茶水:“公主貪睡娘娘又不是不知,怎的如今開始念叨起來。”
徐氏搖搖頭,眼裏有些不舍:“夭夭是我與父皇的長,日裏都寵著,可如今馬上就要嫁與他人為婦了,我也是擔心到時是否能是適應過來。”
“娘娘說笑了——”
司琴看著桌上的畫像道:“公主貴為金枝玉葉,哪裏是尋常姑娘,就算嫁了人,可到底是君臣有別,誰敢給公主找不痛快。”
“夭夭雖貴為公主,可時下提倡孝道,萬一婆母是個領不清的貨,死傷無所謂,我隻怕我的夭夭被世人諷諫中傷。”
正說著,外麵有人通傳:“公主到了——”
皇後徐氏看向自己的兒,削肩細腰,形窈窕,皮白皙,一雙桃花眼顧盼神飛,通的氣派讓人歎不愧是天家的兒。
“兒臣參見母後——”
戚灼微微屈,徐氏看著私下裏任意妄為的兒輕搖頭,微微招手道:“夭夭過來!”
戚灼坐到榻上,聞言有些不滿:“兒臣如今已經十六了,母後怎麽還我的名。”
徐氏笑道:“便是六十我也得。”
轉頭看向跟著來的侍,卻沒看到要求帶來的畫卷。
徐氏隻能看向自家兒毫不遮掩的眼神,了潔白的額頭。
“讓你選你又不選,我估著,那些畫像你都沒看完。”
戚灼怕母後嘮叨,聞言抱著徐氏的胳膊賣乖:“那些個人隻會裝模作樣,麵上倒是端著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兒臣實在看不下去,母親忍心迫兒臣?”
徐氏聞言輕戚灼的麵龐:“世間有多能做丈夫好男兒?不過都是些上不得臺麵的男人,矮個子裏挑出高的,隻求人品不錯罷了。”
戚灼點頭,指向桌子上攤開的幾幅畫像問道:“這是父皇和母後挑出來的駙馬人選?”
徐氏拿起第一幅端詳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耽於是好事,可你總要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日子,我本也沒指著讓你選出個人來,這些都是我和你父皇深思慮留下的人選,雖然不能十全十,但家風不錯,人品也行,你若是沒有選中的,就在等幾年,左右你父皇也舍不得你出嫁。”
戚灼接過第一幅,隻看了一眼就立馬放下,驚訝道:“二表哥?為何他也在這裏麵。”
皇後徐氏出宣平侯府,當今宣平侯與是親兄妹,戚灼所說的二表哥就是宣平侯的第二子徐天德。
“天德有何不可?你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之誼,徐家又是我的母家,知知底,你嫁過去不就像是嫁回自己家?”
戚灼連連搖頭,正是因為青梅竹馬,二表哥在心中與哥哥並無差別,哪裏還能結親。
徐氏雖存了親上加親的意思,可到底以兒為重,當即拿起第二幅畫卷。
戚灼神一頓,頗為認真地看向畫中一紅,麵容清雋的男子道:“這是誰?我從未在京中見過此人?”
徐氏看著兒認真的樣子,對畫上之人有了些許興趣:“這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齊長風,也是我與你父皇最中意的二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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