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噗地一笑，自是不會承認自己的惡趣味：“我沒那麼壞的心腸！”

“腸子好著呢，心有點學壞了！”

鄭景琰握的手，脣角微翹：“別！們拿著燈籠離得遠，你眼力沒我好……小心腳下！”

侯府長而曲折的迴廊間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個小隔門，半尺門檻高出地面，依晴時常不小心被拌一下，這時候不由得趁機抱怨：“設這麼多檻兒，有什麼用？”

“沒用，就爲了好看而已！你若不喜歡，以後都鋸掉吧！”

依晴呵呵笑兩聲，自然不會當真。

鄭景琰聽著的怪笑聲，心沒來由地愉快舒暢，繼續說起興趣的事：“雲緹因忌妒壞了劉玉賓的子嗣，這事兒十分惡劣，若是傳出去雲緹名聲全無，任何人都不會同！劉玉賓要休妻理由充足，但忠毅伯和伯夫人已有意爲雲緹做遮掩，說明忠毅伯對榮平侯府乃至秦王府是有所顧忌的。偏是劉玉賓，也不知是氣怒攻心，還是真的決心與我鄭府斷絕關係，將雲緹暴打一頓不算，還捆了送回來，這是打我榮平侯的臉了！我知道劉玉賓近期與齊王府有走，便先由著他去！非但不會爲雲緹求告饒，反而冷淡之，就像剛纔對雲緹所說：一紙信箋，幾句話，任他選擇！我雖然對雲緹沒好話，但若是劉府不休妻，我還真的會依照的要求，責令劉玉賓八擡大轎來迎，並要他小子進院給祖母和母親磕頭認錯，否則這親戚就不做了！倒要看看，劉府是他劉玉賓做得了主，還是他父親忠毅伯說的話算數——忠毅伯在皇上跟前走，我們順便可從他對此事的置，考究他對榮平侯府和秦王府的態度是不是有所不同了？”

“如果不同了你們待要怎樣？”

“如不同……嗯，依晴，此中有玄機，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以後得空慢慢與你說！”

依晴無語地擡頭看他：“合著人家夫妻喊打喊殺鬧了家庭糾紛，倒是給你提供了某種機會？”

鄭景琰呵呵一笑：“這算什麼機會？我最不喜歡雜齷齪的宅爭鬥，雲緹與我即便不親近，到底脈相連，不能夠真不理，置這些無聊之事時，略作變通，讓它多有趣點，不好麼？”

“那你也該管教管教你妹妹啊，害了人命還能得孃家如此庇護，膽兒還不得越養越，到時只怕會變本加厲呢！”

“這一件只好如此置！雲緹本難移，那顆心長什麼樣，到老都不會改變了，我管不來，也不願意管！嫁出去的姑娘潑去的水，現在歸劉玉賓管教，劉玉賓若不傻得將蘭緹捆了送回孃家，他將蘭緹打重傷，那也是蘭緹咎由自取，我一句話都說不得！日後，蘭緹若再犯渾，必定會吃苦頭，長記的話，能活久點，若不然，被打死了那也是的命！”

“打死了你就不管啦？誒，有你這樣當哥哥的麼？”

“再好的哥哥，也不能總是慫恿庇護自己妹妹殺人吧？蘭緹新婚第一年，就弄死過劉玉賓一個懷有孕的通房，那個是劉老太太所賜，劉玉賓沒有鬧得太兇，劉老太太卻不依不饒，後來是咱們老太太備了厚禮過去，才平復！”

依晴搖頭：“這個鄭雲緹，傲慢不說，殺氣如此之重，該把放戰場上去，殺敵立功，保不準練個將軍出來！”

鄭景琰抿不語，兩人順著迴廊繞過一花卉暖房，看到不遠燈明燦的玉輝院，心大好，臉上出一詭譎的笑意。

花雨和翠香幾個早備好熱水和換洗裳，每次都是依晴先洗，士優先嘛，是這麼認爲的。

人洗澡比較繁瑣，幾個大丫頭都跟進去服侍，鄭景琰在外間和裡間轉了兩圈，把幾天前放在榻上的那個銅角大木箱搬到了裡間，雁影一個人在裡間大牀邊鋪新牀褥，冷不丁扭過頭來，看見瘦的侯爺展雙臂把個大大的木箱抱進來，驚得目瞪口呆，險些轉不回頭去。

待鄭景琰沐浴出來，依晴已不打算走出間，想睡了。

鄭景琰將婢們打發出去，關好房門，拔開珠簾走進室，依晴躺靠在雕花大牀上一邊翻書本一邊打呵欠，看見他進來便問：“都走啦？你還要不要棉被？我得睡了，明兒要早起，議事房積了好多事呢！”

鄭景琰輕釦特意擺放在圓桌上的大木箱子：“就睡下啦？不看看這個？”

依晴坐起來：“對哦，剛還想問你呢，這裡邊是什麼？我看你擺放在榻上好幾天了，大銅鎖鎖住，怕裡邊有什麼寶貝，都不敢它！”

鄭景琰拿出一把黃銅鑰匙放在箱子上，臉上表平平淡淡：“這是老太太傳給我們夫妻倆的寶貝，想看，自己打開！”

老太太給的？傳家寶？

依晴來了興致，睡意頓消，很快下得牀來，走到桌旁抓起鑰匙就要開鎖，卻又稍作遲疑，把鑰匙給鄭景琰：“你來開！”

鄭景琰：“你開吧，一樣的！”

依晴謙虛：“不，還是你來吧，老太太給的自然都是些好寶貝，都歸你，我看看熱鬧就好！”

鄭景琰無奈，只得拿過鑰匙，將鎖頭打開，輕輕掀開箱蓋，朝裡邊看了一眼，目迅速移到站在側邊的依晴上。

室只在牀邊留了一盞長腳銅鶴罩紗燈，淡淡的桔燈在五步開外就顯得有些朦朧暖昧，依晴不大看得清楚箱裡形，見裡邊除了畫軸，還有不泛著熒的玉瓷類，心想，這是古董啊？

手進去著個潤手的玉件，便提溜出來，就著燈一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著低低吶喊一聲：

“我的天！這是什麼寶……貝啊？”

手又從箱裡撈出一件、兩件、三件，飛快地對比著看過，依晴雙頰慢慢飛起兩朵紅雲：終於相信自己所見屬實，古代人果真比上輩子的人們要開放務實，祖母輩可以把春宮圖當作傳家寶傳給自己的孫子和孫媳婦！

依晴將手上抓著的一對合玉人放進箱子裡，輕輕合上箱蓋，這才擡眼去看鄭景琰，見他垂著眼眸，臉上也有兩片可疑紅雲，忍不住噗地笑了：“你……祖母真是太逗了！老人家哪來這麼多的……趣品？”

鄭景琰竭力端著臉，額頭上都沁出細汗了，還故作淡然：“這是當年祖母陪嫁過來的，難道你沒有？那你何以知道這趣品？”

我當然知道啦，上輩子就知道！

這話依晴沒說出口，心裡卻想著：自己的嫁妝裡也有幾口類似於這樣的箱子，因爲看過清單覺得不是常用之，所以都讓僕婦們堆放到那邊雜間去了，弄不好裡邊也藏著這種東西呢！

鄭景琰問道：“依晴，還看嗎？”

依晴低著頭拿起銅鎖，啪嗒一聲鎖上，收起鑰匙說道：“既然拿來了，爲什麼不看？明天你不在家時，我自個兒看！”

鄭景琰怔住：“爲什麼要自個兒看？祖母讓我們夫妻倆一起看！”

“去！看這種東西邊上有個人多難爲啊？等以後你和王姑娘一起看吧，我要自己……慢慢欣賞！”

鄭景琰瞪眼看著夏依晴，這小丫頭真的會難爲麼？分明一副理所當然沒沒臊無所謂的樣子，可爲什麼一張臉如火如荼，豔得像清晨天邊的雲霞、鮮紅得快要滴出來？

兩人對峙半晌，依晴不住了，推著鄭景琰走：“行了別等了！我看完你再搬去涵今院看，總之這個東西是不能一起看的！不然的話……我們兩個會走火魔、會變吃人的妖！”

鄭景琰不想離開，卻捨不得對依晴使力，只有順著的力道被推走出來，心則爲最後那句話弄得無比的火熱，說的是我們！會走火魔、變妖的是我們兩個人！

依晴只送他到珠簾，鄭景琰溫和地說了句：“早些睡，好好歇著！”

“嗯！你也睡了吧，不早了！”

此時的鄭景琰卻怎麼可能睡得著？他將外間榻矮幾上的羊皮燈捻亮，打算拿出本書鎮定一下自己。

卻聽窗外有人說話，是如意的聲音，稟道：“侯爺，杜仲來在涵今院！”

鄭景琰便又熄了燈，深吸口氣，下榻穿鞋走進裡間，依晴已鑽回牀上去了，沒熄燈，卻趴在牀上托腮發呆，暖昧燈進煙羅紗帳，照見滿牀綺麗，佳人慵懶的姿態、迷離的眼眸顯幾許旖旎思。

鄭景琰的心卟卟跳，邁不開步子，他怕這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依晴看見了他，也聽到剛纔外頭有聲音，瞭然問道：“侯爺要去書房麼？”

鄭景琰“嗯”了一聲。

“那，還回來這邊睡麼？”

“我一會就回來，不要下栓！你困了就先歇著吧，我讓廊下值更的丫頭婆子好生看門！”

“好的！”

“那我……去了？”

“嗯，讓人拿個燈籠吧，天黑著呢！”

“好，我知道了。”

他哪裡需要燈籠？從小練就的夜貓眼，別人手不見五指，他可以看得見地上纖毫！

卻仍然指了個僕婦挑燈照路，一路看著那盞桔燈，想著依晴的笑，那把曼嗓音說著心的話兒，他口像揣了一團火，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