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當然是男的了。香梨翻了個白眼，正想開口，卻見錢三突然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表，香梨看了頓時懵懵的看向姜韶：“小姐……”

怎麼突然看不懂錢三的表了呢，是變笨了嗎？

姜韶了香梨的腦袋，瞥向錢三沒有說話。

不大屋子里安靜的一針都聽得見，姜韶一時間也有些愣神：連都沒想到這些，不過鑒于那個人是小柳綠，這些事還當真說不準……

“是我們花月樓里最會賺錢的姑娘。”說起曾經的手下‘得力干將’，春媽媽神微妙，“我干這行這麼多年，小柳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也不會如旁的姑娘一般有時候還會心什麼的，……只想搞錢。”

尋常姑娘進來無非是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或者激烈反抗什麼的，對此，春媽媽見的多了，也早就習以為常了。

可小柳綠不一樣，兩種皆不是。

被拐賣來了之后接的遠比一般姑娘要快得多，而后便開始伙同一起想著法子從客人那里想方設法的搞錢了。

所以，原先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最會搞錢的“兒”了，甚至比長的最好的小雪白還喜歡。

鑒于這位是個沒什麼的，姜二老爺又是那熊樣，是個湊到眼前看都找不到一點長的人，小柳綠會對他心慈手那才是見了鬼了。

“如此看來，這小柳綠多半也要在姜家‘小柳綠’了。”錢三意味深長的說道。

對此春媽媽只掀了掀眼皮，道：“要不到好也不會無緣無故‘小柳綠’，這姜二老爺若是念著小柳綠肚子里的金貴脈大方些還好，不大方的話就不好說了。”

不過這熊樣的姜二老爺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事估計也是做得出來的，又要小柳綠肚子里的金貴脈，又不給小柳綠多余的錢財，這小柳綠可不會老實。

姜韶輕啜了一口茶，笑了笑：姜二老爺的家事，這個侄可不方便隨便手。

在姑蘇城里住了幾日，大抵是原先春媽媽咋咋呼呼的跑到衙門去報的舉，這些天一直沒有什麼事，春媽媽額頭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明日就是去祥緣寺同楊老夫人約定見面的日子了，錢三帶著幾只酒釀餅和幾碗豆花回了自己的宅子。

香梨那饞小丫頭對這姑蘇城吃食的了解簡直可以用如數家珍來形容，直接列好了每日吃食的食譜單子讓他不要忘記買了。

在姑蘇城的這些時日，姜四小姐不手，便買了小食來吃。

今兒到他買早食了。

回到宅子還未等多久，姜韶便帶著人過來了，春媽媽這才磨磨蹭蹭的從屋子里出來，臉上施了一層厚厚的妝，卻并不算得上好看，反而因為妝過厚像是敷了層面在面上。

錢三只回頭看了一眼，便嚇到了，連忙后退了兩步，拍著自己的脯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我說，春媽媽你干什麼呢？大早上的可嚇死人了！”

春媽媽聞言沒好氣的抬頭剮了他一眼，道：“怎麼，施個妝都不行？”

施個妝當然不是不行，作為一個多年秦樓楚館的常客，錢三見過的施妝子多了去了，這老鴇長的未必有多好看，可日常也是施妝見人的。施了這麼多年的妝，便是再笨總也不會畫的太差，春媽媽的施妝本事還不錯的，至素日里不會畫眼下這個樣子，跟帶了層面的無常鬼一般，臉慘白慘白的。

自個兒今日怎麼回事春媽媽當然心知肚明，素日里沒什麼事對著錢三也是素著一張臉的，今日卻是不，春媽媽捂了捂自己的臉沒有說話。

只是有的人卻生了一雙極厲害的眼睛。

“春媽媽，你的臉怎麼了？”孩子舀豆花的作一頓，向看了過來。

這真是……聽到孩子的發問，春媽媽有些無奈：懂醫的人都是這般厲害的嗎？自己都施了這麼重的妝了，都看得出來？

“許是起疹子了，有些紅腫。”春媽媽笑了笑，解釋道。

孩子放下手里舀豆花的勺子，轉頭又看向錢三。

孩子看過來的目平靜，里頭并沒有帶上別的緒，可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這樣的眼神，錢三還是本能的心中一，連忙放下手里的勺子，不由自主的坐直了子，道：“姜四小姐，我沒事。”

“不，你有事。”孩子看著他認真的說道。

錢三：“……”

這……還能這麼說話的？

不過鑒于這麼說話的是姜四小姐，錢三沒有翻臉，而是不由自主的張了起來，磕磕的問道：“我……我哪里有事？”

孩子看了他一眼，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倒了杯茶水，而后用手指拭了拭茶水的溫度之后，朝錢三招了招手，道：“你過來些。”

哦，過去啊！錢三本能的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走到孩子面前，開口道：“姜四小姐，你有……”“什麼事”三字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杯茶水就撲頭蓋臉的澆了過來。

錢三本能的想要抬手遮一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后的小午卻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腳，錢三不得已就這般被澆了一頭一臉。

那茶水是他大清早的燒了水就泡好了的，如今都過大半個時辰了，早涼的差不多了，這一點看姜四小姐方才用手指試探溫度的作便知道了。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及到面皮之上，那細細的刺痛灼熱讓錢三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尖：雖然倒也不是痛的不能忍，可那種細針刺一般的覺還是讓錢三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頭冷汗，躺在地上打滾嚷道：“姜四小姐，這……這怎麼回事？”

姜韶還不曾說話，一旁的春媽媽臉便是一白，道：“我……我早上打完水洗臉時也是這般痛的不行……”

而后便看到了銅鏡中自己微腫的臉，以為自己臉上是起了疹子，畢竟南方的很，水土不服、屋子臟起疹子什麼的也不奇怪。

錢三這人這屋子也不干凈，素日里一個月洗一次澡也是有的，所以會起疹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奇怪。可看了姜四小姐突然潑茶的舉，春媽媽突然意識到：自己臉上的恐怕不是疹子……

“是水有問題嗎？”想到自己也是洗臉沾水的時候生出刺痛的，春媽媽連忙張的問道。

“是，又不是。”孩子示意小午將地上打滾的錢三扶了起來，說道。

什麼是又不是？春媽媽糊涂了。

“是水有問題，”孩子說道，“只是這有問題的水是喝了之后才出的問題，而不是沾水之后才出的問題。”

春媽媽一臉茫然的看向孩子，心里的石頭卻不知為何突然落了地：還好這姜四小姐懂醫，看這般鎮定自若的神，想來已經有辦法了。

想想也是，同錢三總是為辦事的，這姜四小姐總不會不管他們。

“水里撒了藥，卻不是一喝致命，而是自‘起疹子’開始慢慢潰爛而后出的問題，”孩子說著轉頭讓小午取來紙筆，提筆在紙上寫了個方子，給錢三道，“一會兒去藥鋪抓藥，你同錢媽媽喝上一碗便好，剩余的倒進后院的井里，井里的水還能喝……”

前頭“抓藥”什麼的還好，聽到孩子說“井里的水還能喝”時，錢三：“……”

他覺得倒是不必如此節儉，大不了借了隔壁鄰居家的井打水便是了，左右又不值幾個錢。

不過“井里下藥”什麼的，錢三怔了怔，問姜韶：“姜四小姐，這也是那個什麼大麗干的？”

“這麼下三濫又險的手段當然是干的了，不是干的還能有誰？”不問還好，一問春媽媽便氣的一肚子火，恨的牙道，“就是這樣的人，最喜歡背地里人了，趁人一個不留神就出來咬人一口再回去。”

孩子聞言只點了點頭，頓了頓之后，又對錢三和春媽媽道：“繼續喝井里的水。”

錢三：“……”

春媽媽：“……”

真的不必如此節儉，他們自己花錢去隔壁鄰居家打水都。

“春媽媽明日見秀兒時也畫今日這個樣子，”姜韶說著看向錢三，道，“你臉上的妝我來幫你畫。”

這話一出，兩人頓時了然。

“是要麻痹那個大麗，讓以為我二人中了的招還不知曉嗎？”錢三琢磨了一下明白過來了，難怪姜四小姐他們繼續喝井里的水了。

“你二人若是這次發覺了，下次的招會比這次更難以察覺，”孩子對兩人解釋道，“那倒還不如一開始就將計就計的好，免得下次的招會更麻煩。”

兩人聽的頓時恍然，錢三瞇了瞇眼，顧不得臉上的刺痛朝姜韶豎了豎拇指，拍馬道：“姜四小姐高明！”

春媽媽張了張，瞪了眼快的錢三，冷哼了一聲：這瘌痢頭拍馬屁都比快一步，真是不要臉。

……

一晃眼便到了同秀兒約好的祥緣寺見面的這一日了。

將楊老夫人和秀兒送上馬車前，大麗瞥了眼一旁攙扶著楊老夫人的秀兒，開口道：“照顧好老夫人，明白了嗎？”

秀兒低頭了脖子應了一聲“是”。

還是這般畏畏的樣子，大麗卻心中大定：秀兒翻不出天去。

至于旁邊這老婆子雖然麻煩了點：可大事之上夫君待過，想來是拎得清的。

看著闔眼看都不看一眼的楊老夫人，大麗心中冷笑了一聲：若不是夫君眼下正在關鍵關頭，不能這老婆子出了什麼事，令他致仕守孝，有時候當真覺得這老婆子委實煩人的，想讓自此之后都閉不能給臉瞧。

不過也無妨，這老婆子也翻不了的天去。看著楊老夫人邊那一只放滿了藥丸的匣子，大麗心中冷笑，垂眸向后退了一步，聲道：“母親早去早回！”

回以的是閉著眼的楊老夫人的又一聲冷哼。

這一聲冷哼聽的大麗心中卻是莫名的暢快：這老婆子拿份看不起又如何？不還是只能任擺布？

秀兒畏畏的看向，待看到大麗點了點頭時，才連忙放下了馬車的車簾，因放的太急還劃拉到了手。

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大麗沒有再看二人，轉回了大宅。

馬車里閉著眼的楊老夫人卻在此時睜開了眼，看著瑟的秀兒，無奈的了眉心，深吸了一口氣，忽地手一把擒住了秀兒的手，低聲音道：“你怕作甚？”

秀兒看著楊老夫人，張了張：“我……”

“我”了半天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被大麗打了多年，秀兒似乎已然習慣了聽話、服從，就似是一只被徹底打磨了棱角的羔羊。

雖然沒什麼用，不過這樣一頭羔羊才放心。

“不用擔心，一會兒見了那個老鴇有老在，你不必多說什麼。”楊老夫人看了一眼，頓了半晌之后開口意有所指，“你做好你的楊二夫人就是了。”

秀兒垂眸眼睫的飛快，似是實在有些張，卻還是哆哆嗦嗦的道了一聲：“是。”

楊老夫人這才閉上了眼，手搭到了一旁放藥丸的盒子上，眉頭蹙了蹙。

腦袋上那沒來由的鈍痛又來了：這個問題若是不解決，還當真不好全然解決了大麗。

……

每逢初一是佛寺信徒上香的日子，祥緣寺里信徒不，楊老夫人帶著秀兒從前殿一路燒香拜到了后殿，看著氤氳香火中神態慈祥的佛祖，楊老夫人神凝重：“佛祖保佑信徒解決了那個要害我兒的狐貍！”

后寺鐘聲鳴鳴，仿佛聽到了的念叨一般一聲接一聲的響了起來。

“咚——”

“咚——”

“咚——”

……

楊老夫人在心中默默數著鳴起的鐘聲，直到第七聲，鐘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