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次日一大早便傳開了，原本因怪病昏迷不醒的寧王妃突然離奇醒了過來。

于是眾人紛紛傳言，說這是之前在宮里惹了邪祟，但昨晚的天雷將邪祟收了，所以連帶著王妃也轉危為安了。

這話很快傳到宮里，起先啟獻帝還不大相信，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這邊太子剛剛被關天牢，那邊陸夭就蘇醒了，就算是真邪祟，這恢復速度也太快了點吧。

及至午后在舒貴妃的百花宴上看見陸夭，他才徹底被震驚了。

只見之前還風傳已經病膏肓的陸夭穿著一品王妃的常服，略施脂，氣極佳，本看不出是鬼門關前走了一圈的人。

舒貴妃善于察言觀，立刻問出了啟獻帝的疑。

“寧王妃子可大好了？”

陸夭微微欠，笑容溫煦。

“多謝貴妃關心，今早起來已經恢復如初。”手了鬢邊碎發，狀極無意又開口，“這場病來得蹊蹺，走得也莫名其妙。”

啟獻帝聞言愈發覺得此前種種跡象似乎都意有所指，從允王落水，到太子失態，再到寧王妃昏迷，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上天的某種啟示。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隨口找了個理由。

“寧王隨朕來一趟書房，說說今年府里如何。”

寧王不慌不忙起，對陸夭安點點頭，孰料陸夭也跟著起。

“聽聞皇上這幾日睡不安寢，不如讓我把把脈？”

啟獻帝剛想反駁，就聽陸夭又道。

“王府的事都是由我在管，您想問王爺的，說不定我也知道呢。”

這話顯然意有所指，啟獻帝話到邊又咽回去，回頭丟下一句。

“你也跟著來吧。”

夫婦二人尾隨皇帝進了書房，尚未站定，就聽皇帝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你二人對昨日的天災怎麼看？”

想堵住悠悠眾口，自然要先說服邊人，太子下獄之后，最有實力爭奪儲君位的寧王自然了他要說服的首選。

“天災時有發生，不過是尋常事。”陸夭搶先出言安，“皇上又何必放在心上。”

啟獻帝面無表。

“哦？寧王妃剛剛蘇醒，也知道昨晚皇宮正殿被雷劈的事了？可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的語氣不重，但直截了當說出這等話，不免寧王微微變了臉。

若是平日，他可以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聽到，畢竟帝心難測，有些話接不得。

但眼下他質問的是陸小夭，那自己就不能不接茬兒了。

“與皇兄有關，再小也是大事，陸小夭也是屋及烏，才多言關心一句的。”

啟獻帝差點嗤笑出聲，他這個弟弟向來不說奉承話，為了護著他這位王妃，連拍馬屁的話都說出口了。

什麼與皇兄有關，再小也是大事，倒是看出來，確實是疼媳婦兒。

寧王這一開口，陸夭立刻意會。

“王爺所言非虛，宮里一舉一牽萬民之心，尤其是皇上。我們也是您治下的子民，自然是要關心的。”

啟獻帝也懶得跟這夫妻倆兜圈子。

“既然天雷的事都知道了，肯定也知道太子東宮搜出邪一事了吧？”

孰料剛剛還口口聲聲關心他的兩夫婦對視一眼，有志一同搖頭，陸夭還做出極其驚訝的神。

“怎麼會呢，太子看上去單純老實，不像這種人啊。”

寧王腹誹，陸小夭真損啊，什麼單純老實，

言外之意不就是蠢貨沒腦子麼，還特意加個好聽點的修飾詞，真拿皇帝當傻子了。

果不其然，聽完這句之后，啟獻帝的臉更灰了。

這什麼意思啊，打狗還得看主人，罵兒子就不看看老子了？

然而陸夭目坦，恍若未覺，還在兀自做關心狀。

“是很可怕的邪嗎？”

啟獻帝遲疑了片刻，覺得難以啟齒。想到陸夭擅醫，說不定會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太醫說，是一種蠱。”

陸夭出驚惶的神，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啟獻帝看著心煩，習慣像在朝堂教訓臣子一樣斥了句。

“有話就說，這麼吞吞吐吐做什麼！”

寧王眉一擰，半側擋在陸夭前。

“皇上小聲些，陸小夭大病初愈，不起雷霆之聲，您再把嚇著。”

啟獻帝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老三以為他媳婦兒是琉璃做的，一就碎呢！

想當初跑到宮里來說非要去北疆，一人單槍匹馬跑廢了三匹大宛馬，還強行要走了個醫的職位。

思及至此，啟獻帝突然反應過來，對啊，陸夭現在應該還掛著醫的頭銜呢。

“寧王妃之前領了醫的文書吧，是不是還沒去太醫院就職？剛好，這件事隸屬太醫院，你有什麼看法，說來聽聽吧。”

陸夭看了看啟獻帝的臉，字斟句酌地開口。

“這蠱毒在苗族盛行，但向來是傳不傳男，而且從不外傳，您確定此事跟太子有關嗎？”

這話信息量太大，啟獻帝一時半刻也沒反應過來，是質疑太子的別，還是質疑太子的出？

還沒等想明白，陸夭就又道。

“茲事大，還是先查查蠱毒的來源，別讓人冤枉了太子才好。”

此話一出，寧王也微微側目，不知道陸小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他知道，對方絕不會無緣無故幫太子說話。

啟獻帝眉頭略松，表也緩和了不。

“你也認為太子是冤枉的。”

“我沒這麼說，只是覺得需要徹查，先從外面那些煙花之地開始。”陸夭慢條斯理道，“太子接的子太多，保不齊有拈酸吃醋，挾私報復的，您說呢？”

寧王心里暗笑，原來是打了這個主意。

私藏蠱毒是死罪，皇帝若聽從陸小夭的建議替太子開，找個煙花子頂罪不是難事。畢竟宮宴那日，太子流連煙花之地一事已經在宗親之間傳開。

現在大張旗鼓徹查，也無非是破罐破摔，但這樣一來，坊間勢必會流傳開，太子本就無德，這就等于斷了日后登基的路。

陸小夭此舉是要啟獻帝做選擇，兒子的命和日后的儲君位，只能擇其一。

啟獻帝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陸夭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但若真是這麼做，就等于把儲君位直接送給了寧王。

除非他能再變出一個適齡的優秀兒子，或者太子有個嫡長子，他若能再撐十幾年，皇太孫也能有些指。

但這兩點顯然希都非常渺茫。

陸夭有竹站在寧王側，面上是一派謙卑，心里卻篤定啟獻帝會妥協。

虎毒不食子，他畢竟是個父親，一個不算太糟糕的父親。

果不其然，啟獻帝仿佛瞬間蒼老的聲音響起。

“就按寧王妃說的去辦吧，去查查太子接過哪些宮外的姑娘。”他抬眼看向寧王，眼神竟然包含了一點乞求和期待，“這事給老三去辦吧，希能早日還太子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