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理由……直到紫道士頂著一臉“過來人我都懂”的神離開，順帶還心的為他們關上了屋門之后，姜韶還愣在原地。

孩子眼里除卻震驚之外幾乎看不到別的神。

季崇言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茶盞為倒了杯茶，遞過去，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可是嚇到姜四小姐了？”

孩子回過神來，本能的手接過茶盞道了聲謝，幾口清茶肚，混沌的腦袋似乎清醒了不，孩子抬頭看向季崇言，等他的解釋。

他二人上山可以尋的理由不，不是定要扮作夫婦的。就算是扮作夫婦，也不是一定要“懷胎兩月”的，季崇言會這麼做，應當有他的理由。

他這麼說來當然是有理由的。不過除卻那些理由之外，更重要的是同他扮作夫婦的是，若是換了個人，便是頂著會被破的由頭，他也是不肯的。

只是這些話暫時還不能同姜四小姐說，是以頓了頓，季崇言開口解釋了起來：“紫道士是謀財的小人不假，人卻是不笨。”

這是自然，否則也不會坐上天權觀觀主這個位子。甚至可以說紫道士非但不笨，相反還很聰明。

出世又突然世的道觀，而且做的還是富戶權貴的生意，能順利的在富戶權貴間游走不出岔子，要麼便是道觀本背后自有更的權勢，紫道士曾是商賈不假，可背后并無權勢。若是有權勢也不會在經商失敗之后不得已上山觀做道士混口飯吃了，若是有權勢更不會落到不得已還要用這等方法坐上觀主的位子了。

更何況，他二人不管如何總是要觀小住上一段時日的香客，要確保不出事，紫道士定會想辦法去查他二人的份。

“聰明人……尤其是對你心懷警惕的聰明人大多時候都不喜歡你這般直接開口道出份的，我二人就算一開始就說明了份原委，他還是要查……”季崇言淡淡的說了起來其，其實某種況來講，紫道士在這一點上倒是有些肖似楊老夫人。

“所以我二人的第一層份自然不用太真……”

姜韶：“……”這不是不用太真，這是找不出一點真了。

“他若是派人下山打探定會發現有兵馬出的痕跡，再加上我同林彥來江南道的事不是什麼，稍加打探便能知曉我的份，到那時，我便會被破份，而后被迫說出實……”

“屆時，我會告訴紫道士我這個季就是安國公府那個季，同我一起的是姜四小姐你……”

聽到這里，姜韶點頭“嗯”了一聲，若有所思道：“我的份若是稍加查證也不是難事。”

畢竟整個寶陵城的百姓可是都認識的。

如此的話：稍微有些手段的紫道士定是能知曉上山的不是什麼富商夫婦，而是安國公府的世子和東平伯府的小姐。

“我會告訴他我二人的真實份，只是你我二人為何會結伴一同上山還需要個理由。”季崇言說著看了眼姜韶，耳尖不知什麼時候再次紅了，“只是要對不住姜四小姐了。”

安國公府和東平伯府，看起來關系不怎麼樣，甚至還能說是有仇的兩府世子和小姐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一起上山呢？

雖說他們私下里早已攜手過不次了，可面上要一起上山還是要有理由的，尤其還是一個讓紫道士這等“世俗”的小人能相信的理由。

姜韶沉默了一刻，道：“我明白了。”

懷胎二月這件事還要繼續裝下去。至于理由，都不用季崇言說，瞧今日紫道士同那幾個小道士的表便知道他們會怎麼猜了：無外乎惡霸強搶良家小白菜，使了心計，借腹中孩子迫小白菜就范。

幾世也沒做過這麼缺德的事，如今還沒做，倒先是有名了。

季崇言道：“我會同紫道士他們說明是我……”

話還未說完便見孩子搖了搖頭，道：“不必。”

若是此行順利，再解釋也無妨，若是……那解釋不解釋倒是無所謂了。

不過倒是明白季崇言要這麼說的理由了。

“一個懷胎兩月的子是不折不扣的弱子，連紫道士這等人都會卸下心房。”姜韶說著，頓了頓，道，“偶爾示弱方便行事是大事為重之舉季世子不必解釋的。”

季崇言聞言抿了抿，沒有出聲。

孩子也不再多言了，只整理了一番帶來的包裹，坐了片刻，便起同季崇言出了門。

不過“稍作歇息”的工夫，道觀里的小道士們便已能做到“坦然”又“熱”的看到這一對“夫婦”時作揖行禮了。

想來已經被紫道士待了一番。

眼下是午時開飯的時候，天權觀的飯堂設在后觀，離天權觀后門不過幾步而已。

姜韶同季崇言來到后觀時，紫道士已經命人備下了一桌全素宴，卻也不僅止于此，紫道士指了指大開的天權觀后門外的亭子，以及亭子里架起的篝火烤架，道：“無量天尊，兩位施主不必隨我等這般遵循清規，只消不在觀里，去觀外食葷也是可以的。”

這準備……天權觀果真世的很！

不過兩人倒是沒做多余的麻煩，同道士們一同坐下用了飯之后，便被紫道士帶著逛了一圈新修繕的天權觀。

這新修繕的天權觀比原先大了一倍不止。修繕的氣派又講究，很是合多數權貴富戶心目中氣派闊綽又講究的道觀。

“這里頭是我等修繕的功德池，”紫道士指著正中那修太極魚圖模樣的池子，努力“介紹”著，“里頭是自外頭那仙公點化的瀑布池子里的池水，經由無量天尊照看……”

姜韶順著紫道士的介紹抬眼瞥了眼立在池子邊的道教元老石像，那道袍用金繪制：真真是端莊又氣派。

三位“元老”就這般被迫立在池子邊看池子。

“用此地的池水泡茶，有延年益壽之效。”紫道士說話間用手捋了捋下上的胡須，一對八字胡隨著他笑瞇瞇說話的作一跳一跳的，鬼使神差的，姜韶恍了下神，記起了香梨形容錢氐書相貌時的比喻：耗子了！

要說這等形容還是香梨厲害，眼前這位“耗二代”比之錢氐書的“耗子”簡直有過之二無不及：那雙綠豆小眼里閃爍的，胖乎乎憨態可掬的樣子當真活像一只吃飽喂足還屯了不糧的大耗子。

“耗二代”紫道士滔滔不絕的介紹著有道教“元老”們看護的池子：“有三清道德天尊守護，小道日常喝一壺，神也更濟了。”順帶了自己的臉，又追加了一句，“容貌也越發神了。”

姜韶看向“耗二代”紫道士，心里沒有半點：對現在的相貌沒有什麼不滿的，并不想長紫道士那樣，為“耗三代”。

便在此時一旁的季崇言開口打斷了紫道士的介紹，問道：“先前兩個接引道士口中提及的‘祛病延年’的靈符同那‘求子符’多錢？”

被打斷的紫道士倒是沒什麼不滿之：這位的相貌實是不需要再駐容什麼的了，不心也是自然的。

只要能賺錢，賣符也是可以的。

這般想來，紫道士著胡須笑瞇瞇的出了五個手指。

姜韶見狀想了想尋常道觀里買的符箓，一張五十錢的樣子，這山里的道士要貴一些，是以咬了咬牙，開口問道：“五百錢？”

紫道士依舊笑瞇瞇的模樣，胡須一跳一跳的開口道：“不是五百錢，是五千錢！”

真不愧是“耗二代”，這符箓價錢貴的可以，難怪不過半年的工夫便將破舊的天權觀修繕了一番。

姜韶哼了一聲，沒有多說，季崇言見狀，原本饒有興致準備掏錢的舉也頓時停了下來，沒有再吭聲了。

紫道士見狀不由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果然這一對里，的才是做主的那個。只是瞧著也是個一不拔的鐵公，如此的話，要說那個的才是關鍵了。

畢竟小住什麼的雖說也不便宜，可要賺大錢，還是要賣符，一沓一沓的那才真的賺錢。

似這等鐵公一樣的富戶他見的多了，不肯掏錢自是沒中七寸而已，回頭找個人下山打探一下這胖夫人的份就知道了。

紫道士面上不顯，只是依舊帶著姜韶和季崇言逛著天權觀，眼角的余在瞥到季崇言手中不經意間出的一枚羊脂玉扳指時，拂塵甩的更神了。

這胖夫人果真有錢，只是除了肯在這花了手段“強搶”來的夫君上花錢之外，其余的，真是一不拔。

這一點當真同城里那些“皮員外”沒什麼兩樣。

只是家夫君一看就貪塵世貪的很，又不能說他來天權觀做道士，這錢總是到不了天權觀手里的。紫道士一邊有一岔沒一茬的介紹著，一邊算計。

原先的天權觀便是正中這一小片，如今留下的只有一個正觀，原先小道士們住的屋舍則被推倒擴建了開來。

逛了一圈天權觀，將整個天權觀的構造記于心，姜韶便捂著肚子，敷衍的喊了聲“累了”。

如此的“恃肚而”讓紫道士捋須的手更是勤快了：誓要打聽出些這胖夫人的過往，好從這鐵公上拔下一把下來。

這世間是沒有不長的鐵公的！

那廂“恃肚而”的姜韶跟著逛了一圈，愣是沒掏一個銅板的被季崇言攙扶著進了屋。

待在屋中坐下之后，季崇言倒了杯茶水給姜韶，孩子接手的瞬間抬眼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了一瞬之后，孩子輕哂：“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走了一圈，自是發現了一番天權觀里的問題。

聽孩子這般說來，季崇言忍不住輕哂了一聲，而后率先開口道：“如此……我先說吧！”

“這天權觀修繕的很是氣派不錯，也符合仙家境地的模樣，十分襯和眾人心里想象的仙家境地，也無外乎這紫道士能借此賺錢了。”季崇言淡淡的說了起來。

首當其沖的便是這仙家境地是符合人想象力的仙家境地，而非真正的仙家境地。

“談錢以及胡用這太極魚圖不說，”季崇言說著瞥了眼手中茶盞上畫的太極魚圖，頓了頓，又道，“我看他拿在手里的拂塵上畫的符都是錯的。”

世人有“鬼畫符”一說，足可見“符”這種東西難懂的很，他們這些外人多半也是看不懂的。

蒙人的符也不在數。

可這所謂的看不懂也只是對大多數不甚注意的人而言的，對于記稍好一些的，尋常的符還是能記個大概的。

“裹在他手里拂塵上的符是子去求保母子平安的生產符，”季崇言說著，頓了頓，垂下眼瞼，“我母親便有一沓這樣的符。”

那些歷經歲月的生產符他自小看到大，不會記錯的。

子所用的符被紫道士用在拂塵上？這位紫道士的水平可見一斑。

不過這并不意外，來之前，他二人便已經料到了這一茬。

姜韶聽季崇言這般說來倒是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季崇言那時候要問“符”的事了，想來也是覺得這紫道士實在是不靠譜的厲害！

不過這紫道士不靠譜的地方顯然不止這一。

“擴建的道觀形如太極魚，倒是襯和了份，可于此地的地勢而言，在堪輿風水學上卻遠不如舊址那般屬于上佳。”季崇言說著，了眉心，“我這等臨時翻了翻風水堪輿典籍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這些本該鉆研此道的卻依舊不館，可見如今的天權觀已是個世俗的道觀了。”

于他們而言，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這紫道士如今有這襯和人心所想的仙家境地，又有一張能說會道的，賺得錢財也不意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