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小風吹拂,一縷淡淡的花香氣襲來,甚是好聞。
卓氏抬頭看,但見姝黛一襲裾翩然,容綺貴,琪花瑤草般的惹人悅目。尤是眼角一顆紅痣艷麗,確是比自家溫螢生了不止一個檔次。
家子總歸自小熏陶,有一種沉貴的矜氣,可商卻不同,輕嫚窈嬈,舉止間自有特慵然的。
偏這縷卻給加了滿滿的分,讓天然在人群中引起注目。
卓氏酸溜溜地關切道:“大嫂是真會‘心’吶,一刻也不見歇息。涵姐兒的婚事才過,這轉眼又該忙上了。”
大陶氏不慍不火地掃一眼:“弟妹是不用心其他,最掛心我這做大嫂的了。”
揶揄坐清福,這府上有大陶氏打理妥妥當當,還不安分尋釁。
一句話噎得卓氏吸氣。若非心機手段擰不過,卓氏不得也能分掌中饋,何至于讓大房一掌遮天。
但轉頭想想,又如何,卓氏大姑娘嫁的是吏部侍郎家,現下溫菡這一樁婚,鬧得大伯在京中頗非議,之后升調職,只怕還要來自己這討幾句幫襯。
卓氏心里又得意起來。
老太太都見怪不怪了,翻了翻眼皮,自顧捻珠子。平日里無聊,這些妯娌斗掐,權當做八卦消遣來看,一天天咕咕叨叨的,日子過得還不枯燥。
且看姝黛莞爾走至跟前福禮:“黛兒見過老祖母,給祖母請安。”
是大陶氏的外甥,便也跟著表姊妹們稱呼麻氏為祖母。
麻氏聽著幾許吳儂語的問候,只覺姑娘生得討喜,人也好看。溫溫的,要是膝前有個這樣的孫媳婦卻也不錯。
整座溫府是大陶氏當家,治家嚴厲,年輕姑娘們也沒姝黛如此活泛,水晶晶的眼珠子明亮得充滿靈氣,整個兒撲面而來的鮮穎。
喲,對了,記起來二郎溫詢還鰥居著呢。
媳婦兒進門沒多久就落了傷寒,沒留住。
老太太麻氏打量半天,溫和道:“路上可還好?前陣子多雨,應該不辛苦,來了就當做在自個家里,有什麼需要的便同你姨母說。”
姝黛頷首搭腕,大方道:“路上安妥,謝祖母惦記。”
麻氏又接著客套了幾句家常,姝黛皆一一作答了,便把帶來的禮取出分發。
老太太是一匹千歲綠的縷金穿花綢緞,還有一枚名貴百年老參。
卓氏亦一匹云雁細錦綢緞,加三盒上等的碧螺春。
其余的與小姐們,皆都送了茶葉糕點和小飾品。
一時只見袂婉轉,如穿花蝴蝶般取著禮分送,把老太太的堂屋襯得好生熱鬧。
卓氏本來板著臉,但瞅瞅那一匹花式樣在京中都買不到的綢緞,忍不住也舒坦許。
這表姑娘杏眼含笑的,舉止泰然自若,一點沒把進門時自己的奚落擱心上。竟破天荒覺得姝黛還懂事,招人喜歡的。
卻是把五姑娘溫螢酸得暗暗噙牙,昨日見姝黛穿那一二百多兩銀的料子就算了,沒想轉眼送禮還這麼闊綽,是把自個十幾年漲下的嫁妝都支了吧?
莫非想討好大家,然后在京中求門好親事?……哼,想得,溫螢不會讓嫁得如意的!
禮送到溫螢手上時,溫螢便假作關懷地說道:“許久沒見到黛表妹了,一晃多年,這次可得在一起好好聚聚。六月芙錦苑的荷花開得喜慶,到時邀上你一起去看呀。”
姝黛睨了笑笑,欣然點頭:“好呢,螢姐姐何日有空都可約我。”
和的語調,人聽著都耳朵。
溫螢睇著,眼底泛紅。轉向邊的姑小姐崔瓊荷,嘿地笑道:“瞧瞧,我說了吧,這次可得常住了。”
崔瓊荷圓臉上的神不由變化。
姝黛驀地想起昨日進府時,在湖邊聽到的那句“要債的”。
他們有些府邸,會把外來的親戚說打秋風,可姝黛才不是。
便做悠然地說道:“這次來京城,想把我母親的那三進宅子整理整理住下,過些日子應當就搬過去了。之后螢姐姐若是約我,便譴人往我那宅子傳信好了。”
鄴京寸土寸金,大多數員都是一府上下老小幾房同住著。除了公主招駙馬,有一個子能獨三進院。
卻說得自然隨意,不不卑。
聽得崔瓊荷頓然著急起來。
父親在京中無職,借了溫府的推薦,才能在學里教書。眼下正說親中,就全占著現在住的宅子,還有點吸引力,若是被迫搬出去了,還拿什麼撐底氣?
急忙向上方正坐的外祖母,頹唐道:“那我可怎麼辦呀,地兒都要被占去了。”
老太太麻氏泰山不改地用眼神震懾,讓悠著點別沖。
對這個外孫是既可憐又疼的,長得還像自己,細眼皮兒圓臉。崔瓊荷的母親麻娟,也就是溫府的大姑母,老太太的大兒,跟的是麻姓,因此老太太也會格外關照些。
麻氏想了想,嗔道:“這一群小丫頭片子,見了面就嘰嘰喳喳的,得了,也吵擾我一早上。今兒就到這吧,由著你們自己去聚,其他人退下,大陶氏你且留著說幾句。”
卓氏笑笑著帕站起,大家便都散了。
安靜下來的堂屋里,老太太巍然而坐,慢聲道:“這尤家的表姑娘才來,就提出把宅子要走,此事你怎的先前都不吱聲?那套宅子麻娟一家住了有些年頭,表姑娘若把宅子要走,你讓他們上哪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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