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肅：“殿下今日緒不佳，為殿下的安危著想，還是微臣替殿下牽馬吧。”

慶扭頭看向一旁：“我沒有不佳，只是因為頻頻空惱火。”

張肅：“惱火便是不佳。”

慶此時不想說話。

張肅牽著馬慢慢朝前走去，他走得慢，馬走得更慢，小公主隨著馬微微地晃，遠是藍藍的天，旁邊是年郎拔的影。

想到他攔在箭靶前的一幕，慶問：“你就不怕我收手不及，真的一箭在你上？”

張肅看眼小公主，沉默片刻道：“以殿下當時的臂力，微臣應該能接住殿下的箭。”

慶：“……萬一你接不住呢？”

張肅垂眸：“以殿下前幾箭的準頭，大概會中微臣的肩膀，或腳，或直接空。”

小公主聽不下去了，他停下，再翻下馬，一站穩發現張肅竟然還敢往邊湊，小公主頓時朝他上一陣打：“讓你說我不中！”

張肅一不，倒是曾經被小公主夸贊頗有靈的駿馬坐騎抬起蹄子往旁邊挪了挪。

慶瞧見了，放下手，仰頭去看張肅，就見這人目沉靜地回視著，仿佛再打下去他也不會生怨。

慶忽地有些不自在：“你怎麼不躲？”

張肅：“殿下心中有氣，與其讓殿下拿自己撒氣，不如微臣代殿下承。”

慶打完他一頓就差不多冷靜下來了，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再掃眼遠想過來又不太敢的三哥，慶越發后悔方才的傷人行徑，三哥都看不出的心事，張肅卻懂。

對著面前的口，小聲問：“疼嗎？”

張肅：“不疼，微臣只擔心，殿下騎馬再沖的話，皇上、娘娘會為殿下憂慮牽掛。”

慶的眼前就浮現出終日勞國事的父皇，浮現出謹小慎微的母妃。

呼口氣，重新上馬：“走吧。”

自己收起來的金腰牌，收了就得認。

第70章

興武帝登基后的前幾年還會去麗妃的咸福宮過夜, 慢慢地就變他召麗妃來乾元殿了。

其實按照興武帝的意思，麗妃就該一直隨他住在乾元殿, 可麗妃不愿意，寧可每日等著興武帝派人去召，如果興武帝忙忘了或是因天氣不好懶得折騰，又或是趕上麗妃來月事，麗妃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住在咸福宮。

這晚麗妃還是來乾元殿伴駕。

吃飯的時候，麗妃覺得皇上似乎興致不高，沒有桌子上的酒，夾菜也不怎麼頻繁。

管著那麼多國事的皇帝，不吃飽怎麼行？

麗妃主幫皇上夾起菜來，夾的還都是皇上吃的那幾樣。

看似很尋常的舉, 卻是麗妃很做的，因為興武帝胃口不佳且不是因為生氣壞了胃口的時候并不多，生氣的那種, 麗妃會很怕他, 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所以興武帝很麗妃這般主的姿態, 配合地都吃了，吃著吃著閑聊起來：“今日見過麟兒嗎？”

麗妃：“沒有，今日都是課，上午忙, 下午上完武課累了吧。”

興武帝想到武先生的話, 說兒練箭時發了一通火，因為這事放在兒上太過反常，武先生有些擔心。

興武帝思來想去，覺得這宮里唯一能讓兒不開心還得憋著的就是他了，因為他送兒的腰牌過了期限。

雖然張肅已經哄好了兒, 興武帝還是惦記著這事，對麗妃道：“明日十八，放以前都是去前朝的日子，現在腰牌不能用了，麟兒突然空出一下午可能會不習慣，你想辦法陪解解悶。”

麗妃應了，麟兒也是的麟兒，比興武帝更希兒能開開心心的。

至于如何幫兒消磨多出來的時間，麗妃早就準備好了！

.

“妹妹，不如下午你陪我們繼續上武課？”

將近晌午，離開崇文閣前往寢宮的路上，秦仁關心妹妹道，昨日下午妹妹確實一箭未中，秦仁就沒想到金腰牌，今日日子不一樣，妹妹的低落又寫在臉上了，秦仁當然能猜到妹妹的心事。

慶興致寥寥地搖搖頭，一旬三節武課對而言已經夠用了，只是多出來的三個下午也還沒想好要做什麼。

秦仁看向走在后面的張肅。

張肅避開了三皇子的視線，小公主自有主見，這事他幫不上忙。

拐個彎，旁邊就是秦仁的承明宮了，不過三人最先看見的卻是站在更東邊的九華宮門前的麗妃。

慶驚訝道：“母妃？”

麗妃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微揚聲音道：“母妃想你了，知道你讀書辛苦，不想再讓你大老遠趕到我那邊去，那就換我來這邊找你吧。”

這麼溫又麗的母妃，慶暫且把那點不開心拋到腦后，高興地跑過去抱住母妃，臉正好靠上母妃的肩膀。

麗妃蹭蹭兒的腦頂，朝張肅笑笑，便準備牽著兒進去了。

秦仁：“……母妃，我呢？”

他跟妹妹住得這麼近，母妃就不想他過去一塊兒用飯？

麗妃：“你跟肅哥兒吃吧，吃完早點休息，下午武課不許再懶。”

說完再沒看兒子，母倆有說有笑地進了九華宮。

秦仁嘆氣，朝張肅道：“現在我還住在宮里母妃對我都搭不理的，等明年我出宮了，母妃可能都要想不起來還有個兒子了。”

張肅：“……殿下可以常進宮給娘娘請安。”

秦仁：“那肯定要的，就算母妃不想我，還有妹妹呢，哎，二哥出宮時妹妹都掉眼淚來著，咱們走的時候，妹妹肯定哭得更兇。”

張肅沉默。

隔壁的九華宮，麗妃一邊陪兒吃飯一邊聊天，聊最近剛學會的一支舞。自打皇上知道喜歡跳舞后，特意安排宜春閣一位專門教授舞姬的教，因為貴妃也喜歡看跳，麗妃就大大方方地學了。

慶：“我想看。”

麗妃笑道：“吃完歇一會兒就給你跳。”

慶提前讓沁芳帶人把室的桌椅屏風往旁邊移移，免得母妃施展不開。

休息了兩刻鐘，慶坐在床上，看母妃一邊自己哼著曲子一邊跳了長長的一段，那曲子好聽，母妃的舞姿更是人，慶看完一整支舞只覺得意猶未盡，卻舍不得再讓母妃跳，免得累到母妃。

秋日涼爽，麗妃并未出汗，躺到床上準備陪兒一起歇晌。

小公主很快就在母妃邊睡著了。

睡了約莫半個時辰，慶被母妃起的靜喚醒，于是沁芳帶人進來伺候。

麗妃先打扮好，坐在旁邊看沁芳給兒梳頭，因為兒不用，麗妃取出的手帕遞給兒看。

淺黃底的帕，上面繡了牡丹與兩只甚是靈的彩蝶。

麗妃聲道：“這是孟瑤送我的，你看繡得多好。”

慶贊賞地點點頭，因為守孝，孟瑤進宮后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貴妃的長春宮，貴妃為請了幾位先生流教導，其中就有一位專門教紅的。

慶曾經問過孟瑤是不是真的想學，孟瑤說不太喜歡樂與練字，又覺得這兩年不能出門，學些東西打發時間也好，而紅是孟瑤喜歡的，因為經常看母親給父親做裳鞋，所以做針線時會有種母親陪在邊的安寧。

孟瑤還經常送手帕呢。

麗妃：“那麟兒想不想學？”

慶疑地看向母妃。

麗妃笑道：“孩子嘛，紅還是要學的，你大姐包括京城那些名門閨秀，都是七八歲就開始學了，之前你讀書辛苦，母妃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

慶明白母妃這次過來的真正用意了，不太高興，可知道母妃是關心，所以慶只是認真地問：“為什麼孩子就要學紅？”

麗妃解釋道：“因為子總是要嫁人的，嫁過去了就得持家務，一家老的裳都是當媳婦的做，哪個媳婦要是針線拿不出手，定要遭婆家親戚恥笑。當然，這是普通百姓家的媳婦，大家閨秀還有你們做公主的都用得起繡娘，但紅也是子才德的一項，跟琴棋書畫一樣，多一種才藝總是好事。”

慶放下手里的帕子，對母妃道：“我學琴棋書畫，是因為這四藝都能修養，學的時候我樂在其中，至于紅，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想學。”

麗妃哄兒：“現在不想學，等你再大些有了喜歡的駙馬，你自己會紅的話，偶爾給他繡條帕子做件裳都是意，他收到了肯定很高興，就像我第一次給你父皇做裳，他迫不及待就穿上了，笑得都不像個當王的。”

慶能到母妃回憶舊事的甜，但還是覺得可笑：“父皇喜歡母妃，那麼母妃送裳父皇喜歡，母妃不送裳送他一本書父皇照樣喜歡，等我有了駙馬，我想哄他高興的話，自有無數種法子，為什麼非得親手給他做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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