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姬若耶這麼逛,耽誤正事不說,還得繞個大圈子。
但他深諳這位遠房堂叔的秉,若是順著他點,他折騰完也就罷了,若是與他對著干,他能想出無數花樣來折騰你,還沒有地方說理。
思及此,姬殷向沈留夷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滿含告誡之意。
沈留夷癟了癟,只好按捺住不悅。
一行人往林苑深走去,山勢越來越陡峭,林木也越來越集,山道也越來越狹窄。
行至“孟盈”區,山道只能堪堪日容得姬若耶的大車通過。
姬若耶在車中道:“停下。”
白虎仿佛能聽懂人話似的,立即停住腳步。
姬若耶命侍從開車帷,從袖中取出一枚樣式古樸的小巧金鈴,遞給冷嫣:“搖。”
冷嫣一接到手里便知這鈴鐺并非什麼法,只是裝飾用的鈴鐺。
不過還是搖了搖,鈴鐺發出泠泠的聲響。
車外諸人都不明就里,然而片刻之后,林杪“撲棱棱”的振翅聲此起彼伏,一時之間,靈鸞、靈、靈鶴、靈雉等各種靈禽紛紛從林飛起來,清嘯著、啼鳴著,繞著玉車盤旋,接著一只接一只斂翮落下,在車前慢慢踱過,像是在供人檢閱挑選。
眾人從未見過這般奇景,都看得呆了。
西華苑的老管事更是兩眼發直地盯著手中金閃閃的小鈴鐺,一生與禽打道,也沒見過這種搖一搖便能令百鳥翔集的寶。
要知道即便是尚未開啟靈智的靈禽靈也是有氣的,不像凡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冷嫣哭笑不得,當然知道奧不在鈴鐺里,對樹神來說,號令百鳥不過是心念一的事,鈴鐺只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果然,若木用音道:“本座是個病秧子,走不路。”
冷嫣:“……”
一只只靈禽從車前踱過,若木胳膊支在窗框上,一手托著下,懶洋洋地看著,什麼也不說。
管事堆著笑道:“這只靈是從洲送來的上品,道君以為如何?”
若木淡淡地“嗯”了一聲,不置一詞。
管事便知這是瞧不上的意思。
靈禽一一看遍,冷嫣搖了搖手里鈴鐺,靈禽們便即展翅,“呼啦啦”飛回山林中。
接著,白虎忽然仰天咆哮一聲,不多時,樹林傳來隆隆的蹄聲,震得山搖地。
若木又將走一一看過,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顯是一只也不滿意。
管事躬道:“‘孟盈’的靈禽靈不能道君法眼,‘昆吾’區有幾只差強人意的,庶幾能得道君青睞。”
若木矜持地點了點頭:“去看看吧。”
再往前林木森然,山道狹窄,若木的玉車不能通行,若木便向白虎道了聲“起”。
白虎展開背上雙翼,只聽風聲颯然,玉車便穩穩地飛了起來。
沈留夷總算暫時擺了苦役,低頭一看,掌心已被韁繩磨破了皮,想到今日這一場無妄之災,鼻一酸,便紅了眼眶。
姬殷在一旁瞥見,趕從乾坤袋中取出常備的藥幫敷上,包扎妥當。
沈留夷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只是磨破一點皮,小師兄也太仔細了。”
姬殷替上藥包扎,本有安之意,見展,也松了一口氣:“道君就是這子,其實人不壞,只是不喜歡別人頂撞他,下回遇上他小心些便是。”
沈留夷道:“真是難為小師兄。”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向林深走去,兩個新弟子門時日雖短,卻也聽說沈師姐鐘姬師兄,兩人一個負羲和神脈,一個極有可能繼任昆侖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
此時見兩人言笑晏晏,對視了一眼,便識趣地落在了后面。
西華苑幾個仆役更是遠遠地跟在后頭,不敢打擾他們。
越往林深走,枝葉間灑落的便越細碎,姬殷走出十來步,抬頭了,眼中閃過一抹憂:“劍翹初來乍到,又有些木訥,不太會說話,不知能否應付得來。”
沈留夷道:“依我看蘇師侄頗會討那位天樞道君的喜歡。”
方才過車窗看見姬若耶看蘇劍翹的眼神,雖也是冷冷淡淡的,但卻與看別人時不同,有種難以言說的東西。
姬殷自然沒有這種直覺,蹙了蹙眉道:“師妹別這麼說,劍翹不是那種人。不然也不會放著三師叔和小師叔不選,非要拜我為師。”
沈留夷忙道:“小師兄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天樞道君對蘇師侄頗為眷顧,許是有緣吧。”
姬殷詫異道:“何出此言?”
沈留夷道:“終選試煉時,這位道君不是還贈了玉佩給蘇師侄麼?”
姬殷不能直言姬若耶贈佩是為了譏刺他,因為那樣便是在背后議論長輩,他只是說:“那是有緣故的。”
沈留夷道:“不說這些了,難得浮生半日閑,在這山林中走走多愜意……”
話音未落,只聽“噗”一聲,一團灰灰白白的東西好巧不巧落在沈留夷頭頂上。
一只靈在頭頂盤旋,一邊發出“嘎嘎”的聲。
一時間滿林的靈都起來,“嘎嘎”聲響徹云霄,仿佛無數人同時野地放聲大笑,好的氛圍然無存,這時機實在太巧,簡直像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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