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被折磨的雙眼通紅呼吸急，可聽到蘇裊說討厭他，他甚至還能反相譏：“正好，我見你第一面也是印象深刻呢……”

他語調中滿是濃濃的嘲諷，蘇裊冷笑：“是嗎？”

沒過多久，陳硯整個人滿頭都是汗水，抖著，雙臂與腳卻被綁著，一也不能。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一副怎樣的形：屈辱、恥、難堪……

深吸一口氣，他閉眼啞聲開口：“殺了我……”

蘇裊哈的笑了：“我殺你做什麼，我要你今后活著的每一天，都記著你是如何被我控、辱……”

看到謝沉硯滿臉痛苦卻又拼死不肯服的模樣，蘇裊又想起前世的一切。

說：“或者，你可以求我啊。”

像是惡魔蠱人心一般，靠近些許，對謝沉硯說：“你求我，我便放了你，如何？”

謝沉硯閉眼抿，下頜繃一線，不發一語。

果然還是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恢復一片寂靜，陳硯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頭發與上裳都被打大半。

蘇裊走了。

他依舊被綁在那里，中了筋散又被下了藥，原本又是傷勢未愈還被折騰了大半晌，他沉沉昏睡過去。

等到睜開眼時，外邊已經天大亮。

手腳終于恢復了力氣，陳硯閉眼深吸了口氣，然后猛地發力撐斷了上繩索，將上繩子解開后他整理好自己服……出了房門，就與外邊正在打掃衛生的蘇園下人四目相對。

“陳公子？您怎麼會在這里？”

陳硯沒說話。

那下人知道這位陳家大郎是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因此十分客氣：“小姐與五殿下半個時辰前已經返京了，您可是有事？”

“無事。”

陳硯沖那人客氣頷首，然后不發一語離開蘇園往回。

剛進陳家院子里，就見陳序急匆匆出來：“大哥，你怎麼才回來……與那葉將軍喝了一晚上酒？你看看你臉，真是的，傷還沒好……”

陳硯沒說話，往自己屋子走去。

陳序看到他的神，忽然問：“你是故意躲著不想看蘇小姐離開嗎？”

陳硯沒說完，然后就聽到陳序嘆息一般：“走了也好，不過哥你也不必太失落……至對你比我好，連自己的平安符都給你了。”

陳硯腳步停下，頓了一瞬，回頭：“平安符？”

陳序愣了下才想起什麼：“蘇小姐那日來看你了……平安符就在你枕頭下，我以為你看到了。”

陳硯怔忪一瞬，然后倏地轉往自己屋里走去。

他傷后這兩日手臂不能用力，便想著等傷好了再換洗床鋪……所以他本沒看過枕頭。

幾步走進房間，他一把拿開枕頭，就看到枕頭下靜靜躺著的平安符。

陳硯耳邊忽然出現之前他與蘇裊乘坐馬車聊天時提過的，說帶了個很厲害的平安符，非常靈驗。

緩緩手拿起那枚平安符，陳硯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想錯了。

對他并非全無真心……

陳硯忽然打開床頭箱子，從里面拿出一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頭小人，那木頭小人的五雕刻的十分細致，一眼便能看出是蘇裊，雙手叉腰，驕傲又俏。

陳硯轉大步朝外邊走去，陳序連忙追上前：“大哥，你做什麼？”

陳硯出了門便去旁邊墻角牽馬，陳序忙道：“大哥，你現在不能騎馬。”

可話音未落，陳硯已經翻上馬離開，他神繃想去追上蘇裊，只希還來得及，可剛一眼前便是一陣眩暈。

他強撐著驅馬往前，剛到巷口，就被迎面一行人馬擋住去路，是李陵貞。

李陵貞是去送蘇裊才回來，看到陳硯，李陵貞撇撇：“陳兄弟貴人事忙啊。”

陳硯問他：“蘇裊呢？”

“哦，蘇小姐啊，已經走遠了。”

李陵貞哼笑：“平日里瞧著陳兄弟雖然面冷，但也是個進退有度的，卻不想竟這般冷薄……雖然你對蘇小姐有救命之恩，但蘇小姐也救過你與你家人，前幾日還將自己的神駒送我讓我去云州軍報信救你……”

李陵貞冷哼：“你卻連送都不送一程，果然是攀上高枝前途無量了。”

陳硯要往前的作一頓，倏地回頭：“那日……是去報的信？”

李陵貞滿眼懷疑：“你不知道？”

這時，前面傳來葉琳瑯有些意外的聲音：“陳硯，你這是要去哪里？”

陳硯沒有回答，騎馬疾馳而去。

葉琳瑯正要追上去，卻被李陵貞喊住：“葉將軍，莫非葉將軍并未告知陳硯，猛虎嶺是蘇小姐報信救他？”

葉琳瑯疑的啊了聲：“啊，是蘇小姐嗎？我怎麼不知道？”

李陵貞道：“那日我去傳信分明說了的，濟寧縣蘇園蘇小姐囑托，將軍怎會不知？”

葉琳瑯看了眼李陵貞無奈嘆氣道：“下屬匯報只告訴我濟寧縣來人報信，并未提及別的，我并不知。”

李陵貞視線莫名：“是嗎？”

葉琳瑯笑了：“李公子何出此言，本將軍有什麼必要瞞這種事？”

“有什麼必要？比如，你不想看到陳硯做蘇小姐下之臣呢？”

葉琳瑯微頓，隨即意味不明哼笑了聲：“李公子怎麼就知道他想做那蠻跋扈千金的幕之賓……莫非是以己度人？”

李陵貞被涵卻并不在意，混笑道：“葉將軍又何必怪氣，我是想做蘇小姐幕之賓，我敢認啊。葉將軍倒是一副巾幗將灑颯爽的模樣，可在我看來，倒是你口中蠻跋扈的蘇小姐更真實果敢……”

“那就祝李公子有生之年能得償所愿。”

葉琳瑯看了眼李陵貞，拉馬韁轉朝陳硯追了上去。

李陵貞撇撇無聲啐了口。

他方才說的都是真話，他慕蘇裊沒什麼不敢承認的，倒是那葉琳瑯瞧著卻像是心口不一，還好意思說蘇裊跋扈蠻？

他倒是覺得蘇裊真有什麼說什麼，比那些一句話三百個心眼子的人要好得多！

陳硯騎在馬背上疾馳往前，神一片繃。

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他以為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孔雀半點都不在意他，可在他以為對他的生死不聞不問時，卻不知是著人報信。

在他陷噩夢一般的昏迷中，以為正在與旁人出雙對，卻不知曾來過他床前，還將護數年的平安符放到他枕下。

攔住他問他要生辰禮，板著臉給他臺階下說因為他傷所以不怪罪他忘記生辰……可他說了什麼？

必定是氣極了，昨晚才會將他綁在那里。

甚至一開始還是給了他機會問他有沒有什麼話說，是他由著自己滿心醋意翻騰非要與較勁。

很快，視野中出現了渡口……然而，渡口那邊卻已經沒有大船。

陳硯勒住馬韁緩緩停駐在渡口旁，怔怔看著一無際的水面，只覺得自己一顆心也被那奔騰翻涌的江水沖得空曠冰涼。

這一瞬，他嗡嗡作響的腦中，意識忽然變得清明。

云州距離京城并不算遠，甚至不到兩日路程……可橫在他們之間的并非距離。

他便是追上去了又能如何？

后馬蹄聲靠近，葉琳瑯追了上來，滿眼關切：“發生什麼事了？陳序托人問我說你昨晚一夜未歸？”

葉琳瑯心中猜測陳硯應是與那蘇小姐有什麼事了，可如今他這副模樣，卻是讓有些拿不準。

因為陳硯臉很差，倒不像是春風一度的模樣……

就在這時，葉琳瑯看到馬背上的陳硯形晃了晃，竟是轟然墜下馬背，頓時大驚下馬幾步上前將人扶起來：“陳硯，你怎麼了？”

作間，陳硯袖被推開些許，葉琳瑯蹙眉，然后一把拉開他袖子……接著便是另一條胳膊。

看到陳硯手臂上青紫的捆綁瘀痕，葉琳瑯神大變：“誰干的？是蘇裊？”

“太過分了，你傷勢未愈，到底想做什麼……”

難怪陳硯面這樣差，原來是被蘇裊抓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沒什麼好事。

難怪他滿臉冰沉要來尋仇。

“你放心，我帶你去京城……必定尋要個說法！”

可重傷未愈又被迷藥春藥折騰了一晚的陳硯已經昏迷過去，滾燙。

葉琳瑯打了聲呼哨，遠數騎靠近。

“將人帶回去，小心些別傷到他。”

葉琳瑯心微妙。

原本的確是有些擔心陳硯這樣前途無限的人被那小姐絆住腳，如今看來是不必擔心了。

雖然他如今份低微，但以這男人的手與心智，他日定非池中之……

這時，葉琳瑯忽然看到昏迷的陳硯抖起來，眉頭皺十分痛苦的模樣，含糊的在說什麼。

靠近一些：“陳硯，你怎麼樣……”

下一瞬，葉琳瑯就猝不及防從這出低微昏迷不清的男子口中聽到了讓神大變的兩個字。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