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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風流人物》 乙字卷 第四十二節 人情練達即文章(再三合一萬字大更!)

“哦?講。”

“他們是士林大儒,但和山長一樣,也是,不過暫時蟄伏罷了。”馮紫英沒有客氣,“山長能看到的,他們也能看到。”

“唔,你覺得他們也是有爲而來?”齊永泰面無表

“或許有一窺上意之心,抑或有渾水魚之意,又或者就是尋找機會。”馮紫英淡然道:“但弟子相信這講學論道肯定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否則很難解釋去年到今年這麼久,邀請多次都遲遲不來,恰恰是皇上一有作他們便坐不住了。”

妖孽,絕對的妖孽!

齊永泰按捺住心的震驚,盯著對方:“紫英,你這些想法從何而來?”

齊永泰絕不相信對方是自己琢磨出來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回山長,有些是弟子與父親日常談中瞭解到的,有些是喬公無意間提及弟子自己揣的,還有今日弟子與即將赴任山東的沈公也有談,沈公對弟子亦是十分提點,……”

齊永泰知道沈珫與喬應甲有舊,此番沈珫到山東任職,亦有喬應甲出力。

看來喬應甲還真的把馮紫英當鉢弟子在傳授啊,齊永泰稍稍釋懷。

但即便如此,此子在某些方面的嗅覺和領悟能力也相當駭人了,這讓他想起了歷史上的某些人,或許這個世界真的就有天生適合仕從政的這類人。

經義淺薄,不通詩賦,卻又在這方面領悟力這麼強,不得不說這傢伙趕上了一個好時代,換到前明,甚至前二十年,他都沒戲。

嗯,那句與西園學子,與許獬的對仗,說實話,齊永泰真看不上。

不過是臨場機變拿出來,氣勢夠足,應付得當而已,但若論文字,很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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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拉上崇正書院是何用意?”齊永泰徑直問道。

“山長,衆人拾柴火焰高,崇正書院不算我們的敵人,尤其是和您更不是敵人。”馮紫英很平靜,“兩位先生來講學論道,當然是好事,和而不同,求同存異,這是我們大周朝士林文臣的慣有風格,但現在好像有些走偏了,尤其是南方……”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和崇正書院合作?”齊永泰眼睛微微瞇起。

“不,我們尋求志同道合者,而非囿於地域或者某個書院。”馮紫英輕輕一笑,“弟子相信山長其實早就有主意了,何必要弟子來獻醜呢?弟子也是今日靈機一,想起了那日山長和我談的,學做人,學明理,不必想太多,天下都去得,既然如此,那我們爲什麼不敢闡明自己的態度呢?”

“闡明自己的態度?”齊永泰微微一震,似乎自己這一段時間一直有些沒琢磨的東西就被這個傢伙一下子給點穿了。

“是啊,沒有態度,看似誰也不得罪,誰都能走到一起,但在朝中,或許就是沒有人可以信任您。”

馮紫英輕飄飄的話在齊永泰心中轟然炸響。

沒有態度其實就是沒有原則,沒有底線,這種人不也是自己最看不起的麼?

連自己都看不起的,你能指人家看起你?

齊永泰的眼神越發深邃譎。

“紫英,你是覺得我該……”

“不,不,……”沒等齊永泰說出最後半句話,馮紫英已經打斷對方:“山長,弟子聽喬公經常說一句話,他做事對事不對人,只對朝廷,我覺得很好,……”

“……,我們表明態度,那也是隻對事不對人,只針對某種風氣,不對人和事,嗯,再說明一點,那就是怎麼做對朝廷有利,對百姓有利,那就支持和堅持去做,誰支持,誰反對都不重要,無外乎就是您再辭或者罷一次嘛。”

齊永泰心中熱一下子就被馮紫英的話給點燃起來,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得好,對事不對人,汝俊說得好,對朝廷有利,對百姓有利,那就去做,這的,倒也……”

“不,山長,雖然說居廟堂之高和江湖之遠對您來說可能都能坦然面對,但這是您以君子之風來看待,可如果站在對朝廷對百姓負責的角度來,那麼您有這份仁心和能力卻又不願意去做可以做到的事,那就是違背了讀書人的本心本意了。”

馮紫英看著對方,“所以《三國演義》裡有一句話,謀事在人事在天,但弟子以爲可以添上一句,事在人爲,您去做了,努力了,那麼肯定會比你不去做或者放棄了要好得多!”

齊永泰已經麻木了,對這個傢伙裡不斷冒出來的各種觀點想法已經有些習慣了。

但不得不說,這番話說中了自己心事。

見齊永泰默默點頭,馮紫英這才又道:“山長的心思大略能猜測到一二,其實這一次講學論道,未嘗不是一次機會,他們想要來幹什麼不重要,關鍵是我們可以藉助他們的北上表明一個姿態,甚至可以把聲勢做得更大,讓崇正書院也加進來,可以吸引更多地誌同道合者,更鮮明的表明您的態度,哪怕您日後離開書院,亦可有濃墨重彩的一筆留下,對我們整個青檀書院的將來來說,也都會起到一個引領和激勵作用。”

齊永泰站起來,在堂來回踱步,卻不言語。

良久方纔下定了決心,轉過來,“紫英,你考慮得如此深遠,想必也有一番策劃了吧?”

“弟子不敢,的確和楊文弱有些計議,弟子覺得崇正書院也意藉此機會來一振聲勢,倒不妨攜手合作,也順帶把咱們的辯論大賽也加進來,西溪先生和平涵先生肯定不會只有他們兩人來吧,多也會帶一兩位得意門生吧,正好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青檀學子的風采,……

馮紫英的想法更宏大,他要把這一回辯論大賽和南方士林大儒來書院講學,以及與崇正書院聯手來辦這場登壇論道的活合在一起,這樣可以最大限度提升青檀書院影響力,同時借這個機會最大限度的向有些人表明態度。

把整個設想一一詳細介紹,齊永泰也爲之嘆服。

十三歲的年能做到這一步,怕是絕大部分人三十歲都未必能做到吧?

齊永泰越看越欣賞此子。

難怪外邊都傳言喬應甲有意要招此子爲婿,但他卻知道喬應甲雖有二,但一早就出嫁,另一也早就訂婚,馬上就要出嫁了,但也足以說明喬應甲對此子的青眼有加了。

“若是此事與你去辦,你能做好麼?”齊永泰站住腳,揹負雙手看著窗外。

“承蒙山長看重,但弟子以爲還是要西園師兄來負責更好,弟子願跟附驥尾。。”馮紫英大喜過,終於了。

看見馮紫英消失在門外的影,齊永泰神複雜。

即便是沒有馮紫英的這一突兀之舉,其實齊永泰也已經在考慮這場講學論道該如何來運作了。

青檀書院不僅僅是一座書院那麼簡單,它更是一個標誌。

繆昌期和朱國禎來幹什麼?爲什麼這個時候來?

湯賓尹把韓敬送青檀書院而非崇正書院意味著什麼?

那都是有所想有所圖的,齊永泰不指每個人都能很純粹,有各自的想法和慾也很正常。

這場講學活一旦演變南北士林盛會,必定會吸引到更多地目,這也是齊永泰所期的,只不過他先前還一直有些忐忑和猶豫,卻被馮紫英一下子幫自己挑破了。

無數有心人都會關注,甚至會摻和進來,他們有的人會趁此機會昭示什麼,也有的人會藉此機會考察考驗什麼,總而言之,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舞臺和試金石。

“如何,紫英?”踏出山長的公房,月溶溶,看見同舍們關懷的眼神,馮紫英心中也是一暖。

雖然他也不確定這種關懷裡邊有多是爲自己著想的,但他覺得起碼像許其勳、鄭崇儉和孫傳庭還是可以信賴的。

畢竟他們也還是十三四歲的年郎,自己也不用隨時以過來人那種三四十歲的心態該來琢磨他們。

範景文和賀逢聖也來了,顯然他們也聽到一些什麼,只是自尊和矜持讓他們距離稍微遠一些。

“夢章兄,克繇兄,你們也來了?”馮紫英揮了揮手,“一起進來吧,正好可以說說況。”

範景文和賀逢聖的覺都很複雜。

自從這個小傢伙一來,似乎就奪走了他們倆許多風頭,但不容否認的是他的確帶來了很多改變和新東西。

陳奇瑜再也不以乙舍首領自居來和他們別苗頭了,心思都放在如何與馮紫英爭奪乙舍的領導權上去了,這一點大家都能看得到。

甲舍這邊的影響力在急劇下降,嗯,他們這兩位甲舍“領袖”的環也日趨暗淡,尤其是在那一日許獬來“挑戰”之後。

但不容否認的是整個東園這邊的影響力和地位卻擴大和提升,尤其是在山長、掌院和西園師兄們心目中。

馮紫英用這場辯論大賽一下子就把整個東園的心氣給凝聚起來了,而在此之前,範景文和賀逢聖其實也力圖做到,但未能實現。

馮紫英沒多廢話,很簡單把況作了介紹。

整個宿舍裡又了一片興歡樂的海洋。

大賽預賽在即,本來就已經夠激烈了,現在西溪先生和平涵先生來講學則要上升爲登壇論道,甚至崇正書院也要加進來。

這一下子就讓本來是隻是一個書院部活上升到了整個順天府和北地,乃至整個大周士林的高度了。

都是英人,尤其是範賀二人比乙舍這邊要大幾歲,對很多事認識更深刻,自然明白這裡邊蘊藏著什麼。

連楊嗣昌都如此看重,他們豈能不清楚這裡邊對自己未來的影響和益

繆昌期、朱國禎加上湯賓尹,隨便哪個只要高看自家幾分,甚至對自己的一個評價態度,未來在大周士林名聲都要不一般。

和做事,對於這些年輕學子們來說,做無疑更重要。

在他們看來只有更好的位置,才能容他們發揮更大的餘地,而沒有平臺,那便一切休提。

而做的前提就是要秋闈春闈大比一舉中式。

並不是所有的學子都能中進士中舉人,即便是青檀書院這樣的學府。

每科能中進士的學子那麼幾個,而七八十號參加秋闈的學子,能中舉人的,也不過十之二三。

而過了秋闈春闈大比關也並不意味著你在仕途上就可以一帆風順了,無數進士舉人,蹉跎二十年依然在某個州府裡邊徘徊徜徉,這種況比比皆是,這固然和自能力有關,但很大程度也還是和缺乏人脈與士林聲的緣故。

而這一次無疑就是結人脈和提升聲的好時機。

說不定某年某位座師房師甚至同年同學坐在了吏部或者都察院某個位置上,一個印象就能讓其想起你,然後一切就順理章的殺出重圍。

好吧,這種況很,但如果能因爲這一次活更多人脈,或者讓自己博得山長、掌院乃至其他士林大家的認可,無論如何都會對未來十分有益的。

下,一張張熱洋溢的臉龐,一雙雙激綻放的目,都代表著衆多學子們心的期待。

馮紫英能理解這份急迫心

前世中自己在仕途上發向上時,一位領導給自己一次勇挑重擔獨當一面的契機,給自己一個陪同大領導視察考察的機會,那自己不也一樣興得徹夜難眠,盼著能藉此機會一躍化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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