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記得這事。”陸睿自己去了衫，進了浴桶里。

溫蕙今日里明明沒做什麼力活，就只是對著人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就覺特別累。又知道明日要早起，早早地睡下了。

陸睿跟保證說，今天做得十分地好, 極大地安鼓勵了。溫蕙是帶著甜甜的笑夢的。

而這個時候，劉富家的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劉富翻得煩了，嘟囔：“你翻個啥啊，煎魚啊？”

劉富家的道：“我睡不著。”

劉富道：“你就是窮命，這麼好的床，這麼的被，你說睡不著。”

劉富一家是陸府夫人唯一的一房陪房，人是夫人房里的媽媽。因著這個份，他一家四口給分了這院子里的三間正房。房里不僅床柜都有，家整齊，他們還被賞了幾床綿被。

得跟云朵似的，輕得也跟云朵似的。余杭的綿以前可是只聽說過，都沒過的東西。不想跟了姑娘，他們竟也用上了。

要不是賞東西給他們的人告訴他們這東西放久了會漸漸不好，還不像棉花那樣可以重新彈，兩口子都想把這幾床被子箱底留給大穗兒小穗兒親時候用了。

“呸！”劉富家的說，“我在想那個玉姿。”

劉富莫名：“啥魚籽？”

“玉姿！姑爺房里的一個丫鬟！”劉富家的拿這笨男人沒辦法，他徒長個大頭，腦子實在不靈，“白日里你沒聽見嗎？姑爺房里有個丫鬟玉姿，那名啊，十有八九是從詩里來的。落落呢，是梨花，燕脂呢，是杏花，這個玉姿，是梅花。”

劉富道：“讀書人，花花真多。你想這個干嗎？”

劉富家的翻瞪他：“就知道你沒注意。白日里提起的時候，姑爺是怎麼說呢？”

劉富：“……咋說的？”

“姑爺說，是房里的丫頭。”劉富家的說，“你聽，他說的是‘房里的’，不是院子里的。”

劉富懂了：“你是說……？”

劉富家的發愁：“十有八九是通房了。”

“通房不通房的，咱也管不了。”劉富卻說，“夫人你管姑娘房里的事，可沒你管姑爺房里的事。”

“我自然是知道，我算哪蔥，手能到姑爺房里去？”劉富家的說，“我只愁，要不要跟姑娘說明白？”

白日里和銀線便嘀咕過了，猜測那個玉姿可能是姑爺的房里人。只姑娘年紀小，雖聽到了，可跟家這個傻子一樣，沒聽明白。

“可別！”劉富坐起來，“姑娘還小呢，還不懂得收斂脾氣。你去瞎說八道，姑娘和姑爺鬧起來，能得什麼好？”

劉富家的道：“自然是不能讓姑娘和姑爺鬧起來。只是覺得，總該讓姑娘明白過味來，心里好有個準備……”

“咋準備？”劉富切了一聲，“你要是先知道了我要跟田寡婦說話，再看到我跟田寡婦說話，便能不氣了麼？”

劉富家的氣死了，被窩里擰他：“田寡婦是個半掩門子！你沒事跟說什麼話！這能比嗎？”

“差不離。”劉富著被擰痛的，“你這麼大歲數一個婆娘還這樣呢，姑娘才這麼丁點大，能管得住脾氣？萬一沖去給姑爺的通房揍壞了，可怎麼收場？陸家可是讀書人家，規矩大著呢。再說了，夫人再半年就過來了，到時候自有夫人去給姑娘說。這事啊，還得夫人來，你本就是半路來的，又不悉姑娘脾氣，就管好屋里的事就行了。”

男人說的話不中聽，但在理。

劉富家的道：“那還是指夫人吧。我明天跟銀線說一聲，可別在姑娘跟前了口風。”

男人賤：“就你們大驚小怪，這大戶人家老爺們，房里有個通房怎麼了。我不信夫人想不到這一出。”

他婆娘惱怒：“什麼怎麼了？哪個人歡歡喜喜嫁個男人，愿意他房里還有別人的？”

劉富道：“那也得看什麼人家。咱們家百戶就是懼，你看人家楊百戶還養著兩個妾呢。要我說，咱家百戶沒個妾室通房的，雖然夫妻和睦了，卻把孩子養得心思太簡單了。你看看大，大兩個庶妹三個庶弟，你看大多明的一個人，要不然咱們夫人怎麼就沒看上別人，偏相中做長媳呢。”

劉富家的更怒：“你當大自己愿意？你去問問，看大愿不愿意用明換咱們姑娘的心思簡單！”

男人嘟囔了幾句，翻過去：“我不跟你吵，睡覺！”

人也生氣，心里罵著天下烏一般黑，世上的男人無論貧富貴賤都想三妻四妾，區別只在于有沒有能力三妻四妾而已，背對著轉過了去。

很快睡去，又早早地醒來，這會兒還不到寅時——今日里溫蕙要早起，得比溫蕙起得更早才行。

著黑起來起來穿洗漱，提著燈籠出門。頭頂還星河璀璨，陸府各已經次第亮起了燈，丫鬟仆婦們已經在廊下穿梭，有條不紊，忙而不。

只今天國祭，人人穿著素麻孝服，遠遠看著便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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