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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 第78章 宣言

薛向擰開房門,一淡淡的蘇打水味兒傳來,病房倒是安排的單間,收拾得乾淨素雅。薛向打開門時,雷小天正靠牀半握,左胳膊打著厚厚的石膏,右手拿著個蘋果啃得上勁兒,哪裡有一點病號的消沉。小晚捧著一本書閒坐一邊,牀頭桌上擺著不花籃、水果。

“大哥!”

“三哥!”

小晚放下書,跳了起來,奔到近前,拽著薛向的大手一陣搖晃,顯是對薛向的突然出現,歡喜已極。薛向拍拍的肩膀,拉著,朝滿臉驚喜的雷小天行去,後的朱世軍、陳佛生、胡報國等人也跟了進來。

“麻雷子,看你這模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薛向在病牀一側坐了,拍拍雷小天未打石膏的那側肩膀。

“那倒是,這點小傷,和蚊子叮一口沒多大區別,三個月後,又是一條好漢。”說著,雷小天還晃悠那打著石膏的胳膊。

“麻雷子誒,你丫別逞能,非不信!非要跟那幫孫子玩兒什麼單打獨鬥,要我說對付那幫缺德玩意兒,就得像攆土狗一般,大夥兒併肩子上。”朱世軍一副事後諸葛亮的模樣,毫不覺得雷小天有傷在,應當溫言語。

“去你丫的,人家劃下道兒來,咱爺們兒能不接著,憑地墜了咱爺們兒的名聲。他孃的,要說這韓八極確實了得,三哥,我看還是算了,又沒缺胳膊兒,就別跟那孫子一般見識了。”雷小天生怕薛向去找韓八極,不敵吃虧。

“天哥,要說你這消息也忒閉塞了吧,韓八極那孫子這會兒比你還慘,被三哥折了一對膀子,削掉小指,你這仇算是連本帶利全報了。”陳佛生不知何時從桌上起個蘋果,邊說,邊拿蘋果在空中耍著花活兒,毫不管他們也是才從華聯木廠趕至此,雷小天又何從得知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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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三哥,你…”雷小天滿臉驚訝,眼眶霎時就紅了,未傷的右手出來,著薛向的胳膊,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

“行了,麻雷子,丫莫非還要哭一個,爲自己這條殘廢的胳膊寫篇祭文。”朱世軍依舊科打諢,看似沒心沒肺,卻是助麻雷子擺尷尬。畢竟此外人在場,堂堂麻雷子這般悲慼模樣,怎好讓他們瞧見。

“去你丫的,老豬,老子咒丫這次高考落榜,等你到了老子麾下,弄不死你?”雷小天臉上立時變了眼,猛烈回擊起來。

“麻雷子,丫也忒毒了吧,你丫竟然發這種咒,都說最毒婦人心,我看你丫比婦人還毒。孃的,老子就算落榜,進穿上老虎皮了,也不跟你在一塊兒粘糊,你丫混了一年多才混個副隊長,連tm個副科都沒混上,晦氣喲!”朱世軍在薛向小圈子裡,手上功夫那是老末,可上功夫卻是第一,招招直麻雷子要害。

薛向喜道:“行啊,麻雷子,丫還跟我這兒打埋伏,提了副隊長,在電話裡怎麼也不招呼一聲,裝什麼犢子。”

雷小天老臉一紅,笑道:“什麼副隊長,不過是領幾個新來的兄弟,天在街面上瞎晃悠,就像老豬說的連個副科都沒混上。”

“得了吧,丫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丫才穿上老虎皮幾天,就想鬧個副科,人家那些工作十多年,還在街上晃悠的找誰說理去。”朱世軍簡直是淋淋地再現了什麼“人兩張皮”,真是翻雲覆雨,先前諷刺雷小天混了一年多,沒混上副科的是他,這兒挖苦雷小天才混了一年多,就想混上副科的也是他。

“老豬,你,你….”雷小天被噎得紅臉轉黑,索一腳踢翻了被子,從另一側翻就下了牀,來追打朱世軍。

朱世軍靈巧避過,跳上牀來,腆臉笑道:“麻雷子,你別仗著自個兒廢了只膀子,就在咱爺們兒面前得瑟。丫要是再炸翅,我也就顧不得人家說我沒同心,欺負欺負你這傷殘人士。”

雷小天最不得激,朱世軍左一個“廢了”,右一個“傷殘”,將他心火得大旺,立時就要繼續追打,卻被薛向揮手阻住。

薛向拉著雷小天上牀,又道:“老豬,快下來,別鬧騰了。看你丫這興勁兒,莫不是考場大捷?”

陳佛生一笑,立時俊俏的容貌現出十分猥瑣,道:“三哥,要說朱哥考場得不得意,我不知道。可他場得不得意,在場的兄弟們可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您是不知道呀,那天晚上,朱哥在老君廟後,和管事劉的閨麗,在那個月下,花前,山盟海誓,我們躲在後面,只聽劉人兒…..”

眼見陳佛生就要說到戲了,朱世軍了,慌得喝斷:“佛生,你小子皮是吧?你別朱哥朱哥的軍哥,聽不見是吧?”

朱世軍顧左右,而言其他,想轉移話題。

陳佛生道行還淺,立時就著了道兒:“軍哥這稱號早已被紅軍哥佔用了,再說,兩個軍哥,咋分得清,您就委屈點兒吧,我看朱哥這稱呼聽溫、親切,沒見大夥兒現在都這麼你麼,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陳佛生還以爲朱世軍糾結這個稱呼,也不想想他這大半年,一直“朱哥,朱哥”的著,朱世軍也沒意見,怎的會這會兒拿出來發難。

朱世軍雖是老巨猾,卻是混不過薛向,薛向這會兒盯著朱世軍淺笑,笑得朱世軍這臉皮厚如城牆者也罕見地紅了臉。

薛向終歸沒拿劉麗的事兒打趣朱世軍,他不一樣不喜歡別人拿柳鶯兒和他玩笑麼!

“行了,麻雷子,安心養傷。老豬,你幾個兄弟流照看。我剛到家,屁還沒落坐兒呢,得趕回去。喔,說到這兒,我得多說幾句,大夥兒年紀都不小了,也晃盪不了一輩子。能找事兒的,就找個事兒安頓下來;找不著事兒的,暫時也別出去瞎混。最近風頭,畢竟咱們這些頑主,也不能玩一輩子。”

薛向難得以這般嚴肅地面孔說話,因著話題起的沉重,衆人又都是年輕鬧的小子,猛地一聽薛向這話,竟有待後事兒的意思,心中納悶之極,齊齊朝薛向看去。

“三哥,是不是上面又要整頓,沒事兒呀,咱哥們兒在家窩一段時間,風聲過了,再出來蹦達,以前不都是這麼過來的麼,不怕。”李學明在人堆裡,一直沒和薛向接上,這會兒,見大夥兒沉默,搶了空當發言。

薛向擺手,笑笑:“不是上面要整頓,只是說四九城現下鬧騰得厲害。沒見那幫老頭子都被得跟咱搶食兒了,再說,大夥兒也不能靠佛爺過一輩子。我看該唸書的還得念,這回高考沒考上的下回再來,能進廠的進廠,能當兵的當兵,都趕門路。畢竟,四九城不可能永遠這麼鬧騰,咱兄弟這些年雖說沒做下過傷天害理的事兒,可溜門撬鎖,小,怕是也沒幹吧?當然,那都是生計所迫,也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咱就不提了。但是,保不齊哪天就有人心野了,膽兒了,一個不好,葬送的就不是哪一個人,而是咱們這一串…..”

陳佛生道:“大不了咱們通知下去,弟兄們注意點兒,鬧不出多大子的,我看四九城太平得狠,還有人敢惹咱爺們兒麼?就是公安來了也不怕,也不看咱後站的都是誰。”陳佛生正在頑主圈中混得風生水起,自然不願意就這麼散夥兒。

薛向最怕的就是這幫頑主這般思想,看看眼前站著的,就沒一個平民子弟,聚合在一起,當然是威風無敵。可這威風又能持續多久,六年後的治安大整頓,可謂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就是總司令的孫子,如此正苗紅,也未能劫,就憑自己這幫人還能逆勢而爲不?若現在還不知回改,終將被歷史的車

薛向也不搭話,直拿眼睛凝視著陳佛生,看得後者骨子裡發寒,結道:“嘿嘿,三哥,我也就這麼一說,不鬧騰就不鬧騰了唄,反正這回我也被老頭子著參加了回高考,估計也沒時間鬧騰了。”陳佛生說著話,眼珠子卻滴溜直轉,任誰也知道他是言不由衷。就他這爺脾氣,上學了還能作好好學生,認真讀書不?一準兒還得鬧騰。

薛向擺擺手:“或許我剛纔說得重了,大夥兒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沒讓大夥兒不玩不鬧,咱們又不是組織的犯罪團伙兒,用不著這般忌諱。只是說持刀拿棒,羣結夥的,就不必要了,該玩兒的還是玩兒。”

一聽薛向是這個意思,衆人暗中舒了口氣。當然,也有不滿的,想著集結一幫兄弟,zongheng四九城,尋些來錢快的門道兒,見薛向不領頭了,自然也不會收手回,暗自打著另起爐竈的主意。

卻說薛向今天算是吐心聲了,該說的都說了,相信馬上也會傳播開去。從今往後,他自問就不是頑主圈的一份子。當然,今天這番言行,又不是江湖大哥的金盆洗手,從此不問江湖事。只不過是薛向對自己、對衆人的散夥宣言,能有多實際約束力,他心中同樣沒底。畢竟他也不知道郝運來之流,求上門來,能不能忍得住閉門不納。

氣氛已沉,話自不長,衆人又在雷小天病房嚼了會兒零兒,便各自散去。就連陳佛生一夥兒張羅著給薛向接風,也被薛向給婉拒了,說春節再聚。

薛向本來打算,這個下午就去醫院尋柳鶯兒的,這一耽擱,只好明天再續。

出得醫院,還不到五點,可天已暗,半天的烏雲層層疊疊,如盤卷的黑布一般,沉得似乎這天空快要託不住,在半空裡,要掉下來一般。天上又飛飛揚揚地飄了好一陣雪花,將本已齊踝的雪地,又增厚幾分。薛向拉著小晚踏雪而行,剛轉過牆角,便覺晚風如刀,割在人臉上,刺拉拉的疼。

“小晚,給,圍上。”薛向取下脖子裡的羊圍巾,遞了過去,忽地想起,這好像是柳眉織的那條,募得,又想起了柳鶯兒,心中忽有幾分慚愧。

“我不冷。”小晚推了推,今天穿著一件紅的呢子大,將苗條的段裹得婀娜多姿,既漂亮又清純,可怎麼看,也顯單薄。

“傻丫頭,跟大哥還客氣。”薛向不由分說地替圍了上去,在後頸小心地打了個結,打趣道:“我家小晚是到了的年紀,可也不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呀。”

“哪有!”小晚揚起拳輕輕捶了薛向一下,被薛向一句俏皮話說中心思,玉臉飛紅,剛要說話,忽地覺到脖頸的圍巾還殘餘著大哥的溫度,只覺這呼呼的熱,一直從脖子裡熱到心裡。

兄妹二人到得軍區大院時,天幾乎全黑了,卻是無須放眼辨路。因爲這古都的冬天,白天是純白的,一到這夜裡,或萬家燈火,或皎月清輝,照得這純白溢彩流,顯目耀眼。

到得家門,薛向拉住小晚,輕聲道:“你先進去,看大姐在不在家,若是在家,你尋個由頭出來告我,若是不在,你在院裡招呼一聲,我就進來。”

薛某人下午狠狠得罪了大魔頭,這會兒自然心有餘悸。其實,天這麼晚了,薛林又能去哪兒,一準兒在家,哪裡用得著派出尖兵哨探。只不過是薛某人抱著萬一的想法,若是大魔頭不在,便趕點兒吃的,吃完,鎖門,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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