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場地選在郊外一時氏集團新開發的度假酒店，遠離市區，車程兩小時。

訂婚場地的考察持續了一整個下午。

鹿鳴全程跟在時野和宋時微后，像個形人。

到了酒店，工作人員熱迎接，全程圍著時野和宋時微轉，所有人都自忽略了鹿鳴的存在。

酒店經理熱介紹：“時總，宋小姐，這是我們最好的宴會廳，可以容納兩千人。”

宋時微挽著時野的手臂，興地指著遠的草坪：“阿野，我想在那里放一個巨大的花環拱門！”

“這里要鋪滿白玫瑰，那邊放香檳塔。”宋時微指著臺，“阿野，你覺得呢？”

時野點頭：“按你的心意來。”

“舞臺要朝湖還是朝花園？”

“隨你。”

經理諂地遞上咖啡，宋時微喝了一口，隨手塞給鹿鳴，“太苦了，幫我拿一下。”

鹿鳴沉默接過，杯壁上還沾著宋時微的口紅印，面無表地放到一旁。

這一整天，就像個免費助理，端茶遞水，提包跑，被使喚來使喚去。

“鹿姐姐，這個細節要記流程表里。”

“鹿姐姐，我的包呢？”

“鹿姐姐，去問問經理音響設備的事。”

一整天，被到角落，像個多余的擺設。

沒人記得是誰，甚至連酒店工作人員都以為是宋時微的跟班。

到底為什麼要答應這種差事？

天已晚，暴雨將至，三人返程。

車，宋時微靠在時野的肩上，了酸痛的脖子，“阿野，今天好累哦。”

時野了的頭發，“回去早點休息。”

鹿鳴坐在副駕駛，過車窗看外面忽明忽暗的夜。

宋時微突然說：“鹿姐姐，訂婚宴的流程你再核對一遍吧，我怕有。”

鹿鳴沒回頭，“已經確認三次了。”

“哦。”宋時微翻看手機里的照片，“阿野，這張好看嗎？”

指著屏幕，“我想挑幾張發朋友圈。”

時野掃了一眼，“可以。”

宋時微手指一頓，突然驚呼：“鹿姐姐，你怎麼把我和阿野的合照拍得這麼丑？”

鹿鳴抬眼，“線問題，這張沒拍好。”

“你就是故意的吧？”宋時微委屈地看向時野，“阿野，你看這張，我眼睛都沒睜開，拍得好丑……”

時野微微瞇起眼睛，眉頭輕皺，“讓重拍，拍到你滿意為止。”

“現在怎麼重拍？都回來了！”宋時微聲音拔高，“鹿姐姐，你是不是因為我和阿野要訂婚，所以……”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連一張照片都拍不好？”宋時微眼圈紅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鹿姐姐不開心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能拿工作撒氣啊……”

鹿鳴終于轉頭，微微皺眉，“你想多了。”

“你就是故意的。”宋時微眼眶瞬間紅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所以才故意把我拍的這麼丑……”

鹿鳴深吸一口氣，“宋時微，你演夠了嗎？”

宋時微撲進時野懷里，泣起來，“阿野，鹿姐姐是不是討厭我？”

時野抱著安，冷眸掃向鹿鳴，“給微微道歉。”

“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道歉？”鹿鳴攥拳頭，倔強地回視男人。

時野神愈發冷沉，“現在，立刻道歉，請求微微原諒你。”

“我一整天下來說拍了幾百張照片，哪怕是專業的攝影師也會有拍到廢片的時候吧？這張拍的不好，刪掉不就行了？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鹿鳴很無語。

見回，時野臉難看，“這就是你的態度？鹿鳴，別忘了你的份！”

“我的份？”鹿鳴氣笑了，“我的份是遠辰科技研發部的員工，被你們強拉來當助理和跟班已經超出我的工作范圍，還不滿意？還想讓我怎麼樣？”

累了一天，鹿鳴忍不住發。

“阿野，別說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斤斤計較了。”宋時微哽咽著，“你不要為難鹿姐姐了，我不想你們為我吵架嗚嗚嗚……”

“微微，不關你的事，是不知好歹。”時野眼神驟冷，“停車。”

司機猛地踩下剎車，車停在荒僻的公路邊，四周漆黑一片。

“不道歉的話。”他盯著鹿鳴，“那就滾下去。”

鹿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麼偏僻的地方，你要讓我下車？”

“不想下車就道歉。”時野冷笑，那漆黑的眸子劃過一抹殘忍，“并且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你跪下來給微微道歉。”

“你！”鹿鳴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時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眼眶忍不住泛紅，“你不要太過分了。”

“要麼跪下來道歉，要麼滾下去。”時野語氣涼薄，全不念舊，仿佛眼前這人不是他曾經放在心尖上疼的前妻，而是罪大惡極的仇人。

宋時微假意勸阻：“阿野，這麼晚了，要不還是算了吧。”

“你別生鹿姐姐的氣，我點委屈也沒什麼的。”

“自找的，不是能耐嗎？”時野冷笑。

鹿鳴看著他冷漠的神和角殘忍的笑容，只覺得一顆心被人無地撕扯著，麻麻的疼，刺得眼眶更紅。

讓跪下來給宋時微道歉？

那寧愿去死。

鹿鳴強忍著所有的委屈，握住車把手，果斷地推門下去。

腳落地的瞬間，暴雨傾盆而下。

雨水瞬間澆了單薄的襯衫和長，長發漉漉地在臉上，寒意刺骨。

“呀，下雨了呢。”宋時微抱住時野，“會不會打雷呀，好害怕。”

時野卻看著車窗外皺眉，夜很暗，本看不清外面。

他卻仿佛能看見已經被雨淋卻一臉倔強的鹿鳴。

過了一會兒，司機小心翼翼地問，“時總，要走嗎？”

車外寂靜，某個人似乎沒有求饒的打算。

宋時微意識到什麼，眸子暗了暗，聲音卻滴滴道，“阿野，你是不是在等鹿姐姐服啊，要不算了吧，外面都下雨了，快讓鹿姐姐上來吧。”

“沒有。”時野聲音沉得厲害，“開車。”

黑邁赫揚長而去，很快便不見蹤影。

雨下得很大，烏云遮蔽了天空，得月都不出來。

四周暗到極致。

鹿鳴頂著大雨，靠著手機電筒微弱的芒一直往前走。

冰冷的雨水打在上，抱雙臂，凍得渾發抖。

后背的傷疤作痛，那是為救時野留下的，像在嘲笑的愚蠢。

鹿鳴咬，眼里流出來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

不知過了許久，一道刺目的車燈穿雨幕，緩緩停在面前。

鹿鳴抬頭，雨水模糊了的視線。

車窗降下，司機探頭問道：“小姐，需要幫忙嗎？”

鹿鳴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不是幻覺。

后座車窗降下，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上車吧，雨太大了。”

此時此刻，鹿鳴已經被凍得快要失去知覺，顧不上判斷對方是不是好人，反正再壞也不會比時野更可惡了。

沒有猶豫，上了車。

暖風撲面而來，凍僵的手指微微發麻。

鹿鳴渾滴水，盡量在座位邊緣，“謝謝……”

車線昏暗，只看到后座的男人修長的手指搭在膝上，袖口出一截銀腕表。

“阿嚏——”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男人示意司機調高空調，又從座椅旁拿出一條灰羊絨巾遞給。

“一。”

他聲音清冽，像一泓溫泉。

“謝謝。”鹿鳴接過巾，巾溫暖，帶著淡淡的雪松香。

抬頭，這才看清他的臉。

二十五歲上下，眉眼清雋，鼻梁高，金眼鏡后的眸子像溫潤的琥珀，沉靜如水。

他穿著熨帖的深灰西裝，袖扣泛著低調的澤，整個人著斂的矜貴。

沒有時野那種凌厲的迫，卻自有一種沉穩的氣場強大，又優雅得像一幅水墨畫，清冷卻不疏離。

“小姐？小姐？”司機連喊了好幾聲。

鹿鳴回神，“抱歉，您剛剛說什麼？”

男人看了一眼，鏡片后的眸微，角微揚。

司機重復：“您住哪？我們送您回去。”

鹿鳴說了一串地名，“謝謝你們。”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馬路上？”男人沒有看，輕聲問了一句。

鹿鳴苦笑，“被人丟下了。”

男人眉心輕擰，“男朋友？”

鹿鳴搖了搖頭，笑容愈發苦。

見不愿多說，男人紳士地沒有再問。

車安靜，只有雨敲車窗的聲音。

鹿鳴用巾著頭發，水珠順著脖頸領。

車停在小區門口時，雨已經小了些。

鹿鳴再次道謝：“今天真的太謝了，請問您怎麼稱呼？”

“舉手之勞。”男人微微頷首，遞給一把黑雨傘，“快回去吧，洗個熱水澡，再吃兩粒冒藥，可以預防生病，”

“好，真的十分激您！”

鹿鳴推開車門下車，撐開雨傘往前走，片刻回頭一看。

黑賓利已經啟，朝著遠離去，尾燈消失在拐角。

撐傘站在雨下，攥了那條帶著淡淡雪松香的巾。

一直冰凍的心終于有了許的溫暖。

世上還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