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獄出恍然之。

　九宗會盟本就是宗門暗中爭鋒的場合，挑釁其他宗門弟子彼此打架，是師長默許的事，打贏了還能得到師長夸獎。

　但挑釁實力不匹配的弱宗門，顯然沒法給宗門長臉。

　陳獄掃了三人一眼后，也沒用再繼續糾纏，而是如同長輩般教導：

　“我是流云山的人，也是下宗子弟，不過確實比棲凰谷這種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宗門正統，今天就讓你們一次。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們一句，沒那個本事，就別掛著驚臺的牌子在外面晃悠，遇上我這種講道理的，還會禮讓小宗門；遇上鐵鏃府那些個脾氣橫的，被打了都是白挨。”

　許志寧暗暗咬牙，但宗門不如對方是事實，只要驚臺沒丟臉面，事又能過去，他們仨只能忍著火氣。

　陳獄說完之后，也確實沒了挑釁的興趣，把手里的‘芙蓉’往地上一丟，轉就走。

　許志寧本來手去接，瞧見此景，作微僵，額頭瞬時間青筋暴起。

　佘玉龍和姚和玉，眼神也冷了下來。

　陳獄已經轉過了，發覺背后有殺氣，又回過了頭，眼神意外：

　“脾氣還大，已經讓給你們了，你們還想如何？”

　許志寧在棲凰谷是人人敬仰的大師兄，格儒雅和氣，但不代表沒脾氣；他冷冷看著陳獄，沒有說話。

　圍觀的諸多修士瞧見此景，連忙退開了一大圈兒，給雙方留出了位置。

　幾個散修瞧見勢頭不對，還開口道：

　“算了，修行皆不易，小門戶走到這里不容易，沒必要為了一口氣招惹是非。”

　姚和玉格本就比較燥，瞧見大師兄準備手，向了劍柄。

　佘玉龍此時反倒比較平靜，輕輕吸了口氣，按住了大師兄的手，俯去撿地上的靈草。

　以佘玉龍冷而又能忍的格，這一次卑躬屈膝的退讓，代價恐怕就是日后滅云浮山滿門。

　陳獄似乎也覺到了佘玉龍與其他兩人的不同，抬腳直接踩住了芙蓉，盯著佘玉龍的臉：

　“我問你還想如何，不是讓你撿東西。”

　圍觀修士瞧見此舉都是皺眉，但九宗勢力太大，本容不得他們當和事佬。

　許志寧臉漲紅，眼見師弟此奇恥大辱，當即就要拔劍。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佘玉龍微微抬手，示意師兄別沖，語氣很平靜，說了句：

　“是我冒犯，還請閣下見諒。”

　說完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繼續俯去撿被踩住的靈草。

　這遠超尋常人忍范圍的忍，看得圍觀的長者心驚。

　陳獄也暗暗皺眉，方才只是想找人打架，但他現在覺得此子不可留，至要打殘廢，不然以后有大麻煩。

　念及此，陳獄怒聲道：

　“老子問你話，不是讓你撿東西。”

　說著就想抬腳踹向佘玉龍心門。

　但陳獄還沒抬腳，就發現一把墨黑的劍鞘，擋住了撿東西的佘玉龍。

　佘玉龍偏頭看去，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著黑長袍，面容冷峻如霜，腰間掛著棲凰谷的腰牌。

　“左師弟？”

　許志寧正準備拔劍，瞧見有人手，還以為是驚臺的師長來了，轉眼看去，卻發現是半年沒見的大丹駙馬爺。

　佘玉龍和左凌泉比較悉，也略微了解左凌泉的實力，站起了，沒有說話，又退回了后方。

　陳獄停下作，蹙眉打量忽然走出人群的年輕男子——看面向最多十八九，比其他三人年輕太多；掛的是不知名野宗門的腰牌，看起來不像是茬，但眼神很凌厲。

　凌厲得好似兩柄劍。

　陳獄在目的注視下，站直了幾分，冷聲道：

　“你和他們一起的？”

　左凌泉提著長劍，站在陳獄面前，平淡道：

　“把東西撿起來。”

　左凌泉一現，街上的修士都安靜下來，因為他們察覺出了新來的黑年輕人氣勢不俗。

　陳獄也有所覺，但在鐵河谷，背景再大無非九宗，他背后是云水劍潭，對方再強他也沒有慫的理由。他抬手握向腰間劍柄：

　“你說什麼？”

　嗆啷——

　長街之上寒一閃，帶起凄厲劍鳴。

　旁觀的幾名幽篁修士，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陳獄汗倒豎，本沒看清對方如何出的手，想要拔劍，卻發現練了幾十年的劍竟然沒能出鞘。

　側目看去，才發現右肩如泉涌，整條胳膊已經飛了出去，落在了青石長街上。

　“啊——”

　“你竟敢……”

　驚呼聲和涼氣的聲音霎時間在周邊傳開。

　幾名云水劍潭的弟子完全沒料到對方出手這麼快，齊齊往后退出了兩步，愣在當場。

　陳獄痛呼出聲，捂著右肩表扭曲，怒聲道：

　“你……”

　“我讓你把東西撿起來。”

　左凌泉手持長劍斜指地面，劍鋒上滾落珠，眼中殺意沒有任何掩飾。

　陳獄剛想出口的話，就被這眼神嚇了回去，額頭青筋暴起，只是對視不過轉瞬，就率先服，用僅剩的左手去撿地上的靈草。

　嚓——

　但手剛出去，劍鋒再次劃過，一條帶的胳膊又落在了地面。

　此舉不是陳獄和圍觀的修士，連許志寧等人都目錯愕，連忙上前拉住左凌泉。

　“啊——”

　街面上只有一聲慘呼，陳獄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驚恐中帶著憤怒，盯著左凌泉，面扭曲，幾乎看不出原貌。

　左凌泉抬手示意三個師兄退開，用劍指著陳獄：

　“老子讓你用手撿了嗎？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陳獄雙肩流如注，坐在地上怒視左凌泉。幾名同伴握著劍柄怒發沖冠，卻是不敢出聲。

　圍觀的人群瞧見左凌泉如此咄咄人，顯然覺得做得太過了，但九宗弟子打架，他們也沒資格當和事佬。

　陳獄失去雙臂，要撿地上的靈草只能用咬，這等奇恥大辱豈能忍，怒吼道：

　“你今天有種就殺了我！”

　左凌泉抬手就是一劍，劈向陳獄的脖頸，毫不拖泥帶水。

　“住手！”

　“且慢……”

　圍觀人群直接炸鍋。

　胳膊砍斷還能接回來，腦袋砍掉那可是神仙難救。

　鐵河谷弟子打架是常事，但殺人就過界了，好幾個幽篁修士迅速抬手制止，連街道遠的客棧之，都飄出來幾道流，鎖住了左凌泉的劍鋒。

　左凌泉劍鋒猛地一頓，難以寸進，抬手又是一掌，拍向了陳獄的面門。

　陳獄本來靠著憤怒強撐氣勢，覺得對方不敢下殺手，才吼出那麼一句話；劍真劈過來，駭得是魂飛魄散，當場就清醒了幾分，急聲道：

　“住手！”

　左凌泉手掌不知被何方高人鎖住，但眼睛依舊盯著陳獄。

　陳獄生死關頭走一遭，已經嚇破了膽，急忙趴在地上，把踩爛的靈草咬在里，然后起，看著左凌泉，卻不敢在出挑釁的目。

　左凌泉眼中的殺意這才收斂，站直，把靈草拿過來，丟給后面的許志寧等人。

　許志寧等人并未離開，而是在原地等待。

　陳獄強行站起，也沒有走的意思，任憑雙肩淌，盯著地上的斷臂。

　街上陷了死寂，圍觀修士看著持劍而立的左凌泉，都是暗暗心驚，畢竟這可是九宗會盟的場合，一個下宗弟子敢這麼橫，還真是頭一回瞧見。

　不過這實力，確實有橫的資本。

　很快，街頭遠方有人劍而來，落在了人群之間。

　陳獄瞧見來人，再也憋不住，悲憤絕地吼道：

　“師叔，你要給我做主啊！此子率先手斬我雙臂……”

　來人有兩個，一個是驚臺的帶隊執事林，一個是云水劍潭的執事李寶義。

　林聽聞棲凰谷的三個小屁孩和人打起來了，覺得必輸無疑，急急趕過來時，還在琢磨該怎麼維護宗門臉面。

　劍遠遠瞧見一個人斷去了雙臂，林心中便是驚怒加，以為云水劍潭下這麼狠的手，也來不及細看，就飛馳到了陳獄跟前，扶住了陳獄，怒聲道：

　“爾等好大的膽……誒？”

　林看見陳獄的面容，顯然沒想起來這是弟子中的誰。

　陳獄回頭瞧見一張陌生面孔，也是愣了下，有點不明所以。

　許志寧瞧見師長過來，暗暗松了口氣，連忙道：

　“林師叔！”

　林低頭一瞧牌子，才發現扶錯人了，急忙松了手。

　李寶義慢了一步，發現被砍的是他家的弟子，眼中滿是錯愕，扶住陳獄怒聲道：

　“爾等好大的膽子，切磋豈能下如此重手？林，這就是你帶的弟子？”

　林雖然不清狀況，但自己這邊打贏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負手而立沉聲道：

　“刀劍無眼，敢拔劍就得明白后果，又沒傷及命，已經給你云水劍潭留了面子。”

　陳獄有了師長撐腰，不用擔心被打死，氣勢又上來了，忍著斷臂劇痛，示意腰間的劍柄：

　“師叔，我沒有拔劍，是他無故傷人！”

　?

　林一愣，掃了眼陳獄的劍柄，越覺得不太對勁。好在左凌泉很快開口道：

　“你是拔不出來劍，不是沒有拔劍。”

　許志寧則連忙湊到林耳邊，把方才陳獄咄咄人的事兒和左凌泉的份說了一遍。

　林聽了大概經過，略顯訝異地看了左凌泉一眼，然后道：

　“劍都拔不出來也敢挑釁我驚臺，輸了還不認賬，你云水劍潭就這點氣量？”

　李寶義也從弟子那里聽見了經過，滿眼不可思議，畢竟陳獄靈谷三重，已經是弟子中的翹楚，劍都沒拔被卸掉兩條胳膊，對面是驚臺的青魁不？

　李寶義掃了左凌泉一眼，目最后鎖定在了左凌泉的佩劍上，目忽然一凝：

　“墨淵？你是劍無意？”

　此言一出，圍觀修士都愣了下。

　林也是意外轉頭，看向左凌泉的佩劍。

　左凌泉察覺不對，想把佩劍包起來也來不及，只能沉聲道：

　“是有如何？”

　見左凌泉承認，街上頓時響起嘩然之聲：

　“怪不得，我就說哪兒冒出來這麼個厲害劍俠……”

　“劍無意是誰？”

　“這你都沒聽說過？南荒劍子劍無意，中洲三杰之下第一人，單人滅掉青云城，把赤發老仙父子的腦袋丟在宴席上，下手出了名的狠辣……”

　“那今天這還算是留手了……”

　李寶義確認對方是‘劍無意’，臉也冷了下來，看了左凌泉一眼：

　“張家是我云水劍潭出山的弟子，你把張家從青云城除名，還有膽子來這里傷我宗門弟子？”

　林發現‘劍無意’和自家有淵源，這麼長臉的事兒，自然無腦站左凌泉。開口道：

　“張家明面贈劍，背地里殺人取劍，做出這等丑事，你也好意思說是你云水劍潭教出來的弟子？難不你云水劍潭專教弟子干這種齷齪事兒？”

　李寶義冷聲道：“弟子犯錯，要殺要剮自有宗門戒律長老定奪，殺了我云水劍潭的人，我云水劍潭就得討個說法。”

　林對此很干脆的讓開道路，抬手示意：

　“劍客用劍說話，李道友想討說法，拔劍即可。”

　左凌泉已經和云水劍潭結下梁子，也沒有慫的意思，橫舉長劍示意。

　這作是江湖劍客決斗，讓對方先手的意思，純粹的挑釁。

　不過李寶義是帶隊師長，放下輩分和晚輩單挑，贏了不好聽，輸了丟死人，豈會應戰。

　眼見圍觀修士眾多，議論聲不斷，李寶義知道口舌之爭沒意義，開口道：

　“你若是有膽子，明日午時，拜劍臺見。”

　說完也沒等左凌泉應戰，帶著陳獄等人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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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晚上請假一天吧，明晚上更新，不然怎麼寫都趕不上進度，起床就要碼字還趕不上更新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