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或許聽過許父許母或者善姑說過男之別，但并未真切地明白男之間需要避嫌的原因。可他不一樣，他明白，因此再任由許知霧這般而不阻止，算是占便宜了。

翌日下學，許孜出了學堂后四下環顧，沒見到許知霧的影。

是不是因為生他的氣，先走了？

許孜稍等了一陣，又去了許知霧上課的地方，恰逢王先生推門出來，見他便問，“怎麼到這兒來？知霧早已走了。”

許孜謝過，朝學院外走去。

看來是當真氣得不愿等他了。

待他走至書院門口，卻見小姑娘坐在的棗紅大馬上，拉著韁繩往這邊看，見他出來，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許孜卻笑了。

走在路上，許知霧馭著它的小棗，離許孜的馬遠遠的。許孜走在大街中央，便走在大街邊上。

偏偏兩匹馬兒識得彼此，互相悉，走著走著便要挨近一些，這時許知霧便要鼓著臉將小棗拉正方向。

過了一會兒，小棗又要湊過去，許知霧恨鐵不鋼地說，“小棗，你這個叛徒。”

許孜忍俊不，卻沒有去看許知霧，免得惱怒。

他想，小姑娘乍然被要求避嫌，是該生氣的。待慢慢地習慣，也就好了。

這時，后頭馬蹄得得，而后一名騎裝趕上來與許知霧并馬而行，側過臉來對笑道，“阿霧，方才去你府上門房說你沒回，我就沿著書院到許府的路，果真找到了你！”

“阿嫻！”許知霧顯然高興起來，與魏云嫻聊起來，“伯父伯母肯放你出府了？”

“嗯，林瑯的娘來我府上了，不知說了什麼，我娘便不再我的足了。你說那家伙，平時不聲不響悶悶的，關鍵時候還算靠譜。”

“真好。”許知霧轉頭看了許孜一眼，與魏云嫻靠得更近，故意更為熱切地和說起話來，時不時發出一串笑聲。

就是不理他，哼。

“阿霧，你今天怎麼了？”魏云嫻小聲問，“你都不跟你哥哥說話了。”

“是他挑起來的，昨兒他突然和我說什麼……要避嫌？我猜他怕是讀了什麼迂腐的書，突然就要講這些規矩了，從前可沒有這樣。”許知霧便問，“阿嫻，你要是穿著寢去見你哥哥，他會說你麼？”

魏云嫻想了想，“不會啊，若是晚上突然有事找他，難不還要收拾打扮一番，待見過他之后，再回來梳洗換？那太麻煩了。”

許知霧連連點頭，“就是就是。那你會躺在你哥哥的床上麼？”

魏云嫻一呆，“我躺他床上做什麼？”

“如果你怕打雷，不愿自己一個人睡呢？”

“我不怕打雷啊。”

許知霧：“……”

“而且我若是突然躺到他床上，他非得把我踹下去不可！”魏云嫻說，“阿霧你也知道的，他可不是什麼好哥哥，哪里會像你哥哥那樣溫好脾氣？”

許知霧順著魏云嫻的目看向許孜，他一雪白，通皎潔，一張臉好看得不像話，但是他好像真的沒有什麼脾氣，就連長得好看的人或多或會有的高傲驕矜都尋不到。

尤其是和在一塊的時候，總是遷就妥協的那一個。

這是他有的一次不妥協。

而且，與哥哥之間的相，好像與魏家兄妹的截然不同。

許知霧心口輕輕揪了揪，稍稍靠近了許孜，見他神溫和，便跟他打著商量，“哥哥，要不你放寬一下要求，我可以不躺你床上，打雷的時候我就到你屋里坐著，好不好？然后打扮齊整再來見你，這一條便算了吧？阿嫻家都沒有這樣呢。”

但魏家兄妹是真真的親兄妹，魏云蕭自然不會多想什麼。

許孜暗嘆一口氣，還是搖頭。

許知霧咬了咬，看著他清俊的側臉到一陣無力，頭也不回留下一句，“我和阿嫻去別玩了，你先回去吧。”

兩個姑娘拍著馬兒跑得更快。

接近老街市的時候，路上人多了些，兩人一齊慢下來。

“去哪兒？”魏云嫻問。

“我想去藝館看看舞，上回容姐姐辦洗三禮的時候請的舞班子就在這里。娘親生辰的時候我要獻舞，去那里想想有什麼作要改的。”

……

而許孜并未直接回府，他慢慢地跟在后頭，最后去了許知霧最的糖畫鋪子。

那師傅還在做糖畫，幾十年如一日，見了他便笑，“公子來了，給姑娘帶一塊回去？”

“嗯。”

“要什麼形的？”

“要……”許孜想了想小姑娘跳舞的樣子，說，“嫦娥，奔月的嫦娥。”

師傅笑了笑，“好嘞，公子且稍等。”

這時許孜又站了一人，來人用純正的京城口音說，“師傅，我也要一個，謝了。”

許孜不由轉眸看去，對上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這張臉，他不曾見過。

或許是他草木皆兵了。

“大公子，別來無恙？”來人忽然笑地問他，稔中帶著些難以察覺的尊敬。

許孜的心底掀起巨浪。

駢州的人不會他大公子，殷后的人只會他三皇子，已經沒幾個人會他“大公子”，或者說——大皇子了。

但他沒有顯出任何神，直到來人遞給他一枚木制的符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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