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梨說冷，但不愿意回到屋子里。

于是程嶼坐到邊來，擁著，將自己的溫全方位地給予。

“好，你想氣，我陪你。”

江清梨把頭靠在程嶼的肩膀上，瞇著眼睛看星星。

“我江晚星。”

地說：“我爸給我起的名字。”

多好聽，抬起頭看著漫天繁星，在夜晚的天幕上閃閃爍爍。

“我聽過一個很早很早的故事，說小孩子在變小孩子之前，都是天上的星星。他們俯瞰人間，挑選自己的媽媽。覺得誰最好，就跑到誰的肚子里來。”

“小梨……”

手臂上熱熱的，有一滴潤的東西掉了下來。

程嶼深吸一口氣，心像被這滴淚水燙了一個。

他抬手過去，輕輕捧起孩冰涼的臉蛋。

的肩膀還依靠在他膛上，著。

“小梨……是我不好。”

程嶼說。

“那天況太危機了，栓嚴重，如果繼續妊娠，可能會……”

“而且你這樣的，也的的確確不適合要孩子。”

“對不起，我之前完全不知道。我……”

程嶼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后面兩次他都有很小心，即使是意/迷把持不住的時候，也是隨帶著安全措施的。

所以江清梨為什麼還是懷孕了，是哪次失誤了，或者破損了麼？

“不是你的錯。”

江清梨低下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是我后來……把那幾個東西，都扎了。”

仿佛晴天霹靂一樣的，程嶼被劈怔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我想過背水一戰的。”

江清梨哭啞了聲音：“我沒有時間等了，我不想等了。白若的線索斷了以后，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反擊。我知道你們已經訂婚了，我來不及了。”

那僅僅只是一個念頭，江清梨想。

萬一僥幸懷孕了，那麼所有的事就必須要強行被翻到臺面上了。

程嶼沒有世間繼續搖擺不定，夏真喬也沒有心氣再貓抓老鼠。

為了復仇，江清梨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祭了。

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雖然，之前不是時機，因為程嶼還沒有上，

但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他知道懷孕了，一定會為了，與全世界為敵——

即便要破壞所有的計劃。

沒錯，那只是一個念頭。

但鬼使神差的做了。

“可后來我就后悔了，我……我趁你不注意，把那些全都扔了，我在你屜里換了新的。我……我不想這樣。”

覺到程嶼扶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漸漸涼了幾分，江清梨心中驀地一慌，像只小貓一樣立刻鉆進他懷里，雙手環抱著他。

“程嶼，對不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一個沒有找到，我也不知道事為什麼會弄這樣。我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就這樣沒了。”

“他一定是故意不想為我的孩子，他討厭像我這樣的媽媽，他不想自己一出生就被當作復仇的武。是不是？”

江清梨說到后來，已經是泣不聲了。

覺自己越發的冷，從一開始被程嶼擁抱著的位置，合的，到他攥著的手掌，輕的臉頰。

一點一點，拉開了距離，拉開寒意。

“那只是我留在車上的。”

程嶼說。

江清梨吸了吸鼻子，搖搖頭：“原來是這樣。”

“所以，孩子是你故意懷上的？”

程嶼轉過來，目如炬。

江清梨點點頭。

程嶼：“你想我跟夏真喬分手？如果懷孕了，就將一紙報告書直接甩在我面前？”

江清梨愣了一下，隨后再點了點頭。

程嶼：“你不好，你知道這個孩子是留不住的。而且對你的也有很大的損害？”

江清梨一邊點頭一邊說：“我知道，但你們不會讓我有事的。不是麼？除了你，還有蕭譽，還有我姐夫，他們都不會讓我有事的。”

“可是當你躺在醫院里接二連三被下病危通知的時候，是我在做決定！是我一個人，跟你媽媽商量， 為了保住你，什麼都不重要！是我絞盡腦讓所有人對你瞞，生怕你因為孩子的事到一點刺/激！江清梨，你想過我的麼？”

程嶼呼的站起，夜風打在他上的寒冷，全部都被變冰柱，狠狠刺回江清梨的全。

“一開始你接近我，是因為要報仇，我理解你的痛苦。可是后來，我已經上你了，江清梨。我不停地告訴你，讓你相信我，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時間來籌劃一切，我需要機會，我不是二十歲出頭敢說帶著你勇闖天涯的愣頭青。我要跟你長長久久，我要為我們以后的生活規劃。”

“可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來迫我。你預備怎樣做？如果沒有后面七楓橋的事，你真的預備用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來向我宮麼！”

“江清梨，你到底是什麼時候上我的？蕭譽說你為了救我，命都不要了……我信了，我甚至恨不能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去，只是為了證明，我能給你幸福，我能護的了你。哪怕一無所有從頭開始，可你真的我麼？如果連一個明知道本無法生下來的孩子你都能利用，你利用的是我的無知，是我的心碎，你知道我在簽字的時候，腦子里想的是什麼！江清梨，那我問你，我怎麼才能證明，你也是真的？”

那一刻，程嶼的心真的是痛了。

他說你看，你說出這個真相的時候，甚至一點都沒考慮過它的后果。

你完全可以不說的，不是麼？

江清梨，你是因為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我會痛苦麼？

“程嶼，我只是不想再騙你了。”

江清梨深吸一口氣，胃里被冷風灌得有些疼。

“唐易揚的事已經讓我悔不當初，我真的不想對任何人再有瞞和欺騙了。”

“我花了六年時間，活了一個與星星無關的江清梨。我只想讓你看清楚，你面對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但現在，很明顯我高估了你對我的。程嶼，如果你真有自己說的那麼在乎，你當初為什麼不能更加義無反顧一些？”

程嶼厲聲：“因為我不是只要得到你一下子，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你要我證明什麼？我還能證明什麼？江清梨，我可以理解你的復仇，可以疼惜你的苦難和遭遇。但復仇，是不能沒有下限的……”

江清梨用手理了理被風吹的劉海：“是啊，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不要那麼急著在一起？或許我們需要點時間，沉淀一下，考慮一下，對方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人？”

程嶼沒有說話。

江清梨繼續道：“有些時候，過于集的痛點和生離死別，會讓人產生一種無論如何也要達某種執念的錯覺。現在我終于給姐姐報仇了。”

“你先住在這里，養養。”

程嶼閉了閉眼睛，自腔里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安排人照顧你，蕭譽也會經常過來。”

江清梨抬了抬眼：“所以我們……”

“很重要麼江清梨？”

程嶼提高聲音：“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所有的事都必須要磕出一個說法？你累不累？”

說完，他將自己的外套披在江清梨的上，留下一句——

外面冷，看完星星就早點回去，我先走了。

負責照顧江清梨起居的阿姨正好走在樓梯上，看到程嶼要出去，很驚訝。

“程先生，您這麼晚還要出去啊？”

程嶼點點頭：“這幾天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我就不過來了。蕭譽每天會過來給送藥，檢查，你早晚正常跟我匯報一次就好。有特殊狀況要及時通知我。”

阿姨：“明白了程先生，只是……如果，如果江小姐想要出去的話，可以麼？”

言外之意，為傭人，有些時候如果不能完全揣清主人的心思，是很容易鬧出狀況來的。

問這句話，其實就是想知道，程嶼到底是不是在“”江清梨。

程嶼頓了一下，幾秒鐘后，搖搖頭。

“不可以。”

江清梨現在狀況很糟，緒波也非常大。

程家因為他突然的辭職估計已經炸火鍋了，唐易揚更是恨他們兩人恨不能直接塞到浸豬籠。

程嶼覺得，現在的江清梨真的不適合出去面對任何狀況。

他的前三十年一直在學會怎麼示弱，就是為了今天可以有底氣強勢。

“可以打電話可以在院子里活，但不能離開你的視線范圍。”

程嶼強調。

陳阿姨有些為難：“那，如果江小姐堅持要離開，不聽我的阻攔呢？”

問程嶼，自己是要立刻告訴他，還是要采用其他的措施？

江清梨一個大活人，真要走，總不能把綁起來吧。

程嶼想了想，說，你什麼都不用做。

你只要告訴，我不允許出去，如果一定要走，我也攔不住。

對江清梨這樣的小野貓，如果你用枷鎖去鎖，寧可牙崩爪裂也要逃。

所以，只能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