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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第一章人間有情天

崇禎十一年的時候,藍田縣徹底的從大明的塘報消失了。

這個名字一般只會出現在戶部,工部的文書上,至於兵部好像已經忘記了這個地方的存在。

的水滴聲驚醒了沉思中的朱由檢,他緩緩擡起頭,看看昏暗的大殿,沉聲道:“掌燈!”

王承恩從帷幕後邊走出來,點亮了蠟燭,猶豫片刻,有把桌案邊上的燈山點亮了。

朱由檢看著明晃晃的燈山,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嘆息一聲。

王承恩又提出來一個朱漆食盒,將裡面的小菜一樣樣的擺在朱由檢的面前,又添了一碗白飯,添了碗西紅柿蛋湯,就退讓到一邊。

猶豫了一下輕聲對皇帝道:“陛下,這是皇后親手做的,奴婢就沒有安排試毒。”

朱由檢低聲道:“做的飯食還驗什麼毒啊,如果想讓我死,就隨。”

說罷就取過湯碗,一勺勺的喝湯。

直到將一碗西紅柿蛋湯喝的涓滴不剩,這才停下來,瞅著空空的湯碗對王承恩道:“這東西雖然價廉,卻是味。”

王承恩道:“是皇后在宮中空地上種的。”

朱由檢笑道:“既然嫁給了我,吃苦總是難免的,可惜啊,這東西雖然好,產量最高的地方卻是藍田縣。”

王承恩笑道:“陛下,您再試試玉米,這也是皇后親手種植的。”

朱由檢從盤子裡取過小半截玉米咬了一口,細嚼慢嚥之後點點頭道:“雲昭就算有萬般不是,把新糧食種植推廣開來,史書上就不該沒有他的名字。

王承恩,你說,雲昭他恨我嗎?”

“您是君父,雲昭是臣子。”

“可是,人人都說他狼子野心。”

“說他是狼子野心的人不繳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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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朱由檢驚詫的擡起頭,王承恩這個奴婢一向不肯爲外人多說一句話,今日卻是怎麼了?

王承恩抱著拂塵施禮道:“陛下,奴婢的被藍田縣的銀子給撬開了,不得不幫他們說話。”

朱由檢並沒有生氣,而是瞅著王承恩等他解釋。

“山西蝗災,陛下節出八萬兩帑銀子,皇后布荊釵出來兩萬兩脂銀子……爲了出這點銀子,陛下已經有五年未曾添新,您看這袖口都起了……皇后娘娘茹素多年,如今欠安,卻不許醫開補氣的珍貴藥材。

陛下吩咐滿朝文武捐輸,兩個月共得一萬六千四百二十七兩銀子……唯有云氏安人云秦氏認捐白銀三萬兩,外加糧食八萬七千擔,還承諾,願意把陛下,皇后,以及羣臣捐輸的銀子全部按照吾皇九年的糧價換糧食。

有這些事,奴婢覺得在陛下面前爲雲氏說幾句好話是應該的,至於陛下聽不聽,就不是奴婢所能左右的。”

朱由檢笑道:“好一個奴才啊,裡外的好人都讓你做了。”

王承恩見皇帝難得的有了笑臉,就在一邊打趣道:“雲氏忠心不忠心的奴婢不知,奴婢拿到了雲氏捐輸的現銀,都是藍田縣的銀,沒有一錠雜銀子,更沒有用鐵錢替代的。

至於糧食,也都是去年秋裡才收的新糧,沒有摻雜秕穀,泥沙,麥子黃澄澄的,粒粒飽滿,糜子,穀子,高粱,玉米都是如此,這樣的糧食比起宮中購置的糧食還要好一些。

如果不是陛下不許奴婢這批糧食,奴婢都想把這些糧食跟宮中的糧食調換一下。”

朱由檢默默地端起飯碗,就著各小菜吃了兩碗飯這才放下飯碗,漱口,淨手之後在書房中慢慢的走了幾步。

“王承恩,你說雲昭對朕還算恭敬,爲何他就不能出兵剿滅李洪基這些賊寇呢?

他在塞上守著一座孤城面對多爾袞,嶽託,杜度,多鐸的十萬大軍的征伐,還能殺的建奴狼狽逃竄,爲何就不能迅速出兵爲朕平滅大明國土上的蟊賊呢?”

王承恩後退兩步拜倒在地道:“這是國家大事,奴婢焉敢置喙。”

朱由檢點點頭笑道:“也是,朕不該問你,朕只是想不通啊,雲昭治下兵強馬壯,有好幾次朕以爲他會反,以爲他會兵出潼關,結果,那麼好的機會,他依舊按兵不

不僅僅是按兵不,還支援了朝廷無數的糧草,軍械,甚至在朕最需要的關頭,封鎖了古道,隔絕了流寇們匯合的通道,可謂功莫大焉。

他在所有人都認爲他狼子野心的時候,卻用了整整四年時間謀劃塞上孤城,在我大明宣大防線之外又構建了藍田塞!

隔絕了奴酋南下的通道,同時,還把奴酋已經征服的蒙古諸部隔絕東西兩塊。

使得西蒙古諸部,與烏斯藏諸部,青海諸部與建奴的隸屬名存實亡,這幾乎是驚天的手段。

朕每次看到關於藍田縣的消息,心底總是有些喜氣洋洋,可是,每次想到雲昭這個人,朕心中又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楚。”

王承恩依舊趴在地上,他明白,皇帝不需要他的意見,他只是想找一個人聽他說話而已,自己恰好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這些話放到朝堂上,每一件,每一樁都了雲昭野心的見證,而且理由充分,朕無話可說……”

“雲昭啊,你到底是我大明可以撐起江山的肱之臣,還是一個野心的曹,朕真的很迷惘啊……”

王承恩見皇帝在書房裡踱步的速度越來越快,就悄悄地起,打開了書房的大門,讓一縷白的月照進這座暗的書房。

“陛下,皇后娘娘尚未安歇。”

朱由檢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走出了書房,將全都沐浴在月下,還張開了雙臂像是要擁抱天上的月亮。

城的前殿一棵樹都沒有,只有無數曲曲折折的由發黑的漢白玉欄桿圍出來的空地。

隨著王承恩輕咳一聲,無數的宦就從各個角落裡走了出來,如同從地底鑽出來的鬼魂。

天上掛著一碩大的明月,宦們並沒有點亮燈籠,而是圍著皇帝拾級而下,腳底下一點聲音都沒有。

坤寧宮就在泰殿的後面,是一座由九間房屋組的宮殿羣。

朱由檢穿過泰殿,才走到坤寧宮,就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牆頭上一簇在月下招搖的狗尾草道:“拔下來。”

話音剛落,就有宦躍上城牆,小心的拔下那一簇狗尾草恭敬地獻給皇帝。

朱由檢握著一把狗尾草走進了坤寧宮。

才走進坤寧宮,就看見跪了一地的宮娥跟宦,周皇后站在一盞燈籠下面,笑的看著他。

見皇后要施禮,朱由檢煩躁的擺擺手道:“你不累嗎?”

說完就徑直走進了宮,周皇后一個人跟了過來,至於宮娥,宦一個個悄無聲息的去幹自己該乾的事了。

周皇后早早就看見皇帝手裡的那束狗尾草,雖然到奇怪,卻沒有問,伺候皇帝掉鞋子上了塌,端過來一碗茶水道:“人,今天不用持政務了?”

皇帝白了皇后一眼道:“我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了,你怎麼還是人,人的稱呼我?

這麼些年也改不過來。”

周皇后笑道:“我們親的時候啊,我喊您王爺,你說王跟亡同音,後面加個爺字,是恨你不早死的話。

稱呼你人,您還說這個稱呼好呢,怎麼現在又不願意了?”

朱由檢打了一個哈欠瞅瞅桌子上的茶水道:“今晚不喝茶,喝了這東西睡不好。”

周皇后聞言,立刻命宮娥收拾牀鋪,說起來,他們夫妻已經很久沒有同牀共枕了。

想把皇帝手裡的狗尾草拿掉,卻被皇帝避開了,還沒好氣的將狗尾草拍在矮幾上道:“這就是雲昭!”

周皇后詫異的拿起那束狗尾草看了看疑的道:“臣妾聽說雲昭此人要嘛是治世之能臣,要嘛是蓋世之雄,不論是哪一種都跟這束野草不搭界吧?

另外,大晚上的,您從那裡弄到了這麼一束雜草呢?”

朱由檢冷哼一聲道:“我們家的院牆上!”

說完之後見周皇后眨著大眼睛無知的看著他,就加重了語氣道:“牆頭草啊,卻不隨風倒。”

周皇后更加的疑

朱由檢就重新拿起那束狗尾草認真的對皇后道:“天下人都害怕我手要錢,連你父親都是如此。

雲昭不怕,時至今日,只有他在認真的且毫無怨言的在滿足我的所有的要求。

可是,他又是一個桀驁不馴的,楊嗣昌得罪了他,他居然敢在白日就派甲士殺進楊嗣昌的家裡,把人家殺的人頭滾滾。

事後,就給朕上了一道請罪摺子,說什麼下無方!願意辭去職待參。

朕準了他的摺子,允許他辭,他也不錯,將大印懸掛在縣衙大堂上走了……結果呢?一年中去了六個縣令,六個全部懸樑自盡。

別的縣令或許會自殺,可是樑一文這個人如何會自殺呢?當初他爲了求這個位置,可是連家產都變賣了,還把妹子老婆都獻出去,這才求來的職位。

如果不能從富庶的藍田縣撈夠本,他怎麼會善罷甘休?

可是呢,史去查問縣令自殺的事,藍田縣卻上下一詞的說,這些縣令就是自己上吊的,沒人迫……皇后,你信嗎?”

周皇后掩笑道:“你借用雲昭之手,除掉了五個想要除掉的人,這事您跟妾說過。”

朱由檢懶洋洋的將放在矮幾上有些得意的道:“你說錯了,是八個,還有兩個史,一個管事太監。

現在朝堂上安靜了許多,誰都知曉,再有忤逆朕的人,朕就會派他去藍田縣爲,別忘了,藍田縣正印大堂還空懸無人!”

朱由檢得意的說了一會話,很快緒就變得低落起來。

“藍田縣把朕伺候的很舒服……可是,朕最終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朕可能承不起。

皇后,朕真的很想除掉雲昭……可是……唉……飲鴆止吧!”

周皇后見皇帝緒低落,就坐到他邊握著皇帝的手道:“夜深了,該安歇了。”

回到寢宮,周皇后打散皇帝的髮髻,拔掉幾白髮放在朱由檢手中,朱由檢低頭看著白髮低聲道:“雲昭能把一個破敗的關中經營的富足安康,朕爲什麼就不能把整個大明安頓好呢?

皇后,朕不服啊!”

周皇后悲憫的抱住了丈夫,將下顎放在丈夫的頭頂上低聲安,他們的影印在窗櫺上,甜無限。

站在門外的王承恩看到這一幕,臉上出笑意,看來皇后跟陛下這麼多年了,甚篤!

雲昭站在自家碩大的庭院裡瞅著站在門口的馮英在微笑,對於攀在他背上用力撕咬的錢多多不管不顧,反正不可能弄死自己,就隨去了。

這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馮英自然不會多事,被雲昭滿含侵略的眼神看的老大不自在,一張俏臉微紅,於是,錢多多就撕咬的更加厲害了。

揹著錢多多回到書房,當徐五想面無表的進來的時候,錢多多正在幫雲昭研墨。

至於雲昭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錢多多是顧不了的。

“什麼事?”雲昭輕咳一聲問道。

“復社顧炎武,黃宗羲求見。”

雲昭搖搖頭道:“我親之前誰都不見。”

徐五想道:“顧炎武,黃宗羲都是縣尊夾袋裡的重要人,不見不好吧?”

雲昭搖搖頭道:“現在誰都沒有多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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