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笑容和，仿佛春至，帝都的第一縷風：“姐姐，你不是總是夸黛黛聰穎嗎？你怎麼就不相信黛黛能保全自己？”

林青霧怔后，纖白的手指探出，輕輕了下林青霧的額心，

看著那泛出微弱的紅，“你就是再聰穎，遠離家鄉，爹娘和兄姐都是會擔心你的。”

“黛黛，你不僅是爹娘的珍寶，也是姐姐的。姐姐此番……”

對妹妹的擔憂，碾碎了林青霧一矜高優雅，眼中明潤被水霧掩蓋。

“正因為姐姐視黛黛為珍寶，黛黛亦想姐姐嫁與心的郎君，一世順遂。”

“嶺東和季與京黛黛都不怕，不僅如此，黛黛還要化荒蕪為繁盛。等那邊安定了，黛黛定邀姐姐和裕哥哥到嶺東一游。”

林青霧可太這般有神的小妹了，忍不住笑了聲，隨后戲謔道，“我們黛黛，志向竟如此遠大。”

“你打算如何化荒蕪為繁盛？”

多年來，季與京都沒能做到的事兒，談何容易。

聞言，林青黛纖白的指尖若有若無地刮著袖口的花紋，矜貴又慵懶的意態，“我有季與京沒有的東西。”

“哦？什麼，說來給阿姐聽聽。”

“我有錢有珍稀的種子有經商的頭腦。”

林家富足百年，一直站在潯國之巔，怎麼可能沒點真本事。或許是“仁和”之名太過深人心，林家人的手腕總是被民眾忽略。

至此，林青霧心中愧疚幾乎散了干凈。

“想做就去做，錢不夠，姐姐給你湊。”

“多謝阿姐。”

林青霧的注意力這才轉到他，從小桌上拿起了最新一冊的《潯國英雄傳》。

“進度到哪兒了？”

林青霧一直知道妹妹喜歡看這套話本，但直到這一刻都沒往妹妹的這份喜歡

是因季與京而生這個方向想。林青黛聞言，擱在袖口的手微微蜷了下，“講到了昭順三十二年……”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最讓林青黛印象深刻的是季與京在靜寧城外對上了東韶國太子玄知。兩大絕世天驕于眾目睽睽之下亮兵對戰，手段盡出。疾風起，卷起的灰土如簾迷人眼。

那一日，季與京著了灰。那灰林青黛不曾見過過，但經由話本中的那一幀幀，猜來自東南一隅，興慶鎮。

在那里生活的都是老弱病殘，未必都是本地人。

只要符合“老弱病殘”四字之一并通過查驗便能在此定居，為季與京的寧東軍工作。有穩定活計賺得一日三餐，有屋可居，對于這些貧微的人來說已是天大的幸福。

季與京在用他的方式守護嶺東，和嶺東的老百姓。

“季與京。”

思緒起伏，林青黛無聲喚了他的名字，竟同過往咬碎他送的糖球一般，一瞬齒皆甜。

第7章 了解一下未來妻子，有問題……

被拒絕，季與京沒有惱，也未如裕永老人所愿即刻離開。

他對裕永老人說想在土樓住兩日，周圍逛逛。

季與京赫赫聲名在外，當世公認的天驕，他開了口，能力范圍無人想回絕。裕永老人也不例外，“那就兩日。”

中午，季與京和葉霄留在了土樓吃飯。

菜簡單，寡淡，一點沒有待客的樣兒。但季與京和葉霄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如今又是自個兒要強留，悶聲干飯，一點不好的緒都未顯于外。

飯后，裕永老人擺棋，邀請季與京同他下一把。

哪知才開了個頭，房外有聲兒傳來，

“師父，帝都林家的大爺林青毓求見。隨之而來的還有林府的兩位小姐，以及他的朋友阿宋。”

巧得不能行。

不止裕永老人，季與京也是怔了數息才回過神，他起，作間袍擺，出的弧度凌銳流暢。他面朝裕永老人，恭敬地行了抱拳禮，“先生有客，季辭先行離開，等您閑下來再來。”

“呵。”短促笑過，裕永老人開口道：“自古英雄人，你就不想瞧瞧林青黛是個什麼模樣？”

這會兒老者又恢復到初見季與京時的模樣，悲傷和尖銳全部褪了干凈。

話畢，也不等季與京應，便朝著屋外喊了聲，“請他們進來。”

“諾。”

年三疾步從門口退離，季與京想離開的心未消，

“季辭不想，也不便。”

他闊步往前，丈余只在一瞬間。

“帝王已當著朝中肱骨為蘇家四郎和林家嫡長賜婚了。那一日，陛下還定下了另一樁婚事。”

“你知道是誰和誰的嗎？”

季與京的腳步被絆住，但他沒回頭也未應一個字。這些時日他一直在外奔波，收到消息的速度慢過平時許多。

老人的角上揚，繼續往下說著：“是你和林青黛。只要你點頭，高臺明月就是你的了。”

“你真不想看看你的妻子，嶺東未來主母？你臉上的這道‘疤’又深又長，又鮮在帝都面，沒人能認出你。”

“老東西。”季與京終是折返，來到裕永老人近時，他低冷地罵了句。

裕永老人聽了也不惱，不僅如此還因在和季與京的對峙中占了上風生出愉悅，笑容明晃晃。

“先前求我出山時，你可不是這個態度。”

季與京沒再回應，裕永老人見好就收。他還沒蠢到無底線地挑釁嶺東之主，這可是兇悍的梟狼。

近一盞茶的工夫后，房門再度被敲響：“師父，林家人到了。”

“進來。”

年三推開了門，“請。”

“多謝。”

林青毓一行四人踏過門檻進房，華服在氣度高潔。瞬息之間，這間屋的底仿佛都亮了幾個度。

季與京一眼就認出了林青黛。

五致，特別是那雙眼，仿佛被雨后冰冷的山泉洗淬過一般，明潤清亮。

今兒著了件淡裹長，外嵌藍的褙子。行走間輕紗擺，出一圈圈細微的漣漪。當季與京的視線被這圈圈波紋勾纏，他對端麗這類同他沒什麼關系的字眼有了認識。

第一次，即為深刻。

淡淡一瞥過后，季與京垂下眸子。在房，狀似局外人。

一陣寒暄，裕永老人邀了林青毓一行四人坐定。

裕永老人睇著林青毓問道，語氣稱得上和善：“不知林家大來深山老林中尋我這個老頭子所為何事？”

林青毓落落大方回應，世家氣度明晃晃顯出：“我和朋友阿宋久仰先生大名，今兒唐突前來，是想向老先生求件兵。”

“價格不是問題，抑或先生有別的要求，都可以提。”

裕永老人沒接這話，兀自笑道，“你們幾人之中，誰的棋下得最好？陪老頭子我下一局？”

“瞧瞧，棋盤都擺好了。”

眾人怔怔后失笑。

笑聲中，阿宋的目落在了林青黛上，親昵道，“黛黛，你來吧。”

“哥哥們能不能拿到神兵就靠你了。”

來前，林青毓和宋云彥就知道神兵沒那麼容易取到，他們已然做好了空手而歸的心理準備。

換句話說，今兒能順利見到裕永老人，已經算得上圓滿了。

林青黛也沒推遲，對著裕永老人笑道，“老先生若是不嫌棄，黛黛陪您下一局。”

裕永的目灑了人兒一，話鋒卻是朝著林青毓和阿宋去的：“你們想好了嗎？這局若是輸了，你們這趟算白來了。”

他話方落，宋云彥便大聲嚷道，“我對黛黛的棋藝有信心。”

“倒是您，輸了可別惱啊。”

林青黛：“……”這四哥，慣會添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待會兒要是輸了不知該如何下臺了，的面子就不是面子嗎？

林青霧瞧著妹妹無奈的小模樣，不輕笑一聲，隨后拽了下宋云彥的袖，“這可是名揚天下最擅布局的裕永老先生，你可別撂狠話了。”

宋云彥看了林青黛一眼，寵溺道，“霧霧說得是，不能讓黛黛下不了臺。”

“我這就閉。”

“一老一小”面對面而坐。

林青黛笑瞇瞇地著裕永老人，素手輕抬：“您是長輩，您先來。”

其實今兒是裕永老人第一次見林青黛，但這并不妨礙他對這個小娃生出好。

端麗致，行事周全，笑起來雙眸恍若盈了水，折出……即便以最苛刻的標準看，都擔得起帝國明月這一名頭。

“行，老頭子先來。”

隨著“一老一小”沉浸棋局，眾人的注意力被“局面”牽絆，懷德房淪為沉默之境。

季與京的目再度落在林青黛上。

思忖，謹慎落棋。

時不時探出的那一抹纖白，盈潤得出水來。

的眼睫半垂，他無法瞧見星眸之中的水冷霧；兩片仿佛蜻蜓羽翼一般的長睫著，輕輕地，以一種不規律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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