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買一張吧！”

葉和歡站在售票窗口前，手指摳著窗前的大理石臺，火車票從機里緩緩打印出來，期間沒有開口說話，也不曾去看后的郁仲驍。其實并不想就這麼離開，卻又找不到繼續留下來的借口……

售票員把票跟錢遞出來：“找你四十一塊，下一個！”

嗡嗡震恰逢響起。

葉和歡轉過頭，看見郁仲驍正把手機放回袋里，他按掉了電話，幽深的視線落在在手里的票上：“幾點的車？楮”

“十點三十九分。”

“吃過早餐了沒有？”頭頂是他低低沉沉的嗓音糌。

葉和歡簡單應了一聲：“嗯。”

空氣里出現短暫的沉默，兩人站在喧鬧的售票大廳里，良久，郁仲驍先開口：“想不想喝飲料？”

角落里擺著一臺自販賣機，葉和歡也發現了，的手指摳著包包的肩帶，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著脖子瞧了眼那臺販賣機，索順著他的話往下問：“有果粒橙嗎？”

“等著。”話音未落，郁仲驍已經朝販賣機走過去。

葉和歡退到邊上，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昨晚在郁仲驍走后，窩在椅子里用酒店的電腦看了《天若有》，令無法釋懷的是，直到故事的最后季東都沒有接展，因為十八年的差距，也因為彼此說不出口的關系。

養父跟養的份很尷尬，那麼姨父跟外甥呢？哪怕他以后跟韓菁秋真的離了婚……

——這是葉和歡一直以來刻意回避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意識到自己居然希郁仲驍離婚，這種念頭揭了心暗的一角，令到不知所措，但又不愿就此逃開。

……

郁仲驍很快就回來了，買來的不是葉和歡口中的‘果粒橙’。

“這邊沒有你說的那種，只有石榴可以嗎？”他已經將飲料遞過來。

葉和歡看著他過來的手，骨節修長有力，只要郁仲驍站在自己面前，本沒心思去在意這種飲料自己喜不喜歡喝，抬手接了過來，說話的語速有些快：“我喜歡吃石榴的。”

說著，發現他只買了一瓶：“你自己不喝嗎？”

“我不喝這類飲品。”郁仲驍開口道。

他的話被葉和歡解讀另一個意思——只有小孩子才喝飲料，一時間，看手里的飲料也有些礙眼。

葉和歡瞅他一眼，表頗為認真，抿著角補充：“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喝。”

郁仲驍的目落在了的臉上。

他的眼波平靜似水，看不出多余的容，或者該說，以葉和歡目前的人生閱歷，還不足以揣測一個三十歲男人的眼神，郁仲驍似乎有話想說，又有種言又止的覺，當他準備開腔時，手機又響了。

郁仲驍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稍側過接起電話。

葉和歡站在旁邊，通過他的只字片語判斷出應該是姜慧打來的，記起昨晚的電話，他貌似下午跟姜慧有約了。

“那就這樣，晚點我過去接你。”他對電話那邊的人說。

郁仲驍剛結束通話，聽到旁孩輕的聲音，說：“小姨父，你要是有事先走吧。”

這是葉和歡從昨天見面以來第一次用正經的語氣喊他。

郁仲驍轉頭朝看過去。

葉和歡又鸚鵡學舌地重復了一遍：“你要是有事先走吧，我自己在這可以的。”

郁仲驍沒接話，結微微，低頭凝著忽閃的卷翹睫，片刻后他才道：“候車廳就在旁邊，過去吧。”

“你不是跟姜阿姨有約嗎？”葉和歡杵在原地沒有。

郁仲驍停下腳步，又回過頭來，葉和歡發現他定定地著自己，眼神諱莫如深，的心中莫名發虛：“要是遲到就不好了——”越說越低，到最后哼哼著沒了聲。

“我跟約在下午兩點。”

“……”

葉和歡語塞，看到郁仲驍轉過走去門口，咬了咬，捧著那瓶石榴亦趨亦步地跟了上去。

候車廳的乘客不，基本已經找不到空位。

一路走來，葉和歡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直的影，不清楚郁仲驍到底對自己抱有怎麼樣的態度，應該更多的是把當做整日蹦跶胡鬧的熊孩子吧，反正對待喜歡的生絕對不該是像他這樣子的。

葉和歡徒生出了陣陣挫敗，自己昨晚上說的話他恐怕本不會當真……

——

郁仲驍走到某僻靜才止住腳步，旁邊有一排座位空置著，葉和歡也跟著他站定。

“那里有位置，過去坐吧。”

葉和歡瞟了瞟那把座椅，沒有走過去的意思，因為只有一個空位，最重要的是——想跟他待在一塊兒，所以回道：“這樣好的，我喜歡站著。”

旁邊人來人往，但沉默卻又開始縈繞在兩人之間。

葉和歡也敏地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跟郁仲驍的相模式已經沒有辦法再如在云南住院那晚的輕松談。

“現在還有沒有去酒吧了？”郁仲驍突然問。

葉和歡側過臉看他，愣了愣，反應過來他的問題，忙不迭地搖頭，生怕他不信，特意加了句：“沒有。”

郁仲驍沒再開口。

葉和歡卻因為他這句話而口發，就像做錯過事被抓的學生面對班主任的再次盤問，忍不住又道：“我答應過你的，說不去就不會去了。”

的目格外清澈也很真摯，郁仲驍跟對不到三秒就移開了眼，他說話的口吻很平淡：“六月初就要高考了，回去后好好學習，B市的幾所大學在全國的排名都比較靠前。”

葉和歡盯著他的臉，似乎想從他的神里看出他說這些話是發自真心還只是敷衍。

“如果我想考到云南去呢？”忽然大著膽子問。

“……”

郁仲驍的視線又回轉到的上，在他可能開口之前，葉和歡又笑瞇瞇地道：“騙你的，我都跟秦壽笙說好了，高考時他做幾道題，然后咱兩第一志愿填同個學校。”

說著，笑容慢慢消失，仰著頭看他，有些希冀又有些試探：“你以后還會來B市嗎？”

郁仲驍斂眸看著，沒有立刻作答，神也很平靜。

其實葉和歡原本是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跟韓菁秋離婚，但覺得那樣問太過直白，所以采取了委婉的問法，然而被郁仲驍注視得——不自然地解釋：“我就隨口問問——”

“手機昨天是不是也掉了？”

葉和歡臉上表呆呆的：“……嗯？”

“幾點吃的早餐？”郁仲驍又問，葉和歡晶亮的貓眼瞅著他，老實地答道：“七點多。”

他看了下腕表，道：“走吧，先帶你去吃午飯。”

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葉和歡有些意外，但顯然也是驚喜大于錯愕，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取悅了郁仲驍，不然他怎麼會對自己這麼好，強下喜悅，故作淡定地說：“會不會麻煩啊？”

“就吃頓飯，順便——”

郁仲驍看向被割破的包：“再買個手機，把電話卡補辦一下。”

——

直到坐進轎車時，葉和歡還滿懷欣喜地想著等會兒點什麼菜吃，系好安全帶，轉頭問開車的郁仲驍：“我們去哪兒吃飯？”

郁仲驍半降下車窗，習習暖風吹進來，他單手打著方向盤，一邊道：“福樓。”

“離這里遠嗎？”

“在二環跟三環界。”

“是新建的嗎？一般大酒樓不是都開在市中心？”

葉和歡突然有了說不完的話題，郁仲驍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然而，葉和歡的這份好心，在跟著郁仲驍到達一個包廂，看到里面坐著的七八個人時頓時煙消云散。

姜慧正跟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說話，瞥見門口的人立馬起，有些驚訝：“不是說不來了嗎？”

“是呀，剛還讓服務員把多余的碗筷撤了。”另個青年也跟著道。

葉和歡一顆心直往下沉，這個況跟的設想背道而馳，發現在包廂里的人，除了姜慧，另外應該是兩對夫婦跟孩子，接著葉和歡就聽到有人好奇地問：“仲驍，這是你家的侄？”

第一章：最年華遇到你【四十七】您的小朋友脾氣可不小“仲驍，這是你家的侄嗎？”

對方說是郁仲驍的侄，而不是其它附帶曖昧的猜測，就連看的眼神也帶著長輩的和藹。

這應該是一場老朋友的聚餐，最起碼在場的人跟郁仲驍似乎都很稔。

他帶自己來見朋友，但葉和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葉和歡看向旁邊的男人，他的形高大拔，仿若一株拔地而起的蒼松，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果然，聽到郁仲驍說：“家里的一位晚輩，今天要回B市，還沒吃飯就一塊兒過來了。”

他說這話時的口吻很自然，簡潔的一句話代了前因后果楮。

“和歡？”姜慧已經一眼認出。

葉和歡扯了下角，喊了聲‘姜阿姨’，隨即便乖乖站在郁仲驍的邊揪著自己的小包包一聲不吭。

“怎麼都傻站在門口？過來坐啊——”這會兒已經有人招呼服務員加兩副碗筷。

姜慧也拖開了自己右側的椅子：“和歡過來坐吧。”

葉和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姜慧旁邊那個空位坐下，等反應過來，耳邊是姜慧跟另一個人的談聲：“小丫頭昨晚在火車上跟人走散，還遇到手，就跟我們一起在城下了車。”

“我上次也是，帶著小寶回娘家，一下火車發現錢包不見了。”

“人家獨自出門在外，確實應該注意點，不比他們男人三大五的……”

在一片低聲細語中，葉和歡抬起頭，郁仲驍剛巧坐在對面，他背靠著椅子，括的襯袖子卷著，點了煙，但他沒有，薄薄的煙霧里，他正側著頭跟旁邊一位四十開外、穿休閑外套的男人說話。

至于他們所聊的話題，無非是跟工作有關，然而葉和歡發現他們提及的有些詞匯自己并不是很聽得懂。

左手被輕輕了下，葉和歡轉頭，目的是姜慧和善的笑容。

“想什麼這麼出神？”姜慧拿了一瓶牛過來，帶著玩笑的語氣：“喝這個應該可以吧？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葉和歡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

姜慧替倒牛的作一頓。

葉和歡的聲音不輕，在空間狹仄的包廂里顯得尤為清晰，其他人聞言紛紛朝這邊瞧過來……包括郁仲驍。

臉上的溫度瞬間升高了。

整個包廂一時有些安靜，但很快這種氛圍就被另個抱著孩子的人打破：“現在的小孩就裝老，我家的不就這樣，前不久剛去派出所拍了份證照，就老說自己是大人了，其實小屁孩一個什麼都不懂。”

“現在的九零后可了不得啦，你以為還跟我們那時候一樣啊！”姜慧笑著接話。

“那倒是。”

那個人煞有其事地點頭，注意力又轉回到葉和歡上：“仲驍，你家侄有十五歲了吧？”說著，又自顧自地問葉和歡：“小姑娘，六月份就要中考了，有沒有做好準備？”

“我已經十八歲了。”

換做以往，要是被認小幾歲，葉和歡或許還會開心，但今天卻很不喜歡這種被一桌子人當做小朋友的覺。

的眼睛盯著對面的男人，說的話有些倔強：“我有份證，年了。”

郁仲驍像是察覺到灼灼的目，抬眼朝看過來，他的眸子很黑，沉如冬夜的深海，這樣對峙的形似曾相識，只不過不同于昨晚的甩門離開，這次他側頭看向旁邊的戰友，聲音里著淡笑：“跟嘉一樣，今年參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