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擎不聲，輕蔑道：“貴太妃懷的，僅是個不知男的胎兒，能否順利誕生，亦未可知。太皇太后憑此，便想向朕板，未免草率。”

太皇太后笑得愈發開懷，“哀家說貴太妃懷的是男胎，那貴太妃懷的就是男胎。聞擎，朝中未必人人都服你，你猜猜，若男胎誕生，哀家又拿出先帝詔，會發生何事？那貴太妃的母家靖國公府，可與宋家不同，他們的勢力盤錯節，屆時，定會舉全力，簇擁新帝上位。”

當初聞擎將貴太妃送往皇陵，靖國公府沒有反對，一是因為貴太妃乃庶，不得疼惜，二是因為靖國公府預備送嫡宮為妃，再續榮耀，不愿為此得罪皇帝。

但若貴太妃有先帝腹子，還有先帝詔，事就不同了。

靖國公府但凡有點野心，就定會選擇做帝的母族，憑此權傾朝野。

聞擎對此并不擔心，先不論靖國公府是否真有能力推翻他，單論太皇太后，就不會輕易出先帝詔。

先帝詔一出，即便靖國公府功迎帝繼位，那得勢的也是莊氏一族，宋氏占不到半分便宜。

“皇祖母，您若真想扶持貴太妃腹中龍胎，便不會選在今日，告訴朕此事。”

太皇太后見聞擎通，頷首承認道：“哀家的確沒有決定好，是否要扶持貴太妃之子。今日請皇帝來，只是想要皇帝知道，你想坐穩皇位，就必須尊重哀家，必須讓哀家滿意。”

聞擎乃天子，君臨天下，乍然被人如此威脅，薄收斂，眼底皆是深深淺淺的殺意。

太皇太后忍著膽戰，警告道：“哀家雖困在皇宮里，但詔和貴太妃卻是自由的，若哀家出事，詔和貴太妃會立刻出現，直皇帝的龍椅。”

聞擎倏而笑了，眼底殺意皆化為無形威怒，“皇祖母也太看輕朕了，即便朕殺了皇祖母，他們此刻立即回宮，又能如何？懷胎難產，母子俱亡的實例難道見？若他們忍不發，待男胎誕生后再回宮，那最后吃的也是靖國公府，與皇祖母的宋家何干？”

他突然提及宋家，中了太皇太后的肋。

太皇太后臉難看，但還是堅持道：“無論如何，只要詔在，你的皇位永遠不能穩固。”

聞擎仿佛被說了，沉半晌，道：“皇祖母想用先帝詔，換什麼條件？”

太皇太后見聞擎松口，撥弄佛珠的手頓住。

“哀家要皇帝保宋氏百年榮。”

聞擎低嗤，似乎在嘲笑太皇太后的異想天開，“宋家一群酒囊飯袋，還想要百年榮？十年之，不敗所有家業，便實屬難得。”

太皇太后雖對自家況心知肚明，但陡然被嘲諷，依舊掛不住臉面，勉強道：“所以哀家請皇帝來，就是想問一問皇帝，明年開春選妃，預備納幾個宋家兒。”

話音剛落，聞擎忽而回憶起，前次壽安宮發生的事。他頓時了悟，當時太皇太后困住虞華綺，是想借此行何事。

他看著太皇太后，目深邃冷厲，“哦？”

太皇太后不解其意，只能咬咬牙，把話說完，“宋家姑娘，皆是文靜乖巧的子，皇帝只需給們封個妃位或是嬪位，讓們誕下一兒半，如此，哀家便能安心合眼，將詔帶黃土。此外，們絕不敢威脅中宮皇后與嫡子的地位，皇帝盡可放心。”

聞擎薄輕啟，“朕記得，宋家這輩已經沒有嫡，皇祖母說的，可是那堆庶？”

太皇太后亦知庶份低微，但沒有別的選擇，“庶低微，不敢生僭越之心，不會存害人之意，才能與皇后和睦共。”

知道，聞擎定會答應，畢竟以聞擎的實力，一時尚鏟除不了靖國公府，而皇太妃和詔的下落，聞擎一時三刻，也難以尋到。

聞擎看著太皇太后有竹的模樣，冰冷地揚起角，命令道：“太皇太后病中寂寞，傳召宋氏庶，宮陪伴。”

他雖沒有立刻封妃，但將人傳召宮，已經是松的先兆。

太皇太后沒有得太，有把握，只要聞擎尋不到貴太妃和詔的下落，不出幾日，定會回到壽安宮，答應冊封宋為妃。

“再有半月，便是年節了，彼時封妃，吉祥喜慶，皇帝覺得如何？”

聞擎眸若刃，“朕覺得很妥當。”

言畢，轉離去。

昭宮，含章殿。

虞華綺酣夢方醒，宣了褚鮫進殿，給自己請脈。

“皇后娘娘無甚大礙，臣開幾劑補藥，輔以藥膳，幾日便可復元。”

聞擎回來時，恰好趕上褚鮫請完脈，他瞬間收到褚鮫看禽般的眼神，“陛下氣方剛，可皇后娘娘弱，不得折騰，這幾日，陛下還是收斂些為好。”

褚鮫說得直白，亦說得理直氣壯。

他雖瞧著古怪，但在掌權者面前，卻極會討好，也極知道分寸。譬如此時，指責皇帝看似是大逆不道，但皇帝最寵皇后，因此，皇帝非但不會怪罪他，還會賞他。

果然，聞擎毫無怒意，看著虞華綺的目，反有幾分愧疚。

虞華綺原該與褚鮫統一戰線，共同譴責聞擎的禽行徑的，但見聞擎低落，頓時心生不悅，凜聲朝褚鮫道：“你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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