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多年前，烏德醫生的團隊員就提議過通過腦立定向手對姚琴腦中某些異常活躍的神經進行干預和治療。

至于提議沒被通過，是因為任何手都有風險。

姚琴是個很重要也很特殊的病人，烏德醫生不敢冒這個險。

而且，那時候的柳書白也不會同意他們冒險。

直到現在看見姚琴的好轉，作為多年的主治醫生，他也看見了希。

病沒有惡化而是逐漸好轉，那麼做這個定向手，功率一定是非常大的。

對于這個提議，柳書白思考了三天，就連謝祁延這樣決絕果斷的人都遲遲做不了決定。

夏晚梔也忙著咨詢了一些腦神經外科醫生，以前的客戶里就有不從事腦神經方面的專家，在真正了解了這個手后，又轉述給謝祁延和柳書白聽。

下了好幾天的雨終于停了，天邊灑下幾縷暖的，院子里那顆玉蘭花開得正好，夏晚梔便陪著姚琴賞花看春。

知道姚琴喜歡花，云荔和姜百川帶了許多還未修剪花枝的花過來，除了想看看謝祁延的母親之外，還是夏晚梔提議他們把花帶過來給姚琴打發打發時間。

總是睡不是好事兒，夏晚梔這里不比爾蘭的莊園，沒有花田，除了幾棵玉蘭花和梅花樹之外再沒其他花可觀賞。

后院那邊，柳書白在得了夏晚梔同意后正在開墾一片新地，趁著開春撒下花種，只盼著來年開春能迎來生機。

見到生人的姚琴似乎有些不滿，知道那是夏晚梔的客人后才緩和了緒，吃了頓飯的功夫，就自來地開始過問起云荔和姜百川的婚事。

期間盯著姜百川的次數很多，夏晚梔似有所覺，借機把云荔喊走給他們二人留了獨的時間。

姚琴始終帶著溫的笑意，就在姜百川也要起離開時，才突兀地問了一句：“你是阿延的好朋友嗎？”

姜百川猛地一怔，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認真而張地回答：“是，從小到大都是很好的朋友。”

于是姚琴就哭了，自言自語似的，對著空氣說抱歉。

“記得謝祁延。”離開前，姜百川非常篤定地對夏晚梔說，“不是失憶，或許只是神志不清，又或者是不敢和他相認。”

“一個知道自己患有神疾病的人，怎麼可能真的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誰。”姜百川緒有些復雜，有一半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姚琴病發作，另一半，是聯想到謝祁延的心。

上天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一對母子，多年分散。

謝祁延招人心疼。

姚琴亦是。

但他們母子今日得以相見，往后便一定會有相認的時刻。

夏晚梔有些走神，怔了怔，才點頭：“之前我也這麼猜的。”

而現在，夏晚梔確定了一件事。

和正常流時的姚琴，是清醒的，那時候的，至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記得謝祁延。

只有在發病時，的意識和記憶才會發生混。

知道謝祁延今夜難眠，夏晚梔便陪著他熬，半夜沒撐住睡了過去，快天亮的時候醒來發現謝祁延還沒睡。

挪了挪，夏晚梔鉆到他懷里，抬起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阿延，睡覺吧。”夏晚梔嗓音艱。

說好要分擔他上的重量，可夏晚梔還是到了無能為力。

很多事，終究還是要他自己一個人承擔。

“我想找個時間，問問媽愿不愿意做腦立定向手。”謝祁延啞著聲，這是思考了一整個晚上得出的結果。

如果姚琴是清醒的，他想征求的意見。

手有風險，柳書白猶豫，謝祁延也猶豫，可烏德醫生說這個手對于現在的姚琴來說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治愈率。

這是一個很高的數額。

謝祁延聽到這話就像看到了希。

可是他不敢賭，還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他不敢賭。

夏晚梔抱著他，小幅度地點頭：“好，那就由媽決定。”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柳書白兩個鼻子直冒氣，揚高了聲：“我不同意！這不是胡鬧麼？你媽媽腦子不清醒怎麼做決定？”

“沒有不清醒。”夏晚梔輕嘆，“被您困在金籠里這麼多年，也從未斷過想找謝伯伯要一個解釋的想法，您當真覺得不清醒嗎？”

沒有不清醒，只是覺得沒意思。

只是怯弱了。

不敢以這副樣子去見謝天齊，去見的小阿延。

柳書白久久沉默著。

他又何嘗不知道呢，他太了解姚琴。

最開始那幾年，會想方設法地逃。

發了瘋地想逃，而他發了瘋地將圈。

這些年，姚琴變得依賴他，信任他，卻從未和他說過什麼知心話，他和之間始終隔著一條河。

有時候柳書白會想，是不是早些年帶回來向謝天齊討一個解釋，就不會得神分裂這個可怕的病，可是他又害怕，害怕一切變數。

他的占有不允許再回到謝天齊邊。

“做了手，會好嗎？”房間里的門被打開，姚琴沒坐著椅，緩慢地挪腳步站出來。

沒看柳書白，而是看向謝祁延，那眼神藏著幾許忐忑不安，卻又溫似水：“阿延，我會好嗎？”

周遭的空氣仿佛靜止一般，漫長的沉默過后，在幾個人的熱淚盈眶下，謝祁延踱步而上去深深抱著那個滄桑瘦弱的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媽——”謝祁延哽塞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