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喝斥的人是薛三叔公。
他今日被族里其他幾個族老聯手下了面子,在王家人面前丟了大臉,心里正憋著一團火找不到地方出氣,結果老薛家的人偏不安分,在薛家祖宅鬧出事來,這不正好撞在他手上。
為了表明自己在薛家宗族的份量,薛三叔公一進祖宅,不等其他族老開口就搶先喝斥老薛家,這行為有一點在向其他幾個族老挑釁,薛家宗族的事,他是做得了主的!
其他幾個薛家宗族的族老白天剛在制糖廠的事上狠狠下了薛三叔公的面子,如今宗族鬧出來的這點小事,關系不到大利益,薛三叔公要管就讓他管了,他們自然不會反對,也算是族里對薛三叔公的一種安。
畢竟薛家宗族現在沒有族長,族里的事就是由他們幾個族老出面理的,一旦他們公開鬧不和,對族里也不是好事。
何況村里即將要開辦的制糖廠,利益巨大,薛家本來就慢了一步,被王家人搶了先,若是他們幾個族老再不能威懾族里人,到時候更會被王家人比下去。
所以薛三叔公這麼搶著一開口,其他幾個族老就都沒有再出聲,默認把這件事給薛三叔公理。
老薛家的人被薛三叔公的話嚇了一大跳。
祖宅香火上的神龕,關系著整個宗族人的福氣,為了保佑整個宗族的平安,族里有專人常年打理,連神龕前的香燭都不許滅掉,更別說讓整個神龕從香火上倒下來。
祖宅本就不是可以隨便放肆的地方,老薛家不但在這里高聲喧嘩鬧事,薛老太更是一把將香火上的神龕掃下來,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犯了這種大錯,確實可以直接除族了!
老薛家的人慌作一團。
薛老頭忙佝僂著子,沖大家團團作揖,給族里所有人賠不是:
“老太婆行事沖,不小心沖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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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實在對不住各位叔伯兄弟,我在這里給大家賠不是。”
都已經臨過年了,結果好好的鬧出這麼一樁事來,特別是在這個鬼神之說十分盛行并且讓人敬畏的時代,無端端推倒了神龕,總讓人心里都覺得不吉利,生怕沖撞了什麼。
萬一到時候引出嚴重后果,讓大家都倒霉,怎麼辦?
薛老頭以為這麼輕飄飄一句“對大家賠不是”,這事就能過去?
都不用薛三叔公開口,族里就有人高聲道:“薛老頭,你說的倒是輕巧,推倒神龕這種大事,你一句不小心,就有用了?”
“就是,你們老薛家‘不小心’推倒神龕,到時候卻要連累我們整個宗族的人跟著一起倒霉。”
“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
“對,這事不能這麼算了,族里要給我們一個代,不然以后萬一我們日子不好過,遇到什麼倒霉事了,誰負責?”
不知誰喊了一聲:“把他們逐出宗族!”
“對,把老薛家逐出薛家宗族,省得連累我們!”
“逐出宗族!”
老薛家平時仗著家里供著兩個讀書人,平時很有些看不起別人,特別是薛老太,又刻薄又小氣,不管什麼時候都想占人家便宜,平時有薛三叔公護著,大家心里再不樂意,也不能為了一點蒜皮的小事鬧起來,沒那功夫不說,還得罪了薛三叔公。
今天這事可不一樣,這可是推倒了祖宅香火上的神龕,難道還不應該把老薛家逐
出宗族?
薛老太自己得罪了人還不知道,只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是族里頭一份,說話做事更是掐尖要強,不留余地,造了如今這種形下,竟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給說句好話。
反倒是附和把他們逐出宗族的聲音越來越多。
老薛家的人嚇得完全沒了主意。
李招弟這個一向明的人都嚇得說了蠢話:“爹,香火上的神龕是娘打落下來,就算要把人逐出宗族,跟我們家也沒關系。”
這是想讓整個薛家宗族的人都說他不孝嗎?
薛福氣得一掌狠狠扇在李招弟臉上,喝罵道:“你個賤婦,既然你覺得老薛家跟你沒關系,你就給我滾回你娘家去!”
李招弟被他一掌打懵了,尖聲喊道:“薛福,你居然還打我?!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省得你被宗族逐出去,你簡直不識好。”
薛福喝道:“你給我閉!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給你寫休書。”
哼,這個毒婦,早幾天差點廢了他的子,今天又差點壞了他名聲,若不是為了薜大海要考功名,份上不能有瑕疵,他早就把李招弟休回娘家去了。
這樣的薛福,李招弟有點怕,捂著臉嗚嗚嗚的哭,十分刺耳。
薛三叔公聽得心頭火起,喝道:“薛福家的,你給老夫閉!”
“你們老薛家打破香火上的神龕已經夠晦氣了,你還在這里哭喪,是怕我們薛家宗族以后不夠倒霉嗎?”
李招弟被他嚇得一哆嗦,終于不敢作聲了。
薛三叔道:“我們薛家宗族早就有規定,無故壞祖宅香火神龕的,逐出宗族,薛老頭,你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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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老頭一張老臉顯得更加皺了,子更加佝僂著對薛三叔公道:“三叔,這件事只是意外,我們并不是存心對香火神龕不敬的,還請三叔公念在老太婆只是一時沖的份上,網開一面,不要把我們一家逐出家族。”
邊上的人道:“不行,萬一以后妨礙到我們大家怎麼辦?”
“以后要是出了事,老薛家負責嗎?”
“老薛家愿意負責也不行,好好的誰愿意倒霉啊?”
“就是這個理,還是把他們趕出宗族才安全。”
薛老太就是再橫,這個時候也不敢放肆,聽到大家都說要把老薛家逐出宗族,嚇得一張老臉都青了,高聲起冤來。
“打落神龕這事不能賴我,都是薛順那個短命鬼害的。”
“老二這個短命鬼分了家就不認我這個娘,我教訓他幾下,他不說好生著,竟然還敢躲,簡直就是不孝。”
“要不是薛順他往香火的方向躲,我會一掌打空,把神龕從香火上打下來?”
“三叔,你可要給我老婆子做主啊……”
薛老太說完,薛福立即大聲道:“三叔公,我們家老四和大海開了年可就要下場考秀才了。”
場面一靜。
薛福不說,他們都忘了,老薛家有兩個開春就要考秀才的讀書人。
族里這麼多年沒有一個出息弟子,不然也不會對老薛家那麼看重,還每年補兩個讀書人每人二兩銀子,還有一斤油,兩斤白米,兩斤白面,兩斤。
培養了這麼多年,要是現在把人逐出宗族,以后是好是歹就都跟宗族無關,那族里這些年的銀錢豈不是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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