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宸離開重華宮，通往儀宮的路上，他眉心鎖起，眉眼忍不住籠著一層郁澤。

他此前一直想不通，郁棠為何會知道溫氏的存在，他藏得這麼，且一年只去見幾次。

就連皇城里到遍布著眼線的幾位皇子和重臣，都不知道溫氏的存在。

郁棠怎麼會知道？

今天終于找到了答案。

神算子。

那個長得格外俊的男寵。

他果然是郁棠囂張跋扈的底氣。

郁宸眼神冷厲，看不出來蒼梧年紀輕輕，竟能未卜先知。

溫氏如果真是他算出來的，那麼這個人的存在本就是一個讓人不安的事，他必須想辦法籠絡他或者除掉他。

不過總算找到結癥所在，郁宸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知道問題所在，接下來的關鍵是先把溫氏送走，送到邊關去，那里是京城管轄不到的地方。

哪怕郁棠日后知道溫氏被送走，也不可能親自去邊關把人帶回來。

只要沒了溫氏這個肋……

郁宸眼底劃過一狠之，郁棠，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還有父皇。

父皇已經對他有了懷疑，甚至有了忌憚。

他必須早做準備。

“參見太子殿下。”宮人行禮的聲音響起。

郁宸回神，抬頭看見自己已經到了儀宮門口，腳步不由微頓。

他這幾日確實刻意躲著母后。

衛馳的死瞞不住，母后的傷心和憤怒他可以預見，按理說區區一個公主，太子想置還置不了嗎？

一個命令就能讓得到懲罰。

偏偏他不但置不了，還要為說話。

郁宸不知該如何跟母親解釋，只能避不見面，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他抬腳進宮門，徑自朝儀宮正殿走去。

“皇后娘娘。”嬤嬤稟報，“太子殿下來了。”

皇后懨懨地靠在榻上，聞言，角浮現一抹冷笑：“他終于敢來了。”

嬤嬤沒說話。

“讓他進來。”皇后起走到主位前坐下，命人奉上茶點。

郁宸進殿門，走近幾步，跪下請安：“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后面上帶著幾分嘲諷：“太子，你眼里還有我這個母后嗎？”

“兒臣知錯。”郁宸認錯態度誠懇，“兒臣有苦衷，并非故意不來見母后。”

砰！

皇后抬手砸出手里的茶盞，因為憤怒而失控：“你有苦衷？衛馳一條命沒了，你有什麼苦衷不為他復仇，反而為那個罪魁禍首說話？！”

茶盞著郁宸的額角摔出去，在地上四分五裂。

碎片濺得到都是。

宮們臉發白，立時伏跪于地：“皇后娘娘息怒。”

郁宸跪得筆直，沒有毫躲閃，只是再次請罪：“兒臣知錯，請母后聽兒臣解釋。”

皇后閉了閉眼，下心頭怒火：“你們都出去。”

闔宮下人齊齊行禮，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然后告退離去。

“你有什麼苦衷，現在可以說了。”

郁宸起走近三步，在皇后面前跪下：“兒臣有足以致命的把柄落在郁棠手里。”

皇后臉一變：“你說什麼？”

“兒臣沒用。”郁宸低聲說道，“這個把柄無人知曉，不知為何竟會被郁棠知道，倘若在父皇面前抖出這個，兒臣不但儲位保不住，可能連命都要丟了，所以只能接威脅，違心去父皇面前替辯解了幾句。”

皇后如墜冰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背著我做了什麼？”

“兒臣藏了個人，是罪臣之后。”郁宸低著頭，“這個人對兒臣有很大的作用——”

啪！

皇后狠狠給了他一掌，聲音嚴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郁宸臉被打偏，半邊臉浮現清晰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他低下頭，聲音充滿愧疚：“衛馳表弟之死，兒臣很自責。當時兒臣若是反應快一些，或許就能從郁棠手里救下他，兒臣只是沒想到郁棠會那麼狠，說手就手，讓人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皇后臉難看：“郁宸，你有國舅府和忠勇伯府支持，還有衛騁替你掌著林軍大權，就算皇上改日有廢太子的意思，你都完全不用擔心！為什麼會想不開，竟要養著一個罪臣之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說到最后，幾乎是咬牙切齒，“那個人到底能給你帶來什麼好？這點好會比你的命還重要嗎？”

他到底知不知道私養罪臣之后是死罪？

這是不可犯的逆鱗！

他為太子，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只要這件事暴出來，其他幾位皇子一定會合力把他咬死，絕不會給他一點生還的機會！

皇后氣得渾抖，幾乎忍不住想再給他一掌。

郁宸沉默片刻，低頭苦笑：“母后知道殷朝這幾年一直戰敗，不僅僅是因為戰斗力不足，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是缺良的戰馬和兵。”

“忠勇伯曾數次跟兒臣提過，他說邊關將士很久沒換過兵了，戰馬也嚴重不足，靠著兩條沖鋒陷陣的步兵，戰斗力如何跟東瀾的鐵騎相比？東瀾八千鐵騎，就能讓我們十萬兵馬一敗涂地，而我們之所以缺這些，歸結底還是因為沒錢，國庫缺銀子。”

皇后神不安：“你的意思是，你養的這個罪臣之后，他手里有銀子？”

“嗯。”郁宸點頭，“上有藏寶圖，是父親留給保命用的，除了金山銀山之外，還有一份冶煉籍，只要有這兩樣，我們的軍隊早晚也可以跟東瀾抗衡。”

皇后沉默下來，良久才道：“如果你把這個人給你父皇，并且道明原因，私養罪臣之名就不立了，你可以不用再郁棠威脅。”

郁宸堅決搖頭：“母后，這份藏寶圖和冶煉之只能由兒臣掌管，兒臣不會給任何人，就算是父皇也不行。”

頓了頓，“還認識漠北馬場的幕后主子，只要找到這份寶藏，我們就能拿這些錢去夠買戰馬和鐵，買回來的鐵練鋒利的兵，只要有足夠時間的訓練，我們也能擁有無堅不摧的鐵騎軍隊，從此就不用再看東瀾的臉，也不用把公主送過去做質子了。”

皇后聽他勾勒出的強大帝國，心頭忍不住容。

如果太子繼位之后，真能讓殷朝強大起來，自然高興，為君者誰不希自己的江山堅不可摧？

沒有人想看著皇朝搖搖墜，沒有人想連年承戰火侵襲，更不想面臨國破家亡。

只是總覺得，太子所說的這些太虛幻了，虛無縹緲，不知何日才能實現。

皇后嘆道：“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何會有藏寶圖和冶煉？”

郁宸垂眸：“是罪臣之后，母后覺得哪一位罪臣擁有這麼大的家？”

皇后一愣，心頭浮現一個人，臉刷白。

“你……你收留的是……”盯著郁宸，聲音不自覺地變了調，“鎮南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