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海藍趕到警局時，天還沒亮。

細碎雪花在夜風中打著旋兒，落地即化，暈出一片泥濘。

兩個小時前，接到消息，新婚老公景臨深，涉嫌強干被抓。

不想驚家人，作為律師兼近親屬趕了過來。

坐在會見室，鹿海藍正彎腰同高跟鞋灰白泥點斗爭，景臨深在警察一左一右陪同下走進來。

看到，狹長深邃眼眸浮現一抹訝異，隨即走到鹿海藍對面，慵懶癱坐。

鹿海藍直起，就看到景臨深吊兒郎當翹著二郎，比在家還懶散自在。

毫沒有嫌疑人的驚慌，更別提害怕。

也是。

為江云城頂級財閥世家繼承人，景臨深一反骨，做事隨慣了，向來只有別人畏懼他，他又怕過什麼？

若不是這次辦案警來頭不小，他就算捅破了天，也不至于抓到警局。

鹿海藍面無表地盯著他，開門見山地問：“景總，能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景臨深雙手敞搭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審視對面不茍言笑的鹿海藍。

駝羊絨大熨燙平整，白凈剔的面容雖沒有化妝，低馬尾卻一不。

毫沒有正常人得知老公被控強干的慌，或者憤怒。

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

“你是以什麼份問我？集團律師，還是，”薄輕挑，故意停頓，低聲音吐出三個字，“我老婆？”

低沉嗓音曖昧勾纏，鹿海藍卻不為所，神淡漠：“有區別？”

景臨深眉峰揚起：“律師的話，我要換人。”

頓了頓，墨眸斜睨向，多了分邪肆：“若是老婆，先喊聲老公聽聽！”

鹿海藍剔了他一眼，對他這種況下還有心逗貓似的逗，見怪不怪。

“指控罪名立，你將面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抿著，清冷嗓音諷道，“景總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想嘗嘗饅頭就咸菜？”

景臨深毫不在意，對上微慍的目，角上揚，氣十足:“怎麼，舍不得？”

見景臨深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本就例行公事見面的鹿海藍，懶得再浪費時間，徑自起。

“景總，這是警局，說錯話比不說話，要麻煩。”

離開前，提醒景臨深，不要胡說八道。

“還有，我們簽過婚前協議。”

舍不得這種緒，不會出現在他們這種合約塑料夫妻之間。

要不是下午城南項目競標會需要他面，又怕知道他進警局擔心，才懶得管他！

直到鹿海藍背影消失在門外，景臨深才緩緩收回視線。

頭也不回地離開，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有沒有對別的人，做過那種事。

不過。

他們的婚姻，對而言，本就是假的。

婚前協議還是親自起草的，從沒有把他當另一半！

更確切地說，從未想過，讓他為人生另一半。

俊容上的笑，漸漸消散。

眼皮低垂，幽深墨眸晦暗不明，藏匿著淡到不可察的落寞失意。

十分鐘后，鹿海藍在詢問室門口，見到主辦警厲慎行。

五年未見，厲慎行周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強勢氣息，比從前更甚！

早預料來警局會見到厲慎行，可真正看到他，鹿海藍還是怔愣兩秒，緩了會兒才回過神。

五年前，若不是厲慎行母親來警告，鹿海藍做夢都想不到，一直節約簡樸，和一起打工的學長，竟出顯赫。

“一個出不詳的乞丐，景家養的狗，竟妄想攀厲家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

“我兒子有未婚妻，論出家世和品行教養，給提鞋你都不配。你還不知道吧，他倆馬上要一起出國留學。”

“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別再恬不知恥糾纏我兒子。弄死你這種卑賤貨，比碾死只螞蟻還簡單！

鹿海藍在七歲之前，一直被迫乞討。

直到警方破獲重大人口拐賣案，功解救了。

因為基因庫里一直沒有匹配到的父母，便被送往福利院。

從小到大，早已習慣了別人的冷眼唾棄。

卻從未到過如此屈辱。

仿佛臉皮被生生撕扯下來，無丟在地上，反復踐踏。

心里對厲慎行的一好，徹底煙消云散。

若非他刻意瞞份，又怎麼經歷這般辱？

基于自尊和怨恨，直到厲慎行畢業離校，都沒有再見過他。

時過境遷，鹿海藍也知道，當初那些是厲慎行母親所為，自己多是遷怒了。

揚起禮貌又疏離的笑容，主打破沉默:“學長，好久不見！”

厲慎行不聲地打量著鹿海藍。

見神坦然自若，眉頭微皺，點頭示意，轉率先走進詢問室。

鹿海藍長吐了口氣，打起神，以證人份跟了進去。

和景臨深是婚。

除了家人，沒人知道他倆結婚的事。

景臨深被控告，偏偏拒不配合，不肯昨晚發生了什麼，鹿海藍只能啟備選策略。

以妻子的份，替他作證。

畢竟，傳聞厲慎行在京市刑警界，就有著判之稱。

被他盯上的人，出娘胎做的壞事都能被挖出來。

景臨深是個混不吝的，指不定被查出什麼。

城南項目正關鍵，他為集團總裁，斷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出事。

而且，不好，醫生代過，不能刺激。

于公于私，鹿海藍都得保住景臨深。

做完筆錄，厲慎行神復雜地盯著鹿海藍:“你和嫌疑人景臨深，什麼時候結的婚？”

鹿海藍對上他深沉的眸，心頭微起波瀾，又很快平復，平靜地說:“快一個月了。需要出示結婚證來證明嗎？”

一個月前，他剛申請調回江云城。

要不是調手續出了點意外……

厲慎行眸黯下來，半晌后才艱難開口:“你確定，昨晚你和他，一直在一起？”

停頓兩秒，他又補充提醒:“為律師，應當知道作偽證的后果。

察覺到他的懷疑，鹿海藍深吸口氣，專業而嫻地開口。

“刑法第三百零五條，犯偽證罪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節嚴重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且，律師故意犯罪，會被吊銷執照。”

“正因如此，我的證言，才更有說服力。”

景臨深被指控，今日凌晨零點三十七分闖酒店房間，毆打并侵犯某星，兩個多小時后才離開。

鹿海藍以妻子的份證明，前半夜景臨深一直在家，昨晚十一點五十七分才臨時出門。

從家里到出事酒店，就算能最好的跑車，最快也得一個小時。

何況，還調出了景臨深出門后，沿途監控拍到他開著跑車經過的所有截圖。

足以證明，景臨深沒有作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