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錯我的錯，你擰胳膊疼。」

院子里顧兆去拉周周的手，剛他裡屋，周周跟杏哥兒說的些話，他聽了一半，道周周做生意不容易，之前每次他問起來都說好，沒什麼事，一切都順利，從不帶臉上給他說。

顧兆手挲周周的手，以前是種田種地的繭子，如今是做滷味的手。

「相公？」黎周周有些可沒開。

顧兆：「這些年，周周辛苦你了。」

「相公聽見了？其實也沒什麼，以前村裡也是幹活，聽村裡人背後嚼舌，反正到哪裡都是一樣，如今子比以前好，我真不苦。」

顧兆的千言萬語，最後沒有說什麼。

言語太輕了。

開了年，年。

這一年秋闈考試。說顧兆、鄭輝、嚴謹信三人場要試一試，是朱朱秀才也沒耽誤，上一次沒考，因為家中張，這次不得重新再來。

黎周周和小樹是做好了今年把生意放一放的準備，開了年回到鋪子里，倆人商量，主要是黎周周說，小樹不道考試的門道要準備啥，一問男人，男人不讓他去，說路途勞累奔波辛苦。

之前黎周周聽過朱秀才說的，都記心裡，原原本本一講，小樹立即說一要去了，周周哥你去我也去，咱來還能做個伴，他們爺們前頭考試，咱倆後頭給照顧後方，跟戲文里打仗似得，咱倆管糧草伙食。

兩人計劃的好，黎周周行程表都拉起來了，九月底關鋪子，早早過去租個院子，租兩輛騾車，爹不去了咱家中看家。

黎大也是這意思，他家這幾年賺的錢本來是藏床底磚頭，可後來越來越多了，沒法子只能換銀票，過年時他銀票不離帶，唯恐弄髒了弄花了。

可還剩七八十兩放床底，平里開銷進的錢。

而且生意一耽擱兩三個月，黎大覺得可惜，說他來張羅鋪子，也關了，以後每天出兩鍋，不然影響生意。

什麼都計劃好了，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黎周周懷孕有喜了。

哥兒不像子，懷孕了停了癸水，哥兒沒這個。懷孕初期可能是腰酸，嘔，難，但黎周周朗一向都好，除了有些嗜睡外沒的徵兆。

到了胎坐穩了，哥兒痣顯亮起來。

還是六月中，周氏來黎家找黎周周聊天說話，無意中說：「周周，你眉心中間的哥兒痣越來越顯眼了，還記得你剛到的時候，我都沒認出來你是個哥兒。」

因為看不出黎周周哥兒痣長哪裡。

哥兒痣赤紅『』，一般都是面上，眉心、眼角四周、鼻子、，也有哥兒痣長手腕小臂側的，不過這個，大多數都是臉上的多。

像是小樹，哥兒痣也不明顯，長眼皮子上頭，他還是個雙眼皮，一睜眼啥都沒有看不見，垂了眼或是睡了才能看到。

後天環境，要是忙碌『』勞曬黑了，不明顯了。

黎周周聽了也沒往心裡去，早一兩年，他眉心的哥兒痣有些顯『』出來，相公老親他這裡，說好看，像菩薩一樣。

哪裡敢像菩薩，他一個哥兒。可相公喜，關起來屋裡這麼說說。

周氏也沒經驗，說了句還漂亮好看的。隔了幾天許阿嬸來買鹵煮說：「周周啊，你最近有沒有子不舒服？我瞧你這哥兒痣顯亮出來，莫不是懷了吧？」

啊？！

黎周周勺子都拿不穩了。

黎大旁也愣住了，還是小樹反應過來，給安排了，「周周哥，你和黎叔先去看大夫，這事可是大事，鋪子我來頂一，是打個量的活。」

「、。」黎周周是忙不了，一顆心噗通跳的厲害。

前來買鹵煮的食客聽說黎夫郎估『』懷了，當然是客說沒事，他們，這可是大喜事，先去瞧大夫如何如何。

柳樹接手了買賣，黎大去套車，黎周周說不用吧爹，走過去。

「可不可不，累了。」黎大說什麼都要套車，後悔，早上周周還彎腰坐兒洗了一鍋水。

不應該的。

找到醫館一瞧，確實懷了，快三個月了。

掐子算了，過年回來沒一個多月懷了，是三月的。黎周周回來還有些『迷』糊，不敢置信，他真的有孩子了？

柳樹賣完了東西，鍋子收拾乾淨，也顧不了鋪子里的自助茶水，先過來關心周周哥，道真懷了，替周周哥高興，笑的酒窩都出來了，跟黎叔說吉祥話。

黎大高興啊，他一個大男人大老，哪裡懂這些規矩，回想周氏之前還送了紅蛋，是不是他家也要送？

「叔，蛋不急，這是周周哥生了后才送的。」柳樹道規矩，他聽這些，家是阿『』講過的。

黎大：「對對，是不是要吃喝好些？周周你坐床上了，和小樹好好說說話。」

「爹，午的買賣咋辦？」

「誒呀周周哥你□□心這個，有我呢。」柳樹拍脯，「你放心照顧肚子里的小娃娃，鋪子事給我了。」

黎周周『』肚子，還是平平的，什麼都『』不出來，臉上不由『』出笑來。

鋪子生意柳樹接管了，黎周周很放心，買進貨是爹來做，買賣是小樹，還給了十兩調度的錢，讓小樹忙不開請人手，千萬自己扛累了。

顧兆放學回來，家裡人人喜洋洋的，爹笑的臉上皺紋褶子都深了，而且他家周周屋裡坐，不像是不舒服，不然爹笑的這麼高興做啥？

可往裡這個點，周周要麼灶屋，要麼院子弄菜。

顧兆想到一，眼睛瞪大了，疾步走過去，握住了周周雙手，「真的有了？周周咱們有寶寶了嗎？」

「相公你猜出來了？我還沒說呢。」

「好好，我沒猜出來，周周說一。」

黎周周笑了，眉眼幸福平和，說：「有了，三月底懷上的，快三個月了。」

顧兆陷了暈乎中，、真的懷了？

他去看老婆肚子，還是平的。

兩人對視傻樂呵。

這樣快樂的氛圍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月，顧兆每天放學回來是親老婆，早上走親老婆，看周周肚子一點點高了。

鋪子里的營生買賣全給了柳樹。

今年黎記不接宴席單子，立刻輕省了許多，柳樹請了個小工一起做活，要是沒幹好說，先仔細教了，要是教了還不，上說怎麼這麼笨，不過手把手的再教。

可教了幾遍，還是出錯，或者一瞅是故意搗『』的，不放心上的，柳樹讓滾蛋，是該扣錢扣錢，該說說，可不手，不管你是巷子里誰家的親戚，一概不認。

「我才不管他們怎麼說我，有本事當我面說，頭髮給撕來！」柳樹外頭是老虎虎虎生威，到了周周哥跟前乖順，「你放心吧，鋪子生意不壞了口碑名聲的。」

『』耍，洗一遍，或者省邊角料壞的地兒，做出來的東西影響口的，自然是不了。

「這鋪子是我開的，你以後辭退人說是我的主意，攬自己上。」黎周周聽到有人說小樹是他狗子，當時臉『』變了，說小樹是他弟弟，是他請過來搭把手幫忙的。

到了柳樹跟前，黎周周說：「我之前一直想，你把鋪子當自己的，不惜得罪人，如今我懷了孕以後生了孩子，生意上可能忙不過來——」

「哥你要關門不做了嗎？」柳樹急了。

「不是，以後鋪子要你多費心，我想鋪子你佔三。」黎周周跟相公學了很多，「我家出錢出鹵煮技，拿七，你當老闆拿三……」

柳樹覺得他占周周哥大便宜了，說什麼都不要，本來他工錢高，去年還給他包了十兩紅包銀子，如今咋還要佔『份"，連鋪子營生都變他的了？

「我跟你說說，不急，你慢慢想，也和嚴秀才好好商量。」

「要是嚴秀才這次中了，你以後想當舉人夫郎不做買賣了，也的。」

畢竟做這個丟份。

柳樹才不覺得丟份，嚴家村不是覺得他家沒錢窮苦，才敢欺負嘲笑，一年到頭沾不了葷腥，沒穿過新，才是丟份，正正經經的做買賣賺錢，過好子有啥丟份的。

「我是覺得我也出一把力，沒幹的——」

「有你鋪子裡頭，我放心。」黎周周不怎麼手洗切，是搭配放個佐料，做點飯菜，干點輕鬆的活。「不過鋪子的事不急，相公這次考試我去不了了。」

當然去不了，黎周周的預產期是十一月。

去宛南州一路顛婆，時候黎周周肚子正大，可不能『』來。

顧兆說不去了，一次考試，他家陪產。可話還沒說完，從沒跟相公發過脾的黎周周先不答應了，說什麼都要相公場試一試，鄭大哥和嚴哥都去了，三人商量好的，相公近兩年來一直勤學苦學，怎能因為他耽誤？

黎周周說說哭了起來，顧兆當時是周周說什麼都行。

不哭了好了。

顧兆還是去考試，黎周周不能陪同，這是沒什麼猶豫的，要是真去了，是相公擔心照顧他，還是他照顧相公？

猶豫商量的是，黎周周要不要回村裡待產生產。

因為院子是租的，主人家有講究，不想讓哥兒他家屋院生孩子，覺得『晦"。當然這個『晦"黎家要是掏六兩的，主人家能鬆口答應。

顧兆聽了有，肚子里罵了一通娘，面上不顯，說：「不然周周和爹回村裡待產？府縣這個院子，正屋連接鋪子街道，周周要是生了以後，一牆之隔人來人往的吵雜休息不好。」

這倒是。黎大點頭。

之前白天他們都幹活不睡覺，夜裡宵也安靜，可要是周周生了孩子，娃娃要睡覺，大人也要休息，糟嚷了。

「村裡敞快，咱家還盤大炕，燒起來暖和，比這裡的床睡暖。」黎大說。

周周要是坐月子冬里了。

算來算去還是村裡好。

可這樣一來，顧兆和黎周周得早早分開了，不能黎周周肚子大了再回村裡，這一路顛簸折騰。黎周周千萬不舍相公，還是同意了，他早早回去相公也能安心放心讀書。

七月，黎周周懷有四個月的時候收拾回村。

走之前鋪子生意給小樹，小樹十月要陪去宛南州，於是鋪子該關還是得關，這沒辦法的事。至於份的接，因為忙『』，加上柳樹故意拖延不想要，所以一直沒來。

顧兆是親自送爹和周周回村。

還有件事麻煩了鄭輝。

古代醫療水平低，哥兒懷孕生產危險大，顧兆不能陪產已經很抓心撓肺的後悔了，周周一哭，他妥協答應了，如今走之前一得安排妥當，求鄭輝，他祖父有沒有得意徒弟？他家花錢請人過來幫忙坐鎮看些。

自然是好辦的。

鄭輝一口答應了。

顧兆才略略放心。一家人到了西坪村，村裡人道黎周周懷了，紛紛來瞧熱鬧賀喜，顧兆這揖行禮，鄭重問了哪位接生穩婆好，技高，親自拿銀錢紅包先跑了一趟。

請對方十一月過來。雖然黎周周預產期十一月，十月初，可顧兆不放心，萬一早產了？

穩婆還是早早請。

顧兆和爹一商量，顧兆這種張嚴肅鄭重氛圍，黎大也張了，說，早早請來，他收拾收拾，到時候住糧庫側屋，如今糧食，一個屋能放，另一個收拾收拾能睡人。

「辛苦爹了。」

「辛苦啥，你說的對，先周周來。」黎大利落收拾了糧庫，想十一月鄭家醫館還來人，便盤了個大炕，到時候能睡得開。

黎大是同村裡人盤炕，去鎮上買布棉花，託人被子鋪蓋。

顧兆這邊是給周周請『月嫂阿姨"去了。

因為黎家都是男人，沒一個人有經驗，不道懷孕人吃什麼喝什麼，什麼忌口，顧兆想請個『月嫂阿姨"來照顧，思前想去，主意打到了後娘李桂花上。

沒的，因為李桂花是個貪的人，自己坐月子的時候吃的白胖紅潤好，對自己很照顧。要是來照顧周周，只要自家葷腥不斷，包後娘飯，後娘指樂意每天變法子做好吃的。

也能吃到。

再加上這兩年周周做主，過年送的禮重，後娘也看清了黎家誰當家做主，一直捧周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