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阮觴不敢恭維地笑著搖頭，淡然笑道，“就憑那小子一個主意差點滅了北厥，憑鬧騰得大周趙家軍大元帥趙天被斬首示眾、太子赫連翊了喪家之犬……能讓你生不如死！”

　百聽得皆是渾冒冷汗。

　禮部尚書蕭宗北更慶幸自己沒再開口，拉著袍袖按了按額角。

　“臣……臣又沒得罪，豈會找臣的麻煩？”蕭霖話雖這樣說，心里卻才消化完阮觴的一番話，且越消化越是不安。

　阮觴揶揄地看向他，“丞相既然如此執意讓蘇妙音前來，就與我一起去接吧！把皇子妃接回來，算你的功勞，若接不回來，咱倆一起被降罪斬首，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

　蕭霖大義凜然地一嘆，忙朝著拓跋易雙膝跪地。

　拓跋易近乎地從丹陛上站起來……

　蕭霖卻帶著哭腔高呼，“陛下饒命！臣無能！這樣的皇子妃，臣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請不回！”

　“一個小子，能讓滿朝員無計可施，還能讓傲然天下半生的丞相低頭，朕今兒真是開了眼界。”

　拓跋易冷笑說著，上前捧住他唯一的腦袋，就把他頭上的帽取下來丟在了地上。

　“丞相

　蕭霖，貶為庶人，阮觴——暫代丞相之職，退朝！”

　“哎？義兄，這——”阮觴話沒說完，拓拔易就疾步出了大殿。

　蕭霖卻面無人地癱坐在地上，一時間無法起，憎恨地抬頭看阮觴……

　眾臣驚得有些緩不過神來，都跪在原地愣了許久，目齊刷刷地向阮觴。

　阮觴有恃無恐，在蕭霖面前蹲下來，“丞相啊丞相，你鬧便罷了，為何把我也拉下水呢！你明知道，我志在游山玩水，你為何要害我呀？！”

　“皇叔利用蘇妙音擺陷阱害我蕭霖，竟還狡辯？臣為大魏鞠躬盡瘁，勞心勞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就因為我說請不回蘇妙音如此廢我丞相之位，這分明是過河拆橋，落井下石，借刀殺人……”

　“的確，義兄過分了！”阮觴沉看進他眼底，“不過，蘇妙音是大周太后蘇未央的侄孫，太后此生最痛恨就是殺了兒赫連云珠之人，蘇妙音來了，如何對你們蕭家，可想而知。”

　蕭霖冷笑，“我們蕭家所有的宗親，跪在書房門外，阻止蘇妙音來大魏，皇上還能視若無睹不？！”

　*

　太后寢宮，偏殿的小佛堂，拓跋玹把地圖鋪在錦

　墊上，隨手拿下供桌上的糕點啃了一口，頓時“呸——噗——”

　他忙拉過一旁的雕金簍，把難吃的糕點吐進去，手上的一半也丟進去，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瘦得近乎皮包骨的手。

　“為什麼東西都這麼難吃？”

　照理說，大魏皇宮的廚也不差呀，為何這糕點油腥味兒如此重？重便罷了，且冷如石頭，咀嚼起來，還有一花生腐爛的味道。

　為何這一路上吃什麼都覺得難以下咽？再這樣下去，他只有兩條路，要麼死，要麼把那小子擄劫來大魏，一起煎熬于水深火熱之中。

　他得心里發慌，心口的寒氣，沿著脈向四肢百骸翻滾，手上冰藍的脈沁出冰粒子，仿佛千萬顆纖細的針，扎刺著骨頭和脈。

　他忙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生生地吞下去，忙盤膝坐在墊上，凝氣運轉，周的難這才稍稍緩解，卻全然沒有半分和妙音在一起時的暖如旭的覺。

　就這樣越是冷，越是，他陷一個寒迫的深淵里，難地坐不住，耳朵也被庭院里有男子聲的哭嚎擾……

　“姑母，咱們蕭家要亡呀！姑母——皇上將侄

　兒貶為庶人了……姑母要替侄兒做主呀！”

　拓跋玹從窗子看出去，正見蕭霖四爪撐地，哭的涕淚垂地。

　蕭霖竟然被貶為庶人？拓跋玹狐疑地挑起眉梢，頓覺渾舒坦了不。

　他委實沒想到父親如此大的魄力。廢皇后，貶丞相，蕭家這百足之蟲，算是了小半截，這百足之蟲卻還有頭顱在，這頭顱——便是當今太后蕭亦瑜。

　太后蕭亦瑜撐著拐杖、搭著宮的手腕，拖曳著沉重奢華的暗紫金紋袍，緩挪腳步，邁出殿門，風韻猶存的臉，神沉冷威嚴，褐的一雙瞳仁，卻凌厲如鷹，著一超年齡的明淡漠。

　“沒出息的東西，不過就是被貶了丞相之位，你爹不是還有個世襲的王位等著你繼承麼！”

　“可是姑母，這好沒道理呀！就因為我說請不回蘇妙音，就被貶了……若說是為別的原因，我蕭霖心服口服，可為這一條，我死也不服！”

　拓跋玹適才看明白，父親這是在給蕭霖一個生的機會。

　若是蕭霖主去請來妙音，便可證明，蕭家雖然對他有逆反之心，卻總算維護兩國合盟，不會讓大魏陷水深火熱。

　但是，這蕭霖卻……

　蕭亦瑜

　嘆道，“不就是請個小丫頭麼，去請來，證明自己你并非無能，這不就了麼！都是表兄弟，有什麼好計較的？”

　“可……阮觴皇叔說，那丫頭不是好請的，且是個厲害的主兒，說不定來了就能顛覆咱們蕭家。”

　“一個小丫頭罷了！能有多厲害？”蕭亦瑜說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偏殿小佛堂的位置，忙湊近蕭霖嘀嘀咕咕地說了兩句。

　拓跋玹狐疑地看著姑侄兩人，卻看不出他們說了什麼。他暗力，想要聽，卻發現一強大的氣流在蕭亦瑜周涌……

　蕭亦瑜說完，直起腰，忽然就詭異地冷揚著角笑了一下。

　蕭霖臉卻由紅轉白，變了三遍，方站起來，“姑母放心，此事……霖兒定然辦好！”

　“嗯！去吧！”

　蕭霖起，就攏著袍服退了幾步，迅速轉出了太后寢宮的大門。

　蕭亦瑜撐著拐杖，站在庭院里，站了片刻，似適才想起什麼，就朝著小佛堂這邊走過來。

　拓跋玹自窗前著，直到看不見的影，才在地上的錦墊上盤膝坐下，聽著那拐杖聲漸行漸近，他才開口，“皇祖母剛才可是對蕭霖說——讓妙音死在北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