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
臘月,凌晨兩點的北州市冷得能把人的手指頭凍掉。
市人民醫院大門前,李楚悅穿著件黑羽絨服,雙手在口袋里,著脖子站在冷風里等的車過來。
過了會兒,拿出手機看了眼李經理給發的消息,心中五味雜陳。
「楚悅,你媽看病的錢有著落了沒?陳公子今天點名要你來陪,錢絕對不了你的,你要是能來就回個消息。」
沒多久,一輛藍出租車停在了路邊,李楚悅拉開車門,彎腰上車,說話時口中冒出一團白哈氣:“師傅,0273。”
司機輸尾號,掉頭掛擋,順帶和聊了起來:“小姑娘,這麼晚了還去KTV?”
李楚悅笑了笑:“朋友了好幾次,再推面兒上不好看。”
“我看你年紀不大,還在上學吧?”
“嗯,北州大學的。”
一路上,李楚悅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司機聊著。半個小時后,司機把車停到了金豪KTV樓下。
李楚悅下車,撲面而來的冷空氣凍得打了個哆嗦。迅速將手放進口袋保暖,低著頭匆匆上了樓,來到了三樓一個商K包間。
包間里有三男五,李楚悅一進門,坐在沙發上煙的一個男人就沖招了招手:“來。”
李楚悅抿,到了男人跟前,還沒說話就被他拉到了懷里。
男人他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兒,不難聞,是一種古樸的清香。他穿著件黑高領,五生得很好看,一雙風流桃花眼看誰都帶著幾分,是個十足的浪胚子。
李楚悅只知道他陳璟淮,今年二十七,家里有背景,做到到什麼位置也不清楚。KTV的李經理說過,惹誰不高興,都不能惹了這位祖宗。
“怎麼還穿著外套?”陳璟淮夾手指著煙,著羽絨服上的拉鏈把的外套拉開,“這里邊兒不冷,了掛架上去。”
“好。”
李楚悅掉黑羽絨服,剛要起去掛服,陳璟淮就把服丟給一旁一個穿豹紋皮短的人。
人拎著服起,掛服的時候還不忘調侃一句:“陳公子最近這是換口味兒了?妹妹大學還沒畢業吧?”
“還沒有。”李楚悅道。
人笑著說:“那你可有福了妹妹,誰不知道陳公子疼人,你要是讓他高興了,要星星要月亮也得給你摘下來。”
李楚悅不知道怎麼接話,不知所措地看向陳璟淮,后者挑了挑眉:“想要星星還是月亮?”
“我……我……”
陳璟淮被這副張的模樣逗樂了,在上親了兩口,低聲對說:“星星月亮都不現實,錢不了你的。”
李楚悅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異親,臉頰變得有些紅,神也極為不自然。
陳璟淮看出的窘迫,遞給一個麥克風,說道:“唱首歌,唱完咱們就走。”
李楚悅選了首輕緩的歌,因為張,唱的時候聲音得不行,但好在沒怎麼跑調。
唱完后,陳璟淮拎起架上的黑大搭在小臂上,對包間里的人說:“今天就到這里,下次再玩。”
李楚悅也拿起自己的服套上,跟著陳璟淮離開了包間。
陳璟淮帶李楚悅去了家五星級酒店。
進門后,李楚悅蹲下來主幫他了皮鞋。
“有服務意識。”
陳璟淮笑了一聲,踩上一次拖鞋,說道:“洗澡去吧。”
李楚悅掉上服,把外套掛在架上,其余服工工整整地疊好放在沙發上,然后才又進浴室。
進去沒兩分鐘,陳璟淮也走了進來,浴室升騰的水汽讓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不太能看清他的臉,但能看見他流暢的膛。
他看張的樣子,蹙眉問道:“第一次?”
“嗯……”
陳璟淮的臉唰地黑了。
他不是不喜歡,主要是麻煩。那些人總覺得他得負責,給錢也打發不了,沒命地給他打電話,讓他煩得不行。
李楚悅看他臉不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陳先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你跟李不是這樣說的。”
“嗯,他說您不喜歡沒經驗的。”
陳璟淮想發脾氣,但對上人那雙霧氣氤氳的眸子后卻又怎麼也生不起氣了。
“藥記得自己吃,錢一會兒我讓人給你打到卡上,三萬夠不夠?”
李楚悅斂眸道:“夠了。”
陳璟淮有些懷疑地看著:“你媽不是尿毒癥?三萬真的夠?”
李楚悅苦笑:“在北州這個已經算天價了,夠不夠也就這樣了。”
陳璟淮看到膝蓋上的兩片紅痕,心頭了,問道:“錢不夠你打算怎麼辦?去陪別的人?”
“嗯。”
“要是個四五十的油膩暴發戶,你也要?”
“嗯。”
陳璟淮聽一點也不猶豫,沒由來地有些生氣。沉默了一會兒,他說道:“今天陪我一晚,明天跟我去個飯局陪幾個領導喝杯酒,我再給一萬,行不行?”
“明天不行……”
陳璟淮眉宇間劃過一抹不悅,他肯給賺錢的機會純粹是可憐,結果反倒不領了。
正想說話時,他聽見孩解釋:“明天我媽要從重癥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普通病房要24小時陪護。”
“轉普通病房?是有好轉了?”
“沒錢繳費了,重癥監護室一天得七八千,不起錢,里面就不給用藥,費用大部分都不能報銷,我求著醫院才讓在里面多住了一天……”
李楚悅低著頭,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后已經帶上了些許哭腔。但咬著,最終也沒哭出來。不喜歡在人前賣慘。
陳璟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明天把錢了,讓你媽在里面多住幾天,這樣對也好,你也有時間了。”
剛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說這些話。媽生什麼病、住什麼院跟他有什麼關系?
見李楚悅沒說話,他又問:“欠了醫院多了?”
“兩萬八。”
完醫院就剩兩千,難怪不說話。
陳璟淮覺得有些麻煩,商量道:“讓你媽在里面好好住著,你手里的錢先用著,不夠了就來找我,往后都是這個價,行不行?”
李楚悅看著他的眼睛,眸中帶著一明顯的詫異。
覺得自己今天并沒有讓他多滿意,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您不是不待見我?”
陳璟淮被這個實心眼兒的妞給逗笑了。
“我要不待見你,剛才知道你騙我的時候就讓你滾出去了。”
李楚悅滿臉歉意,小聲說:“對不起。”
“沒事,別給我找麻煩就行,藥記得吃。”
“我會的。”
陳璟淮“嗯”了一聲,這才仔細觀察起了。
鵝蛋臉,柳葉眉,鼻子很,眼睛生得也很好看,只是著疲憊,眼下泛著淡淡的烏青,一看就知道最近都沒有休息好。
他嘆了口氣,把抱起來放到床上,胳膊搭在腰間,摟抱枕一樣把錮在懷里。
“你那件羽絨服是好幾年前買的吧?”
“對。”
“難怪剛去KTV那會兒手那麼涼。”
陳璟淮了的手,的手得像沒骨頭一樣,很秀氣。
他抱了,下埋進頸間,輕嗅著上淡淡的沐浴香氣,心里莫名有種很踏實的覺。
“睡吧,舊羽絨服不保暖,明天帶你買件新的,孩冬天穿厚點,凍壞了要落一輩子病兒。”
第二天上午,李楚悅回了醫院,把欠的錢繳了,和醫院說讓李麗萍留在ICU繼續治療。
理完醫院的事已經臨近中午,收到了陳璟淮發的消息。
「還沒吃飯吧?」
「還沒有。」
「一會兒想吃點什麼?」
「我都可以的。」
陳璟淮看著對面發來的消息,心里生出一煩躁。他最討厭的就是人和他說“都可以、隨便、我都行”這種話。
過了幾分鐘,他直接打了電話過去,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還在醫院?”
“嗯。”
“忙完了就下來,我在西門等你。”
“好。”
沒過多久,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戴著棕線帽的年輕孩。帽子很適合,襯得皮很白,顯得整個人氣神兒也好。
等到上了車,陳璟淮剛才那份煩躁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他盯著被凍得發紅的鼻尖看了會兒,拉起的手在手心握了握。他的手很熱,李楚悅被凍得有些僵的手指漸漸回溫。
陳璟淮調大車里的暖氣,問:“吃火鍋行不行?”
“好。”
陳璟淮帶李楚悅去的是家百年銅鍋店,店里生意很好,座無虛席。
服務員認識陳璟淮,看他帶孩來了,笑著迎了上去:“陳先生和朋友來了?”
“還有位置嗎?”陳璟淮問。
“有,樓上有。”服務員做了個請的手勢,“麻煩二位跟我來。”
銅鍋店二樓鋪的是棕的木地板,比一樓寬敞,顧客也不。
服務員引著兩人到了一靠窗位置,把菜單遞給了陳璟淮。
“給看吧。”陳璟淮道。
服務員又把菜單遞給了李楚悅。李楚悅低頭看了看菜單上比別的店貴了快一倍的菜品,最終還是把菜單遞給了陳璟淮:“您點吧,我都可以。”
陳璟淮無了個大語,旁邊的服務員則是低頭笑了起來。
點好菜,服務員帶著菜單走了,留下李楚悅和陳璟淮面對面坐著。
“你是哪個學校的?”陳璟淮不想玩手機,沒話找話地問。
“北州大學。”
“不用上課?我記得還沒放寒假吧?”
李楚悅道:“我請假了。”
說話間,兩人對面的座位上來了三個生,都是大學生打扮,正一邊說笑一邊拍照。
突然,其中有一個生看到了李楚悅,驚訝出聲:“楚悅,你不是請假在醫院照顧你媽嗎?怎麼在這里?邊這帥哥誰啊?”
李楚悅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大學室友,眼中劃過一抹慌,但很快就恢復如常,扯了個謊:“我和我表哥出來吃飯。”
陳璟淮聽見“表哥”這個稱呼時,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幾個孩聽李楚悅這麼說也就沒懷疑,一個個都笑嘻嘻地和陳璟淮打了招呼。
一個打扮很時尚的孩拿著手機湊到了陳璟淮邊:“表哥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回頭楚悅要是在學校有什麼事了,我們也能通知你。”
陳璟淮一眼就看出了孩的心思,但他沒點破,而是笑著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
加上好友以后,對面發了個。
「哥哥你好,我許念慈。」
陳璟淮回:「我是陳淮。」
許念慈又湊到李楚悅邊,問:“對了楚悅,咱們學校那個紅河獎學金,你申報了吧?”
李楚悅點點頭。
紅河獎學金是北州大學為家庭條件困難、績在專業前5%的學生設置的一檔獎學金,最高有五千塊錢。
李楚悅前段時間就把資料提給了學院,初審已經通過了,只是名單還沒下來。
“我聽說……”許念慈低聲音,“我聽說丁沫沫原本不符合條件,結果去找輔導員,在辦公室哭了一上午,輔導員給院審委的人打電話,把一個本來通過審核的同學名字給劃了,換了丁沫沫。”
李楚悅聽得眉頭皺:“我記得丁沫沫家庭條件不是好的?”
許念慈撇撇:“對啊,平時一條子都大幾百塊,誰信家庭困難啊?可人家就是會哭,在輔導員面前說平時的錢都是做家教賺的,也不知道誰這麼倒霉,都通過審核了,結果因為這事兒被劃掉。”
話音剛落,李楚悅的手機突然震了兩下,低頭查看,發現是條群消息。
組織委員-肖武:「紅河獎學金名單已經下來了,大家可以看看。」
李楚悅點開了組織委員發到群里的Excel表格,從上瀏覽到下,一直看到最后一個人也沒發現自己的名字。
李楚悅臉有些發白,給組織委員私發了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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