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沈兩家家主相識于一次生意上來的來往，大約是因志趣相投，脾氣相似，很快就稱兄道弟，只差沒有結拜。

沒有結拜功的原因則是沈夫人與裴夫人先一步給兒定下了婚約。

對此，裴沈兩家家主倒也樂見其。

但後來他們曾無數次的後悔過這個決定，因為這兩個不省心的日吵吵鬧鬧，他們幾乎每日都要判司。

一月中，有半月是沈雲商找裴家告狀，另外半月，則是裴行昭找沈家告狀。

到如今，兩家長輩可以說是聽著他們的聲音就開始頭疼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心裏也明白，這兩個人就是見不得的離不得。

他們原本以為，這司他們得斷一輩子，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二人吵得格外厲害，竟然鬧到了要退婚的地步。

裴家起初只以為這又是鬧了什麽矛盾，裴夫人實在是怕了判這司，當場就揚言要去寺廟禮佛，生怕走的慢了沈雲商就找上門來了，可隨後卻聽裴行昭說要退婚，裴家主與夫人才開始正視此事，于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最後還將裴行昭罰跪在祠堂，都沒能讓他改變決定，第二日知道他將沈雲商送給他的信都還了回去後，二老終于意識到了事的嚴重。

雖然婚約是自就定下的，可若兩個孩子真的如此抗拒，他們自然也不會強來，所以，裴家主與裴夫人今日便決定來沈家商議一番，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退婚是自家兒子提出來的，裴家主和裴夫人自覺心虛，遂帶了不的禮上門。

而沈家這邊...

前日，沈雲商一回來就黑著臉紅著眼咬牙切齒的說要退婚，若不答應就絕食，要知道沈雲商最好這一口，以絕食相那就肯定不是鬧著玩的。

可還不等沈家主和沈夫人仔細盤問，沈雲商放完狠話回去就發了熱，第二日一醒看見父母，第一句話就是退婚，然後又昏睡了過去。

等晚飯時沈雲商一見著他們又開始撒耍癡，半字不提退婚，二人便以為這事過去了，就沒再詢問。

今兒一聽裴家主和裴夫人攜長子上門，沈父沈母頓時大驚，趕迎了出去，他們知道自家兒的脾氣，是以夫妻二人心中都難免有些心虛。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場面。

“蘇姐姐你來了，哎呀來就來，還帶這麽多東西作甚。”

“怎還勞白姐姐出來相迎了，我們自己進來便是。”

“蘇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你過來我自是要出來迎的。”

“白姐姐客氣了。”

“裴老哥來了啊，許久不見，裴老哥又年輕了。”

“沈老哥才是玉樹臨風，不敢比不敢比啊。”

“蘇姐姐你先請。”

“不不不，白姐姐你先請。”

“裴老哥來這邊上座。”

“不不不，沈老哥您上座你上座。”

裴行昭領著綠楊站在月亮門外，實在聽不過去了，揚聲道：“別裝了行不行？”

正廳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幾人扯著虛假的笑容互相對視了幾眼。

沈家主臉都快要笑僵了：“那就，不裝了？”

話音一落，幾人笑容盡散，各自落座。

剛坐下，裴家主就一掌拍在桌子上：“給我把那個小兔崽子帶上來，我今日倒要看看他到底在犯什麽渾，沈老哥別客氣，該罰罰該打打，我絕無二話！”

沈家主：“......”

不是說好不裝了嗎？

“啪！”

沈家主跟著一掌拍在桌上：“來人啊，給我把那個小兔...小姐請過來！兒家家的脾氣怎就那麽大呢你說！”

裴行昭雖在月亮門外，但有力在，將裏頭的話聽了個十十，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難怪不得能為至好友。

都能裝。

這時，冷風拂過，一陣悉的香氣襲來。

裴行昭下意識偏頭去，只見青石磚上，一襲冰藍羅，配著同大氅裊裊而來，姿窈窕，面容，眉眼是久違的傲氣不羈。

裴行昭心尖止不住的了。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沈商商了。

驕傲，明，鮮活。

崔家的大夫人，端莊溫婉，和氣賢淑。

人靠的近了，裴行昭才漫不經心的收回目。

今日打扮的固然好看，可他清楚，盛裝而來為的不過是和他一別兩寬，不過，前世...暫且管他那離奇的經歷前世吧，前世好像穿的并不是這。

他輕輕了袖，眼眸輕瞇，今日若堅持退婚，他該用什麽迷藥。

沈雲商也看見了裴行昭。

年一襲深藍華服，腰間幾串金珠墜著，同大氅更是富貴人，沈雲商中微哽，已經許久沒有看見這麽肆意，富貴，包的裴昭昭了。

裴駙馬爺低調慎行，言寡語。

輕輕了袖中銀針，若他堅持退婚，該紮哪裏沒那麽疼。

月亮門前，無雙，年俊風流，站在一起本就格外養眼，偏今日還都默契的穿了同的裳，更顯般配。

可二人心中卻是各有盤算。

只是他們還沒想好該怎麽威脅和放狠話，素袖便已迎了出來，看了眼二人，頷首道：“請小姐，裴公子進正廳。”

二人聞言目不斜視，擡著頭揚著下走進正廳，活像兩只即將要大戰一場的大公。

素袖看著二人一致的步伐，眼中有笑意閃過。

這架勢，怎麽瞧也不像是來退婚，倒像又是找長輩判司的。

玉薇和綠楊默默的跟在後頭，亦各自在心裏盤算著待會兒若自己主子失手，他們該怎麽下手。

沈雲商裴行昭到了廳，還算規矩的一一給長輩見了禮。

這回，沈家主趕在裴家主前頭開了口：“阿昭啊，來，告訴伯父，這丫頭怎麽欺負你了？”

裴家主隨其後：“商商啊，你跟伯府說，這小子怎麽欺負你了？”

沈夫人：“就是啊，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值得你們鬧這般，阿昭你別怕，盡管跟伯母說。”

裴夫人：“對對對，這小子簡直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乖囡囡，你別怕他，盡管給伯母說，伯母今日一定好好罰他！”

裴行昭：“.....”

沈雲商：“.....”

到底誰才是誰親父母。

舊事再次重演，接下來，便是他們冷著臉堅定的說要退婚，兩家長輩見他們態度堅決，幾番相勸和斥責都沒讓他們改變主意，終是松了口。

隨後，兩家將訂婚信和生辰各自歸還。

三日後，聖旨到了裴家，崔家上沈家求親。

“怎麽不說話！裴行昭，你說，這個婚是不是非退不可！”二人久久不開口，裴家主沒了耐心，皺著眉怒聲斥問。

“雲商，這婚事...”

沈雲商瞥向旁年輕俊的年，卻恰好對上那雙久違的勾魂奪魄的桃花眼。

視線一及分，沈雲商向袖中銀針，裴行昭向袖中迷藥。

若是他/敢說退婚....

“婚不退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沈雲商一愣：“嗯？”

出現幻覺了？

裴行昭一怔：“嗯？”

他聽到了什麽？

玉薇綠楊向銀針和迷藥的手亦是一頓，而後同時松了口氣。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天崩地裂是如何在這麽短時間變風平浪靜的，但，他們樂見其。

裴沈兩家長輩準備了一肚子勸和的話，也因此哽住。

沈家主沒憋住：“昨日不還說天下男人死了都不嫁裴行昭？”

裴家主下意識出口：“昨日不還說寧打一輩子都不娶沈雲商？”

話音一落，沈夫人與裴夫人同時清咳了起來。

沈家主與裴家主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兩個小祖宗氣到失言了，二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又挪開，默契的當做方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沈雲商悄然放下銀針，試探的往旁邊挪了兩步，很有些詫異的用胳膊肘了邊的年，別別扭扭：“你什麽意思...”

裴行昭不等說完，便擲地有聲：“我錯了！”

“嗯？”沈雲商驚疑不定的向裴行昭。

這走向怎麽不一樣了？

裴行昭眼神閃爍：“我們，再試試唄？”

雖然他不知道這一次為何給了不一樣的答案，但這對他而言，再好不過。

要真下手將迷暈了，他不了一頓毒打。

沈雲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高傲的擡著下：“試試就試試唄。”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他為何做了不一樣的選擇，但對而言，再好不過。

要真將他紮暈了，父親母親肯定要將足。

“確定，不退了？”

幾位長輩對視一眼後，沈家主遲疑開口問道。

“確定！”

再次異口同聲。

沈雲商角輕彎，飛快瞥了眼邊的人，這一次，那雙過來的桃花眼中也染了笑意。

沈雲商清咳一聲，目視前方。

笑什麽笑，勾人得。

裴行昭用胳膊輕輕了。

想笑就笑，憋什麽啊。

二人的眉眼傳被兩家長輩看在眼裏，空氣安靜了幾息，眼看要電閃雷鳴，突聞爽朗的笑聲起：“哈哈哈，今日明，裴老哥來的正好，許久不見，不如我們在花園擺一桌酒席，好好喝上一回？”

裴家主努力下一腔怒火，出笑臉：“今日我不就是因為饞沈老哥的酒才來的麽？”

等回去再收拾這個狗東西！

“小事小事，走，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蘇姐姐，那我們也去喝上一杯？”

裴夫人上前挽住沈夫人的胳膊，親熱道：“好啊，許久不見，我可有好多話要跟白姐姐說呢。”

說話間，兩家長輩歡歡喜喜離開，看都沒看廳中的小輩。

著恨不得飛快消失在廳的幾道背影，裴行昭子往沈雲商旁邊一歪：“伯母和母親三日前不還一起逛脂鋪子麽？”

買的太多還特意把他過去搬東西。

沈雲商肩膀一偏，裴行昭子落了空小幅度的踉蹌了一下：“四日前，裴伯父和父親才喝了兩壇子陳釀。”

要不是攔著，二人還打算拿鹵牛去酒窖裏喝。

玉薇綠楊在後頭不由嘖嘖稱奇。

昨日還鬧得驚天地，這會兒卻能打罵俏了，他們到底怎麽做到的。

接下來，廳陷了短暫的沉靜。

“今日明，不如我們出去走走？”裴行昭率先出聲。

他得試探試探這次是因何改變了主意。

沈雲商幹脆利落轉：“走唄。”

得探探他今日為何做了不一樣的選擇。

玉薇綠楊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今日天沉的很。”綠楊。

“覺風雨來。”玉薇。

總之，今日的天氣，說死都不是明。

二人輕嘆一聲，各自去取了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