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是個好姐姐，為了弟弟搭上了全部家。

可不是一個好母親啊！

許彌站在病房外，看著李麗文毫無的臉，恨織，千言萬語，都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這個病，要做腎析，要花很多錢，沒錢，就沒治。一直拖，拖到現在，人已經不行了。”李詩懷用紙巾掉眼淚，“李彭祖把家里最后一筆錢也卷走了，現在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媽對他也死心了，我也不想再管他了！”

難怪把他回來。

含辛茹苦養大的弟弟跑了，沒人照顧了，就想起自己這個便宜兒子了。

許彌自嘲地扯起角笑，“好可悲啊。”

他們這一家子，都好可悲啊！

他又回過頭，看向陳荒年，面無表地說：“你先走吧。等我媽死了，你再來接我。”

陳荒年言又止，并不放心他。

許彌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趕走吧。我們家的事，你別來手了。”

他的語氣那麼煩躁，像是在趕一個殺父仇人。

陳荒年心都被他撕碎了，站在原地看著他，眼底寫滿了絕和痛苦。

許彌迫自己無視他的表，忍著波濤洶涌的難過，繼續裝出厭惡的樣子，“你趕走行不行？你自己什麼命格你不知道嗎？你想害死我媽是不是？”

這一連串的話，功讓陳荒年臉上的全部褪去，變得紙一般蒼白。

他的命運，就是孤獨終老。

潛移默化之中，許彌已經把所有人的死亡都怪在了他的上。在許彌心里，他變了一個災星，比過街老鼠人還要惹人厭煩。

看見他臉上那個脆弱的神，許彌覺自己的理智都要崩潰了。

他多麼想告訴陳荒年，他不介意陳荒年的欺騙，也不在意什麼天煞孤星的命格！他愿意一輩子陪在陳荒年邊，當他的金雀。

可是這樣的代價，會徹底毀掉陳荒年！

眼底翻涌著數不清道不明的緒，許彌一時間說不出來話，只能指指自己脖子上戴著的黑曜石項鏈。

他在告訴陳荒年，他不會跑。

陳荒年看懂了，苦笑一聲，低聲說：“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來找我。”

許彌眼神清亮，短短一個月，他的氣質就沉淀了許多，再也沒了昔日那種沒心沒肺的灑。

“我知道。”許彌并不打算跑，他跑也跑不掉，與其浪費時間折磨自己，不如安靜地等待死亡來臨。

“嗯。”

陳荒年擔憂地抱了他一下，深知他排斥自己，很快就松開手，“我走了。”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許彌臉上繃著的冷漠碎裂，眸子水盈盈的，抑著極大的痛苦。

李詩懷咬著，低聲問：“你跟他，吵架了？”

許彌搖搖頭，艱難道：“分手了。”

“他同意？”李詩懷不置可否，“看樣子，他沒有放手。”

許彌說：“沒同意。”

他扯起一個笑：“他騙我，我不想原諒他了。小姨，你說得對，我太天真了。我本沒辦法拯救他，他太暗太冷了，我無能為力。”

“他……”李詩懷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陳荒年悲傷的眼眸，像是深淵，多看一眼就會跌。

“不提他了，談談我媽吧。”許彌拉著李詩懷的手坐到病房外的藍椅子上，在充斥著消毒水的環境里，平復著自己的心。

“現在況怎麼樣？”

提起姐姐，李詩懷眼睛又紅了，“醫生說治療太遲了，如果沒有合適的腎源，恐怕活不過兩個月。”

“哦。”許彌沒有哭，只是抱著，眼神空地看著地板。

如果他捐一個腎，他是不是就死了

這樣是不是就解了

“本來我和李彭祖都說好了，要去做配型，能救姐姐一命是最好的。”李詩懷說到這里，恨恨咬牙，“結果他覺得為你媽付出太虧了，不僅沒來配型，還把家里剩下的錢全部帶走了！你媽在家里暈倒了，被鄰居發現后送到醫院里來。我跟你媽全上下只湊出了一萬塊錢，本就撐不下去！”

“你配型功了嗎？”許彌輕輕地問。

李詩懷搖搖頭：“沒有。”

“哦。”許彌說：“那你們是希我去配型嗎？”

李詩懷他的腦袋，堅定而緩慢地搖頭：“不。阿彌，你太小了，你媽說了，不準你去配型。只要你能回來看一眼，就知足了。”

“那就準備等死嗎？”許彌說話很淡，眼里也沒有，已經找不到往日那種生龍活虎，古靈怪的神采了。

“……可能是吧。”李詩懷捂著臉，無助地哭出聲，“你媽真的沒過福，這輩子都在圍著李彭祖轉。最后落到這個下場，連個析都做不了！”

是啊。

窮盡一生，到最后，什麼都沒抓住。

造化弄人，誰也控制不了命運。在特定的命格下面，他們都只是渺渺茫茫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員。

許彌說：“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我覺得有病，總是打我，罵我，從來不聽我說話，就連我生病了，還罵我是裝的。也不會在暴雨天背著我去醫院看病，不會半夜來給我蓋被子，什麼都做不好，可我還是想要那一份。”

這個媽媽不溫不，還有點神經病。

但是媽媽。

“快死了，這份我也不要了。”許彌盯著地板，緩慢地說：“我會陪著過完這段日子。因為生下了我，給了我一條命，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李詩懷抱著他，無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