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十號,是曨高五十五周年校慶。屆時將舉辦盛大的校慶晚會,邀請往屆優秀畢業生前來參觀發言,要求每個班出兩到三個節目,經過層層篩選,確定最終登臺表演的名額。
杜一剛在班裡說完這件事,大家就開始掰著手指頭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了。
不為別的,校慶當天下午不用上課。文藝委員卻犯了愁,詢問了好幾個平時聽說有才藝的生,們都不願意報名,推託說自己的才藝只是小打小鬧,上不得檯面。
無奈之下,文藝委員找到了陸竽,一臉為難地說:「陸竽,你要不要報名參加節目?」陸竽正低頭解一道理題,眉心微蹙,被問到的時候腦子還沒轉過彎來,茫然地問:「什麼節目?」
「校慶晚會啊,早上班主任說過,每個班要報兩到三個節目,到時候會讓負責晚會的老師篩選,也有可能選不上,但節目得報上去。」文藝委員耐心給解釋,
「唱歌、跳舞、樂之類的都可以,你要參加嗎?」
「我唱歌跳舞都不太行。」陸竽聳了聳肩,莫能助。別說跳舞,從小跟黃書涵董秋婉們跳皮筋,腳都不利索,總是幫倆撐皮筋。
被夏竹形容為
「憨小鴨」。唱歌其實還行,但僅限於休閑娛樂時哼唱幾句,實在沒辦法作為才藝表演登臺。
文藝委員見比較好說話,沒有輕易放棄,而是問道:「樂呢?鋼琴、小提琴、大提琴,或者民樂都行。」陸竽震驚道:「你太看得起我啦,我都不會。我只會吹嗩吶,還是半吊子水平,上臺會把校領導和學長學姐們嚇跑的。」文藝委員:「……」陸竽的話剛說出來,前後左右的同學都笑了。
王璐笑得趴在桌上:「陸竽,看不出來,你還會吹嗩吶啊?」
「呃,我家住鄉下,吃席的時候跟鄉村歌舞團的師傅們學的,不通,只會吹幾首曲子而已。」陸竽一本正經地說。
文藝委員無奈了,垂死掙扎道:「你聲音很好聽,唱歌應該不賴吧?要不要試試?反正最後也不一定能選上,填個名字而已。」陸竽最不在大眾面前表現自己了,聞言瘋狂擺手:「不了不了,我不行,我唱歌就一般水準,真的登不了臺!」
「那好吧。」文藝委員徹底沒轍了,耷拉著肩膀去找其他人。陸竽鬆了口氣,生怕像那回報名參加運會一樣,被迫趕鴨子上架。
最終,八班報上去了三個節目。程靜媛個人獨唱,選了一首英文歌。
顧承報了吉他彈唱。雖然兩人都是歌唱類,但風格差異很大。付尚澤報了個鋼琴獨奏,據他所說,小學上過一年半的鋼琴興趣班,之後都沒過鋼琴,純屬是被拉來充數的。
不管怎樣,好歹湊足了三個節目,文藝委員差了。——這天下了晚自習,張穎們要去書店看雜誌,陸竽背著書包獨自一人回宿舍。
路過大場,過鐵柵圍欄看到裡面群結隊的學生。晚風吹得很舒服,如輕的羽拂面,陸竽突然不想那麼早回宿舍,於是從側門慢悠悠走進了場。
塑膠跑道上三三兩兩的孩子在散步,也有男生在夜跑,中間的人工綠茵草坪上有坐著聊天的一大群人,不知說到什麼,轟然笑起來,倒了一大片。
大家都在盡地校園生活。陸竽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把書包解下來,掛在看臺邊的欄桿上,繞著跑道勻速跑步。
一邊跑一邊想江淮寧說過的話。奧賽班啊,真的能考進去嗎?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進步一百多名,這是這麼一個資質平庸的人能辦到的嗎?
雖然已經答應了他,其實心裡不相信自己能做到……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了一下,腦海里正想著某人,耳邊就傳來他清潤若風的聲音:「還真的是你。」陸竽猛地停下步子,有些剎不住,按照慣往前栽了一截,邊上一條手臂橫過來,及時攬住了的腰。
溫熱呼吸過脖頸的,氣聲在耳畔輕一下重一下地起伏,陸竽腦子蒙了,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江淮寧也愣住了神,完全是下意識的作,此刻才後知後覺,他本是想手抓住的胳膊,卻不曾想摟住了的腰。
在校的大部分時間都穿著寬鬆的校服,好像大了一號,不怎麼能看出腰,而他這一刻圈握住的腰肢,、細瘦,有著明顯凹陷下去的弧度,仿若一枝柳。
整條手臂都像過了電一般麻,卻不捨得放開。可他還是很快就鬆開了,耳子紅了一片,耳側那一塊的頭皮都是又熱又麻的。
撲通,撲通——兩人的心跳同時加快,頻率趨近於一致。陸竽眼神飄忽,胡地抹了一把額頭上因為跑步和張滲出的一層細汗,一開口,磕磕地問:「你、你怎麼會在學校里?」下晚自習有一會兒了,他這個走讀生難道不該回家了嗎?
江淮寧了下發燙的那隻耳朵,狀若隨意地回答:「剛被班主任去談完話,懶得回去了,跟李元超說了聲,晚上借住他們宿舍。路過場看到一個背影,覺是你,過來一看真是你。」陸竽點點頭,
「哦」了聲,聽見他語含關切地問:「你呢,不回宿舍來這裡跑步,是心不好嗎?」.
「沒有。」陸竽著深沉夜,前後擺了擺手,緩步往前走,
「我也是路過場,看到這邊好多人,所以進來轉轉。」江淮寧刻意放慢了步子,跟隨著的步伐。
陸竽從欄桿上取下自己的書包,出了場,看了看他,不捨得就這麼跟他分開:「你吃夜宵嗎?我請你。」
「食堂晚上也營業?」江淮寧沒住過校,但在他的印象里,晚上食堂窗口都關閉了。
陸竽拉了下他的袖子:「走吧,窗口雖然關了,但旁邊有關東煮的鍋子,可以吃串串,很好吃的。」行走間,江淮寧的目數次從臉上掃過,角始終勾起淺淺的弧度。
在開口邀請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要拒絕,卻以為他不會答應,還拉了他一把。
兩人繞道去食堂,竟有不學生圍著關東煮的鍋子。陸竽到前面拿了兩個紙碗,遞給他一個:「不用跟我客氣,隨便拿。」這豪邁的樣子,像極了土財主,江淮寧哪還能忍住不笑,眉梢眼角都是能將人融化的笑意。
旁邊幾個生看呆了,不由自主地把目投向江校草邊的生。背著書包的生個子一米六多,留著薄薄的劉海,紮起高馬尾,穿著跟們一樣的黑白校服,勝在皮白,眼睛大而有神,越看越覺得好看。
陸竽沒注意到那幾道飽含打量的目,正專註地選東西,還給江淮寧推薦:「這個包心魚丸好好吃,還有這個脆皮腸,這個豆腐乾也很好吃……」每說一樣,就給自己拿一串,順便給江淮寧拿一串。
付錢的時候,江淮寧還沒來得及掏出錢夾,陸竽就將提前準備好的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老闆。
沒給江淮寧買單的機會。陸竽接過找零,隨手塞進書包側邊的口袋,回頭去看江淮寧,發現他在發獃。
舉起一串魚丸在他眼前一晃:「走啊,你在想什麼呢。」江淮寧笑說:「在想咱倆吃飯,好像總是你在付錢,我小白臉了。」
「你可真會比喻。」陸竽被嗆了一下,嘀咕道,
「你總是幫我輔導功課,還不求回報,我請客不是應該的?」兩人邊吃邊往宿舍樓走,偶爾聊幾句。
「你們班老師說了校慶晚會的事嗎?」陸竽問。
「說了,好像每個班都要報上幾個節目?」老師說的時候江淮寧沒認真聽,依稀記得要求是這樣的,不太確定。
「你報名了嗎?」
「沒有。你報了?」
「我也沒報。」
「……」生宿舍樓先到了,陸竽揮了揮手,揶揄道:「江老師,再見。」癟了紙碗,扔進宿舍樓下的垃圾桶里,一蹦一跳地進了宿舍樓,馬尾在空中一晃一晃,晃進了江淮寧的眼底。
他駐足許久,直到看不見那道影才轉過,角的笑還沒消失,正對上提著暖水瓶從熱水房回來的程靜媛。
江淮寧像是沒看到,沒跟打招呼,繞過往男生宿舍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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