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減學額也許是個好辦法,這個,要等朝廷議。”
顧晞的話頓住,看著伍縣令,微微蹙眉,“你這個縣令,用心是用心了,卻魄力不足,自己寫折子請罰吧,我會替你解說幾句。”
伍縣令看起來松了口氣,長揖應是。
看著伍縣令等四人退了出去,李桑放下瓜子,嘆了口氣。
“本地人欺負外地人,老兵欺負新兵,只能求一個不出大事兒。”顧晞看著李桑,帶著幾分勸解之意。
“我知道,人如此,以前,我常常想,要是連乞丐們也能不恃強凌弱,大約就真能天下太平了。”李桑再嘆了一口氣。
“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恃強凌弱,弱的就不得不想著變強,或者,”顧晞頓了頓,“過于孱弱的,去弱存強,天道如此。”
李桑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天道有多慈悲,就有多殘酷。
“你那個塾學?”顧晞看著有幾分怔忡的李桑,轉了話題。
“大常去查了。”李桑答了句,轉頭找滴,已經申末酉初了。
如意等人早就將邸店廚房打掃洗干凈,開始準備晚飯了。
大常回來時,李桑和顧晞正在吃飯。
大常吃好飯,從后廚出來,見李桑和顧晞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將頭往前了,探出半邊子,以便李桑能夠看到他。
李桑沖幾乎探出整個上半的大常招了招手。
大常走到李桑和顧晞面前,看著用力仰頭看著他的李桑,原地轉一圈,找了把椅子拎過來坐下。
“怎麼回事?”李桑倒了杯茶遞給大常。
“是咱們的。”大常接過茶。
李桑皺起了眉頭。
“遞鋪管事只知道高郵縣有三家學堂,都是由順風供奉拿錢,別的,他就不知道了,說學堂的事兒,都是鄒大掌柜親手打理。
“我已經捎信,讓鄒旺趕過來了,鄒旺在泗縣,離得不遠。”大常三言兩句就說完了。
“你不是說過,你要辦學堂?”顧晞看著李桑問道。
“我說過,我要辦學,不是辦學堂。”李桑氣不怎麼好,已經想到是怎麼回事兒了,只等鄒旺過來,確認一下罷了。
“學和學堂,沒什麼大分別,男兼收就是了,畢竟,讀書這事兒,還是男孩子居多。”顧晞想了想,笑道。
“明天一早,你和黑馬,還有小陸子幾個,去看看這三間學堂,多男學生,多學生。”李桑看著大常吩咐道。
“好。”大常答應了,見李桑沖他揮了揮手,站起來,將竹椅子放回去,回去歇息。
“龐樞家的事兒,就是那個娶媳婦要娶有學問的,你知道吧?”李桑看著顧晞問道。
顧晞點頭,眉梢微揚。
“孩子生下來,是跟著母親長大的,但凡母親識字,孩子幾乎沒有不識字的,至于父親。”李桑嘿笑了一聲,看著顧晞,“顧不上是不是?
“讓一個孩子識字念書,就是讓的子孫識字念書,教一個人,就是教一家人。
“孩子讀了書,就像生出了第三只眼,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有了見識,明白了道理,也能長了本事,這些,都會教導給的孩子,教導兒子,也教導兒,在遇到變故災難的時候,就不至于茫然無知,就能支撐起來,護住自己的孩子。
“男人讀書,修為了齊家,齊家為了治國,治國為了平天下,都是用來就自己的。”
“姨母,”顧晞凝神聽了,說了句姨母,又頓住,笑起來,“姨母學問極好,有一回,大哥和我抱怨先生的課講的不好,周皇后的母親俞老夫人就說姨母:你學問那麼好,怎麼不親自教導他們哥兒倆。
“先章皇后說:男人做學問是為了治國平天下,人做學問,難道就是為了教導孩子,就不能為了治國平天下?”
李桑眉梢高揚,片刻,失笑出聲,“先章皇后這樣的,人中龍。
“世間子,九九都是普通人,識了字讀了書,不過是明白些道理,以便持家有方,可以教導兒,如此而已。”
“潘相考中進士時,才不過二十出頭,剛剛親,點了個小縣縣令。”顧晞一臉笑,不不慢的接著道:“潘相說他人不聰明,能讀書有,全憑苦力。
“考中進士前,潘相連著兩年,不解帶,手不釋卷,大約是心神耗費太過,赴任路上,淋了場小雨,潘相就病倒了,病得很重,說是小半年臥床不起,前后將養了一年,才撿回一條命。
“潘相病重期間,蔣老夫人除了照顧好潘相,還代理了潘相的公務,包括審案子,說是蔣老夫人穿上潘相的服,肩上墊棉撐起來去坐堂,中間還主持過一回縣考,站在城頭,帶著全城抵擋過一回南梁軍,甚至帶人出城驅趕過盜賊,那時候,得很。
“潘相頭一任縣令,三年任期,蔣老夫人做了一半兒。
“也是因為這個,潘家娶媳婦兒,凈挑學問好有子的,最好學問比兒子好。
“這事兒,潘家瞞的極,別說潘定邦,他那三個哥都不知道。
“就是潘定江點到鄂州的時候,原本,大哥不讓錢氏隨行,怕萬一有個萬一,總不至于讓孩子父母全無,潘相就和大哥說了他當年赴任的事兒,說錢氏不亞于蔣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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