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珠被一腳踹在心窩，閉氣昏死過去。

薑冬抖著抓起裳，披在上。鮮很快就浸了素的中。那個人隻看了一眼，拋進來一瓶金創藥，並沒有說話。

薑冬將那金創藥直接倒在染的裳上，過了半天，才有氣無力地道：“多謝。”

那個人背對著，良久之後，才道：“我救不了你。這個地方裏裏外外，都是癲狂殿死士。”

薑冬道：“不必。”

艱難地將裳穿好，看向他，才問：“你是誰？為什麽救我？”

“就當，是暗中仰慕你之人吧。”

薑冬盯著他的背影瞧了一會，忽然釋然一笑，“我險些以為，你是他。”

他問：“誰？”

薑冬搖了搖頭，“不，你不是。”

他僵了片刻，緩緩走上了石階，靠著紅漆剝落的廊柱，鬥笠的很低很低。

薑冬無力地靠在車壁上，自嘲笑道：“我竟然不知，先生的邊還有暗中仰慕我之人。”

他緩緩道：“你可能從來沒有見過我，但在愁嶺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想見你。”

薑冬眸微，隨即變得輕淡，飄向遙的天際。喃喃道：“這些年，我遇到過很多人。有些人，我知道他們對我很好。”

“比如呢？”

“祁連山陵墓中的重瞳，他對我是激。道士李離枝，他對我是敬重。墨家巨子姬襄，他對我……是年心的一時衝。東吳三皇子潘瀞，他……是喜歡我的，但他似乎更喜歡他的野心。”

頓了頓，歎道：“隻有兩個人，我知道，他們一心一意地對我。宋修臣自然不必多說，我同樣一心一意地對他。可是……還有一人，我每每回想起來，心中都是一陣鈍痛。初始，他對我並不好，我也很不喜歡他。但是後來，我知道了，原來他做的那些事是為了保全我。自始自終，他對我也是一心一意。”

閉上眼睛，無力地道：“後來，他死了。我……什麽也做不了。”

那個人放在後的手在微微抖，薑冬又睜開眼睛，茫然道：“雖然他活著我也什麽都做不了，但我希他活著。”

那人道：“很可惜，人死不能複生。”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薑冬的臉上布滿了淚痕。手胡抹了抹，“是的，人死不能複生。”

捧住了臉頰，有些崩潰地道：“但我，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那人道：“你不會死的。”

薑冬搖頭，“我自然不想死，我還有牽掛之人在這世上，這樣死了，我不能瞑目。”

那人道：“好好活著。”

薑冬苦笑：“你說的算嗎？”

他沉默片刻，點頭道：“算。”

薑冬微愣，不認為他說的算，覺得這個人充其量隻是先生的得力下屬，剛才說的那些話，更像是一個人在巨大恐懼之下的喃喃自語，他隻是傾述的對象，而非求助的對象，並未抱任何希。

但當這個人說“算”的時候，卻是異常堅定，異常地令人心安。薑冬忍不住再次轉頭看過去，可是廊上已經空無一人，他走了。

薑冬無力地躺在車廂，一隻胳膊搭放在眼睛。華不知道被先生弄到哪去了，麝珠在外麵暈死過去。現在終於可以安靜地躺一會，可心中卻不能平靜，也想不出任何應對的辦法。

夜幕很快降臨，先生回來了，雖然沒有下雨，但他渾淋淋的，像是剛從水中出來。

薑冬的直覺，先生下了湛王府中的湖底了。麝珠還死人一樣躺在地上，先生就像沒看見一樣，從的上了過去，他道：“湖底水閘開了。”

不像是自言自語，像是在跟什麽人說話。然而，沒有人搭理他。

先生於是又沉聲道：“我說，水閘開了。要出大事！就在這幾天。”

一個踢踢踏踏的聲音傳了進來，薑冬心中一驚，循聲看去，看見華衍又回來了！

捧著一本書，朗聲道：“先生，《抱樸決》的上冊，我給你帶來了。”

先生上前接過那本書，順手將華衍丟了車廂。雙手，到了薑冬的臉，喜極而涕：“姐，你沒事吧？”

薑冬著眉心：“我快被你蠢死了。你就這麽回來了？誰讓你回來的？”

華衍怒道：“我來救你，你態度好點行不行？”

薑冬惱道：“你豬啊，我要你救嗎？”

華衍愣了一下，“我不回來，今晚你就等著千刀萬剮吧！”

薑冬心如死灰，沉默了片刻，隻好苦笑一下，了華衍的腦袋，“華衍，謝謝。”

華衍拍開的手，肚子忽然咕咕嚕嚕地響了，著肚子窘道：“早知道你這樣，我救你個鬼！”

薑冬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把瓜子，“填填肚子。”

華衍一是瓜子，立即拒絕了，“我沒心！”

薑冬自顧自地嗑了起來，隨口問：“潘瀞呢？你沒跟他說嗎？”

“潘瀞不在府中，不知道去哪了。”華衍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手中了幾粒瓜子。

麝珠從地上爬起來，一看薑冬和華衍在車廂裏嗑瓜子，當時就震驚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在幹什麽？”

薑冬一把摔下簾子，“在嗑瓜子，不行嗎？”

麝珠呆了片刻，轉頭看見先生坐在石階上，正捧著一本書翻看。上前帶著哭腔無比委屈地道：“先生，你要給我做主！”

先生盯著書冊，隨口問：“做什麽主？”

“他……他竟然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我，他還有沒有將我放在眼中！”

薑冬雖然在嗑瓜子，卻豎著耳朵在聽麝珠和先生的談。

先生並沒有將麝珠的控訴放在心上，敷衍道：“我說了，不要做太過分的事。你知道的，他脾氣不太好。”

麝珠崩潰道：“先生，你隻說別弄死啊！”

先生忽然揮了揮袖子，對麝珠沉聲道：“你難道沒有看見我有要事嗎？什麽時候，你的膽子可以這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