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周知月氣得坐不住,來回在客廳里踱,踱完了拿手指坐在沙發上的程如晚腦門,「現在滿意了?你舅舅被人檢舉,你知道這事對他有多嚴重?弄不好要坐牢!」
程如晚從父母親眼裏看到失,心裏也不痛快,但見舅母痛哭流涕的樣,也不好說什麼。
「小妹啊,你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宇梁沒了好幾年了,家裏就剩我跟鳴鳴,鳴鳴還小,才七歲,知恆要是沒了,我們孫倆怎麼活呀?」
周知恆只有一個兒子,名喚周宇梁,幾年前和妻子車禍雙雙去世,只給周知恆留個嗷嗷待哺的小孫子。
「這麼多年我在家伺候公公婆婆,他們那一次生病不是我沒日沒夜地守著?何時要你們一點心,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周知恆老婆邊哭邊嚎,周知月聽得心煩,不是不想幫忙,關鍵是檢舉人提供的是真實證據,一直也知道自己這個哥哥手裏不幹凈,不是沒勸過,周知恆表面點頭答應以後收斂,可往往都是一轉又和從前一樣。
這些年他也是靠著和程家的關係才得以保全、步步高升,現在有人不看程家面了,程家再有本事,也不能在政界一手遮天。
「這事還得看季臨淵的態度。」程越阡站在茶幾邊上,手裏夾著香煙,不到他膝蓋高度的茶幾上擱著骨瓷煙灰缸,裏面堆滿煙頭。
「晚晚跟我走一趟,去給宋羨魚道歉。」
程如晚愣了一愣,抬頭看向父親:「我不去。」
「你不去誰去?」周知恆老婆對程如晚一肚子怨恨,「別忘了是誰把你舅舅害這樣,還有十四年前,要不是你舅舅替你擺平被你毀容的那生父母,你早就坐牢了,現在不一定能出來!」
舊事重提,不止程如晚,程越阡和周知月臉都紛紛一變。
那件事是忌,這麼多年,誰都不輕易提及。
程如晚臉難看,「總之我不去道歉,你們誰去誰去!」
言罷,起跑上樓。
程如清被宋羨魚掛了電話,又打了幾遍,一直在通話中,後知後覺也明白自己被人拉近黑名單了,憤憤不平地辱罵幾句,折回客廳,恰好撞見姐姐負氣跑上樓的一幕,喊了聲『姐姐』,立馬追上去。
「這是什麼態度?舅舅因為都這樣了,讓去道個歉都不去,早知道當年就不該讓知恆幫擺平那麼大的事。」周知恆老婆說這話除了生氣,也是想拿這事要挾。
這事若傳出去,就算程如晚不被追究刑事責任,也要被人指著鼻子罵惡毒,程如晚如今這樣已經很難找何意的對象,若再添樁買兇傷人的罪名,正經好人家誰肯要。
「你先別急。」程越阡安,「小玉和小淵關係一向不錯,我給小玉打個電話。」
……
程如玉下午連著做了三臺手,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看到老父親的來電,已經是晚上七點鐘。
彼時,他剛出手室,護士告訴他電話一直響。
拿過手機見家裏給他打了不電話,以為什麼急事,立刻回過去。
聽完事來龍去脈,程如玉只覺肺都要炸,『唰』地推開窗,窗框被撞得發出很大的『嘭』一聲。
「這要我怎麼去跟人說?你們都別管,都是你們在背後給收拾爛攤子,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已經三十四歲,不是三歲小孩,你們要護到什麼時候?」
程如玉吼完就掛了。
接著,周知月又打電話來。
「你說的什麼話,是你妹妹,不是旁人,你不幫誰幫?」
「……」程如玉自由的手煩躁地擼了把臉。
……
宋羨魚下午到畫廊沒多久,蕭讓眉接到重要電話,要出去一趟,宋羨魚就提前回來了,晚上季臨淵下班比較早,兩人吃了晚飯太還沒落山,本想在院子裏散散步,順著鵝暖石小路就出了庭院大門。
貢院綠化做得十分好,小橋流水,很是詩畫意,兩人並肩在餘暉里走著,天氣有點熱,很快宋羨魚鼻尖出了層薄汗。
轉眼見季臨淵皮清爽,上的白襯衫在這燥熱的天氣里彷彿自帶一涼意。
「你不熱嗎?」宋羨魚抬手了男人的鼻尖,「一點汗都沒有。」
季臨淵握住宋羨魚的荑,哪怕出了汗,孩的手溫還是偏低,季臨淵下意識把的手包在掌中暖著,「明天帶你去趟醫院。」
「去醫院?」
「孕檢。」季臨淵瞅見宋羨魚這迷糊樣,就知道是忘了,笑說:「上次醫生叮囑滿八周去查一次。」
「有八周了麼?」宋羨魚低頭瞧向自己小腹,今天穿了件襯衫,腰部收,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不同,「這麼快都兩個月了。」
宋羨魚看了關於懷孕的一些知識,知道妊娠周期上的懷胎十月,四周為一月,用正常一月三十天算,人類的懷孕周期才九個多月。
「明天應該能查出胎心了。」宋羨魚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已經長出小心臟,莫名有些興,又有些張。
季臨淵低頭看著,眼神深專註,兩人值都比較高,襯著一旁的小橋流水,畫面十分好。
程如玉車子開進來,老遠就瞧見這麼一幕。
把車緩緩就近停了,降下車窗,探出腦袋沖遠那兩人吹了聲響亮又輕佻的口哨。
……
「你怎麼來了?」季臨淵牽著宋羨魚走來主路。
「開車路過,順便給我小外甥帶點小禮。」程如玉彎腰探進車裏,拎出一個印有嬰兒用品品牌LOGO的袋子,「店員說送這個好,其實我也不太懂。」
程如玉買的是那種禮盒,裏面幾套小孩的服,價格貴,其實不太實用。
「不用這麼客氣。」宋羨魚說。
季臨淵淡淡掃了眼程如玉手裏的袋子,開口的話意味深長:「當真路過?」
程如玉臉有點掛不住,訕笑了笑:「真路過。」然後轉開話題,「你們這別墅區怎麼老換保安?剛才差點沒進來,新來的保安不讓我進,還好遇到華大的老總,跟著他我才進得來。」
季臨淵道:「既然是路過,就到家裏去喝杯茶再走。」
程如玉把手裏袋子重新丟到副駕駛,「上來,我開車帶你們。」
季臨淵和宋羨魚不知不覺也走出一段距離,這陣子天已經快黑,沒拒絕他的好意,季臨淵拉開後座車門,扶著宋羨魚的胳膊。
宋羨魚兩手將擺一籠,抬腳上了車。
洪姨這會兒還沒回去休息,見有客人來,立刻說要泡茶。
程如玉笑:「做了一下午手,飯還沒吃,洪姨若不嫌麻煩就給我隨便煮碗面吧。」
「不麻煩。」洪姨笑道。
宋羨魚住貢院之前,程如玉經常來,有時也會在這過夜,跟洪姨。
見程如玉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宋羨魚倒沒有不好的看法,跟洪姨去了廚房,等泡好茶,宋羨魚端著托盤出去。
見狀,季臨淵起接過托盤,聲音溫:「上樓去休息吧。」
「沒事,我去廚房幫幫洪姨。」宋羨魚朝程如玉笑了笑,回廚房給洪姨做些遞遞拿拿的零碎活,把空間留給季臨淵和程如玉。
他這麼晚連飯都沒吃就過來,宋羨魚不認為他真的是恰好路。
「不用你在這忙,出去坐著吧。」洪姨真心疼宋羨魚,道:「你想不想吃點什麼?我一道給你做了。」
「不用,晚飯吃的有點多。」宋羨魚笑:「您好久沒休息了吧?要不要休息兩天?」
「不用,等我家裏什麼時候有要事,你們給我假就行,平時我兒媳在家帶孩子,兒子在單位上班,我回去也沒什麼事,再說我歲數大了,對他們年輕人那一套也看不慣,索不回去,省得鬧矛盾。」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宋羨魚笑了笑,季臨淵況特殊,沒有其他孩要面對的婆媳矛盾,卻也知道洪姨這做法算是開明的了。
客廳里。
季臨淵把托盤往茶幾上一放,端了一杯后在沙發上坐下,修長兩疊起,也不去管程如玉。
程如玉笑:「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小姑娘一出現,你那麼熱心,結果人一走,你就這副答不理的樣子,哪有自己喝茶不給客人端一杯的。」
季臨淵餘淡淡掃過來,「想喝自己拿。」
程如玉一哂,「得,自己拿。」
喝了口茶,程如玉說:「明天小魚去孕檢,順便把卡也建了,到時候我跟你們一道,省得還得排隊。」
季臨淵嗯了一聲。
程如玉說:「你們公司職員不是每年都公費檢?今年檢時間快到了吧?回頭我安排一下,給你們免費檢,我們合作十多年了,算是買十送一回饋客戶。」
季臨淵擱下茶杯,抬眼,拿深邃的視線看向程如玉,「有話直說。」
程如玉乾笑,「我能有什麼事?」
「你舅舅的事知道了吧。」季臨淵語氣肯定,「你父母你來當說客?」
程如玉沉默片刻,掌心托著茶杯底,「他們確實我來跟你說,我沒答應。」
「晚晚到底是我妹妹,做錯事,我這個當哥哥的應該替賠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程如玉此來,單純因為覺得對不起好友,真沒有說的意思。
季臨淵勾了下角:「如此甚好。」
……
這晚,程如玉吃了那碗面就走了。
睡前,宋羨魚問季臨淵:「程大哥今晚來跟你說了什麼?我看他不像路過順便進來坐坐。」
季臨淵摟著宋羨魚,壁燈橘黃的線氤氳出溫馨的氣氛,寂靜夜裏,男人聲音越發磁:「提醒我明天帶你建卡。」
宋羨魚知道懷孕了要在醫院建卡記錄每次孕檢的結果,不過這點事打個電話就行,有必要親自跑一趟?
不過季臨淵不說,宋羨魚也不會去追問。
隔天一早,季臨淵接了通電話,公司那邊有點事要他親自過去理,宋羨魚在家等他理完回來帶去醫院,丈夫還沒等到,倒先等來周知月。
接到門衛打來的電話,宋羨魚思考片刻,才說:「讓進來。」
在季臨淵別墅外,周知月又遇到一重關卡,宋羨魚又一次接到的電話,只是這次的聲音明顯多了些怒意。
宋羨魚知道季臨淵安排了人在邊,出別墅大門一看,果然見周知月被兩個青年攔在不願的玉蘭樹下。
「讓過來吧。」宋羨魚開口,到底是長輩,宋羨魚禮數還是要做足,準備領進門,周知月卻說:「不必了,萬一你在我面前出點什麼事,我有也說不清。」
說著這話,周知月朝站在一旁防賊似的防著的那倆青年。
宋羨魚笑了笑,「您找我什麼事?」
周知月看著人畜無害的那張臉,冷笑:「我為什麼找你,你心裏沒數?倒是小瞧了你,上海那邊你也得上手。」
宋羨魚忽地想到昨天程如清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昨晚程如玉又來了一趟,現在周知月又來,再傻,也知道其中肯定有事。
「麻煩您說清楚點。」
宋羨魚坦然地看向周知月。
周知月見這副不知的模樣,不知怎地,心頭很是不舒服。
家因為宋羨魚都已經鬧翻天了,作為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居然這麼多安然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季臨淵讓人檢舉我兄長,現在他被革職查辦,晚晚是有錯,我兄長也不該參合你們的事,雖說給你投資的服裝品牌造一些麻煩,說到底你並沒多大損失,這麼毀人後半生是不是不太妥當?」
「就算這件事過去,他也保不住現在的職位,更別說仍期滿后調任京城,這個懲罰也不小,你上流著程家的,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有問題關起門來解決,何必牽連旁人。」
周知月這幾句話說的委婉,有點委曲求全的意思。
宋羨魚腦子也靈活,聽明白了周知月的意思,程如晚的舅舅在上海任當,應該頗有權利,故意給QG的發佈會使絆子,季臨淵因為是程家人不好直接對程家下手,便那程如晚的舅舅隔山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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