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參知,您來得正好。”
蕭敕腳扭傷了,是坐了頂轎被兩個軍抬過來的。
蔡添喜想著他也是看著殷稷長大的,怎麼也算個長輩,若是他肯勸一句,說不定殷稷會聽。
他眼神熱切了些:“您快去勸勸皇上吧,臉那麼難看也不肯看太醫,年紀輕輕的要是留下病可怎麼好……”
蕭敕卻本無心理會,他其實昨天就想來的,只是腳疼得厲害才沒能顧得上,現在消停些了他就迫不及待的過來了。
“勸勸皇上?可不是要勸勸他嗎,我蕭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悅嬪也沒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他怎麼能殺心呢?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蔡添喜被說得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蕭敕是來找殷稷算賬的,他剛才說殷稷不舒服的那些話,蕭敕本沒聽見,也或者是聽見了也不在意。
他心有些復雜,這蕭家不在意殷稷,他其實早就知道,但凡對他有兩分尊重,也不至于整日將從龍之功和養育之恩掛在上。
原本他還想讓蕭敕去勸勸殷稷,現在卻本不敢讓人進去了。
“皇上已經睡了,大人還是先回去吧。”
蕭敕狐疑地看著他:“睡了?你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他手一指營帳:“里頭明明還點著燈。”
蔡添喜正要找個借口搪塞過去,景春就提著食盒過來了。
蕭敕眼睛瞬間瞇了起來,他大約也知道蔡添喜油鹽不進,轉就看向了景春:“喲,景春公公,本想來求見皇上,你師父嫌麻煩不肯通稟,你……”
蔡添喜一聽就知道他這是在詐景春,連忙咳了一聲,可景春卻仿佛沒聽見,笑得很是熱:“師父年紀大了,不好勞,奴才去通秉吧,大人您稍后。”
蔡添喜臉沉了下去,蕭敕卻是一聲冷笑,語氣里都是嘲諷:“皇上沒睡嗎?”
“哪能睡啊,”景春毫無察覺,還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食盒,“剛才還說要……”
“你給我閉!”
蔡添喜忍無可忍,一聲呵斥口而出,景春被唬了一跳,他大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略有些茫然地看著蔡添喜:“師父……”
蔡添喜緩了口氣,這孩子是徹底沒救了,連自家主子都認不清,回宮就換人吧。
他再理會景春,只側了側攔住了蕭敕的轎:“蕭參知,皇上不適,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蕭敕“呵”了一聲:“是不適,還是心虛不想見我?”
“蕭參知,”蔡添喜語氣嚴厲了些,雖然做奴才的和善為上,可自家主子被人這麼編排,他也是不能忍的,“請您慎言!”
蕭敕眼神一厲,慎言?
明明是殷稷該慎行才對!
這次清洗讓蕭家折了那麼多人進去,他們蕭家沒有和他計較,可他不但不恩竟然還敢那麼對蕭寶寶,當他們蕭家的兒是什麼?!
“本做事還不到你來,滾開!”
蔡添喜站著不肯,蕭敕氣得一抖:“給臉不要臉,你……”
“蔡添喜,讓他進來。”
殷稷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蕭敕即將出口的怒罵,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蔡添喜鄙夷地哼了一聲,他就知道殷稷不敢不見他,要不是他們蕭家,他能坐上龍椅?
他眼底得意一閃而過,下一抬,示意軍將他抬進去。
殷稷正靠在床頭看折子,聽見他進來便抬眼一瞥,很平淡的眼神,卻看得蕭敕莫名的一咯噔,剛才還洶涌的怒火竟然瞬間就滅了,明明剛才在營帳外頭的時候還有一肚子話想說,現在卻一個字都沒能想起來。
殷稷合上奏折,微微欠了欠:“不是來找朕算賬的嗎?怎麼不說話?”
蕭敕心虛地低下頭,他其實也知道蕭寶寶那麼做不大合適,可畢竟是青梅竹馬啊,現在又只是個嬪位,該有的后位都沒給,殷稷的確是虧待了,多寬容兩分怎麼了?
可這句話他也不敢直說,只能不尷不尬地笑了一聲:“哪里敢說算賬兩個字,臣就是替悅嬪娘娘委屈,可真是滿心滿眼都是您啊,您還記得嗎?您當初重傷回來,是悅嬪娘娘沒日沒夜地守著您,才把您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殷稷不自覺了折子,又是這番話……
雖然已經聽了數不清多遍,可他仍舊記得,哪怕因為蕭寶寶的照顧,他平白遭了不罪,可那份對他好的心他始終沒忘。
但那是他自己的恩,和謝蘊無關,沒有任何理由要犧牲自己去救,既然做了,蕭寶寶就要拿出該有的態度來,現在這幅樣子算什麼?
“朕不會忘恩負義,但同樣的,也不會允許旁人這麼做,你明白嗎?”
“明白,臣當然明白,可是,”蕭敕訕笑了一聲,“這畢竟份有別,娘娘也不會虧待的,回頭該有的賞賜一樣都不會。”
這是拿錢來辱謝蘊?
殷稷眼神冷下去:“該給的東西朕自然會給,你們需要做的,只是道謝,明白嗎?”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事,蕭敕卻古怪地沉默了下去,不管謝蘊曾經是什麼份,現在都只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奴仆,讓蕭寶寶和這樣一個人道謝,他都替侄委屈。
“皇上,您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強人所難?這便強人所難了?
他心口憋悶的痛楚越發劇烈,死死攥著手里的奏折才勉強維持姿態,卻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既然如此,你跪安吧。”
蕭敕沒想到他毫不為蕭家的臉面著想,臉不由難看起來,對朝堂清洗的事他們雖然都選擇了忍,可不代表沒有怒氣,如果皇帝是這種態度的話,那就別怪他給皇帝皮了。
他行不便,沒有跪拜,只躬一禮算是告退,可剛直起腰來他就仿佛想到了什麼一樣,抬手拍了拍腦袋:“看臣這記,其實臣今天也是來求恩典的,太后前兩日才召了拙荊宮侍疾,聽說臣喜歡好馬,還特意賞了一匹,臣得趕回去謝恩了。”
殷稷眼神霍得一凝,蕭敕這是在威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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