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雅道：“娘娘能明白我的心意，奴婢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紅微微笑著，轉要進門，可一想到剛才走進這道門所承的目，想到自己昨夜與皇帝的歡好和甜，其實皇后也有這樣的目吧，只不過藏在了心里，而現在出現在皇后面前，在眼里未必不是一種顯擺，甚至是示威。

　“千雅，我忘記凝春堂修繕的事兒，今天要過去看一眼，工匠們怕是都等著了，還要去尋愉妃娘娘一道走，這會兒就不進去見娘娘。”紅改變了主意，轉道，“你告訴娘娘，我那邊的事都妥了再來，但興許就完了，今日未必再過來。”

　千雅信以為真，便將紅送了出去，可再回來告訴皇后令嬪辦事兒去了，皇后卻若有所思，很輕地自言自語著：“的心太細膩，也太小心了。”

　雖然紅的確找來愉妃一同去查看凝春堂的修繕，可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果然刻意避開什麼，反而會有所惦記且放不下。

　跟了皇后那麼久，為什麼現在開始突然在乎這些，皇帝從前與親熱的次數更多更頻繁，照樣每天去長春仙館應付差事，與皇后說話也平平常常，為什麼今天卻那麼在乎。

　從凝春堂出來，愉妃忽然道：“那晚的事雖然沒人提起，也沒人敢提起，可知道的心里都明白，太后那麼做我也無話可說了。好在你福大命大，凝春堂這種地方都能燒起來，紅啊，你是老天爺護著的孩子。”

　愉妃既然沒有點，紅也沒必要詳細提起什麼，只笑笑：“娘娘何嘗不是有福之人？無心柳柳蔭，眾人眼里您把五阿哥慣了頑皮搗蛋的孩子，可一上書房，龍子龍孫天賦聰慧的氣質就顯出來了，小小年紀念書那麼有靈氣，皇上恨不得天天掛在邊夸贊。”

　“你當面可別夸他。”愉妃上謙和著，眉間抑制不住的驕傲，他的兒子真真是爭氣，除了當年的二阿哥，其他阿哥念書沒有一個不被皇帝罵，他愣是瞧誰都不上眼，偏偏的永琪，竟皇帝那樣喜。

　提起永琪念書，自然要說伴讀的福靈安，說富察福晉也是教育得極好，看著漂亮得人兒，都以為是養尊優不問世事的命，卻是富察大人的賢助，亦是對孩子們教導有方的好額娘。愉妃道：“說起來，富察福晉這兩天怎麼都不進園子了，是不是家里有事牽絆了，臣妾聽千雅說，娘娘也在念叨。”

　紅想起那天和如茵說著嫻貴妃的事，如茵忽然變得尷尬，走得也是匆匆忙忙，那之后就再沒有見過，雖然也就隔了幾天，可當初說好的，皇后分娩后要來幫忙照顧。

　紅隨口說著：“大概是福隆安那孩子不好帶，和佛兒差一個月的景，這陣子佛兒正鬧騰呢。”

　提起小公主，也是愉妃心頭好，半路上聽說圣駕去了長春仙館，見紅無心再去那里，便要一起跟去看看小公主，更玩笑似的說：“皇上在娘娘那兒，我也不怕自己跟你過去會礙著皇上的好事了。”

　紅苦笑：“娘娘是知道，今早們怎麼看待我的了吧？”

　九州清晏這邊，抱琴捧著兩本書來舒嬪的住，正見舒嬪站在屋檐底下喂鳥，可似乎是在悶得很，也沒有耐心，到后來隨手將鳥食往地上一灑，拍著手好不耐煩地吩咐著旁宮什麼話，抬頭見抱琴進來，便走到了臺階上。

　抱琴行禮，將兩本書由宮遞給舒嬪，客氣地說：“這兩本書娘娘已經看完了，讓奴婢謝過舒嬪娘娘，請娘娘幾時有空過去坐坐，今年的新茶很不錯。”

　舒嬪的琴棋書畫，是家里著學的，自己未必喜歡，擺了許多書在屋子里也不過是裝裝樣子，不知怎麼傳到純貴妃那里，前些日子派人來借走了兩本阿瑪的大伯納蘭容若的詩詞集，舒嬪當時隨手就給了本沒放在心上，也沒想到會特地還回來。

　“娘娘若喜歡，留著就是了，你帶回去吧，就說是我送給娘娘，這還送回來，顯得我多小氣似的。”舒嬪不冷不熱地說著，“我們納蘭家，自然有的是這樣的詩集，還有些我沒帶進宮，娘娘若是喜歡，下回讓我家的人再給娘娘送來。”

　納蘭府遠在純貴妃的娘家蘇氏之上，舒嬪里還流著幾分新覺羅的，高貴的出和麗的容，讓進宮起就高過別人一頭，但這一切所帶來的福氣，卻停在眼門前再也不見多一分，眼瞧著某個人就要竄到天上去，可舒嬪還是舒嬪，毫無改變。

　但這一切不變，人的心就要變了。

　抱琴謙恭著說：“舒嬪娘娘的心意，我家主子必然高興，可奴婢就這樣貿然把書拿回去，怕是娘娘要責備，舒嬪娘娘心善，您看是不是……”

　舒嬪知道抱琴的意思，便道：“不知此刻過去喝杯茶，會不會叨擾娘娘的清雅？”

　抱琴大喜，忙側邀請：“奴婢給您帶路，娘娘慢走。”

　轉眼已是四月下旬，皇后的一天比一天好，但坐月子的人忌冷忌熱，洗漱沐浴都有所限制，越往后越不宜見人，六宮妃嬪自然被攔在長春仙館門外，連帶著皇帝，也不再被皇后允許前去相見，好在皇帝心，不會在這種日子里到留，頂多是去平湖秋月坐坐，也是實在舍不得把紅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那里。

　紅同樣越來越見到皇后，即便來長春仙館，也不常進殿，不主，皇后也不勉強，不知怎麼的，如今一切圓滿時，兩個人的距離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疏遠。

　然而紅心里知道這樣不好，皇后也不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兩人都在乎彼此的意，也在意對方的心，一時竟想到了一會兒去，再三派人去請，要把如茵請進來。有如茵在一旁，說話就自然了。

　可是如茵因為嫻貴妃的事，害怕自己見到紅就忍不住說出口，才一直以家務事為借口，推園子里的邀請，這天皇后和令嬪同時派人給傳話，在臥房里沒給答復，正好傅恒從外頭回來，聽說園子里請妻子去，便徑直來找如茵。

　如茵毫不瞞地對丈夫說：“好歹再過一陣子，我一見姐姐就會心，不愿傷害，我肯定會把這事兒告訴，給添煩惱的。”

　傅恒對妻子心懷激，當初虧待如茵遲遲不娶，是他此生最混賬的事，可婚禮上沒有辜負，定下心來給予最好的生活，也是自己此生所做最對的事，好在他還算個男人，沒有為了一個人去傷害另一個。

　“我不想去。”如茵撒似的纏著傅恒道，“回頭真有什麼事，二嫂若知道是我傳出去，會恨死我的。”

　“二嫂怎麼會知道呢，你放心，過了端午節二哥就要離京了，到時候隔開千山萬水，能有什麼事？”傅恒安著，想到嫻貴妃可能對紅做出什麼，到底有所忌憚，定下心道，“不如你就告訴令嬪娘娘，你們倆之間沒有隔閡才好，如茵你說吧。”

　“不要麼，姐姐會不會……”

　“二哥就要離京了，這幾年二哥進宮進園子的次數一只手能數得過來，能有什麼事，是我們太張。”傅恒苦笑，“連我們都這樣，也不怪二嫂痛苦，我可不能讓你好端端地去背負別人的錯。放心進園子去，幾時與令嬪娘娘單獨在一起，防著有人聽就是了。”

　如茵心頭一松，其實滿心想告訴紅，深宮險惡，知道是非的確麻煩，可不知道才真正麻煩，但在意傅恒的態度，丈夫不讓說，如茵就不會說。

　“那我去了。”小婦人頓時神采飛揚，在京城只有紅這一個好姐妹好朋友，好些日子不見，想念之余，自己也實在悶得慌。

　送妻子出門時，傅恒說：“今日我閑著，傍晚我來接你。”

　如茵地一笑：“要被人家笑話呢，說富察大人太心疼自家娘子了。”

　傅恒溫和地說：“他們是羨慕你嗎？”

　年輕麗的福晉，擁有的何止是令人羨慕的幸福，所有人都會嫉妒，婚后多年府中無一個侍妾，膝下一雙兒子聰明可，大兒子還做了皇阿哥的伴讀，誰能想到，當初傅恒一匹馬帶走新娘子，小兩口守著掌大的小院過日子，能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富貴繁華，同甘共苦四個字，多人能堅守到底。

　一路走進圓明園，姿綽約笑語盈盈的人，能勝過園中春景，宮太監無不客氣殷勤，暢通無阻地往長春仙館來，恰遇上皇帝的肩輿打那兒回韶景軒。

　如茵帶著隨行的人等在路邊，皇帝的肩輿略停一停，說道：“好些日子不見你進園子了，皇后剛才也在念叨。”

　“皇上恕罪，實在是家里瑣事太多，孩子太小，妾分無暇。”如茵大大方方地回應著。

　弘歷笑道：“得空時常來陪陪皇后，傅恒如今端著大臣的架子不常見皇后，皇后卻很惦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