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冬走到門邊,腳步微頓,卻是沒有回頭,道:“不消你說。”
麝珠冷笑道:“牽線的繩,過河的橋。”
薑冬走出小院,走在漆黑的巷弄中,冷風從耳邊吹過,帶來一陣徹骨的寒。喃喃道:“重瞳,夜路真的很難行。”
重瞳這一生在墓宮黑暗的甬道中走過一遍又一遍,他自然不覺得夜路難行,反而覺比白天行路要更加有安全。
但是此時,當這個走在他側的子幽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切實地覺到走得艱難。
他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薑冬回頭對他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很矯?”
重瞳搖頭,隨即一個字一個字無比認真的道:“我保護你,永遠保護你。”
薑冬笑了笑,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永遠是有多遠啊?”
重瞳堅定地道:“永遠。”
薑冬很早就知道,有時候永遠隻在一瞬間,短暫地讓人看不見。幽幽笑道:“我在這個時空的最開心和最悲傷,都發生在一個薄溪村的小村子中。那個時候,溪水很清澈,天空很藍,野花爛漫,牧在牛背上吹笛子,真的很……”
重瞳聽著近乎呢喃的聲音,愣住了,他無法想象那個很的畫麵,因為他這一生大半的歲月都是在黑暗中度過。
宋修臣從巷道盡頭的轉角走出,他手中拎著一盞燈籠,靜靜看向薑冬。薑冬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在這裏出現,兩兩相,先笑道:“你回來啦?”
宋修臣“嗯”了一聲,走上前,給攏了攏上的披風,“來了,為何又走?”
薑冬笑道:“我等了你好久,你也不回來,兩個衡兒還在宮裏頭呢,我放心不下,先回去了。”
宋修臣手在臉頰上了,“你怎麽了?”
“我沒怎麽啊,你快回去吧,有人等你。”
宋修臣微微皺眉:“誰在等我?”
薑冬不想說“麝珠”這兩個字,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還有,你忙完你的事,來宮裏頭看看兩個衡兒。”
宋修臣攥住的胳膊,“阿冬?”
“怎麽啦?”
他默了片刻,笑道:“等此間事了,咱們回薄溪村吧。”
薑冬眼眶微紅,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來,“好的,我等你。”
匆匆和重瞳回到了宮中,蘭衡和雲衡都睡下來,看著搖籃中的兩個孩子,用手帕給蘭衡了角的泡泡,歎道:“你爹是個大騙子,他說煙花三月時,帶我下江南。最後卻讓我一個人從東吳輾轉到這裏,你說,咱們還信不信你爹?”
輕晃搖籃,蘭衡在睡夢中咯咯笑出了聲。薑冬歎了一口氣,俯在兩個孩子的臉頰上各親了一口,自己上榻歇息了。
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一直在重複著一個詭異的夢,夢中雲霧翻騰,有一條白龍和一條黑蟒,龍蟒相爭、酣暢激戰。
最終兩敗俱傷,猛然睜開眼睛,看見宋修臣坐在床沿,天已經蒙蒙亮了。
宋修臣手按在額頭上,溫言道:“不要怕,你做噩夢了。”
薑冬愣了一下,猛地撲他懷中,語無倫次:“不管誰是蟒誰是龍,都是兩敗俱傷的,為什麽要爭,為什麽要爭……”
宋修臣微微僵,拍了拍的肩膀,笑道:“什麽蟒龍,隻是夢而已。”
薑冬搖頭:“不是夢!李離枝呢?我要見李離枝,他跟我說過,以後天下龍蟒相爭,我要問問他該怎麽辦。”
宋修臣溫言道:“阿冬,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我還在你邊。”
薑冬抬眸看向他,捧起他的臉頰看了許久,逐漸穩定了心神,宋修臣為了額頭上的汗水,“好了,沒事了。”
薑冬問:“你怎麽來了?”
宋修臣遲疑了一下,“昨晚是因為麝珠,你才那麽不高心的吧?”
薑冬埋在他的膛,悶悶地道:“麝珠說華衍生了病。潘瀞為什麽要將華衍帶在邊,他到底要幹什麽?”
宋修臣沉默不言,眼中浮起不易察覺的戾氣,薑冬等了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抬頭看向他,隨即看見他眼中的不善,不由自主地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別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好不好,我害怕。”
宋修臣拿開的手,再看向時,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戾氣。他道:“潘瀞從墓宮中拿出了一枚玉璽,其中藏有大氣運。有天師道言說玉璽中的氣運是世上第一等至剛至之,不能直接吸納,需要經過……”
薑冬皺眉等他繼續說,他卻不說了,自己想了一下,回過味道:“所以,潘瀞就用華衍來當中介?”
宋修臣點了點頭,“估計華衍承不住玉璽中的罡氣,所以才生病了。”
薑冬怒道:“這不是害人嗎!潘瀞他怎麽能這樣!把華衍的一片真心當了什麽呀!”看向宋修臣,“這事你早就知道?”
宋修臣嗯了一聲,薑冬心中大怒,推開他,“你早就知道,為什麽不攔住?你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華衍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宋修臣皺眉道:“我攔誰?華衍還是潘瀞?況且這樣的事,我怎好與開口。這是的命數,我攔不住。”
薑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緩緩搖頭。“在你的心中,華衍被利用當然是無所謂的,你與潘瀞做買賣,隻希潘瀞能夠攪東吳的局勢,華衍的死活,與你有什麽關係呢?”
“薑冬,你在說什麽?”
“嗬嗬,我說錯了嗎?宋修臣你著良心說,這事你不是這麽想的嗎?”
宋修臣深呼了一口氣,冷冷道:“我的事很多,這件事我什麽都沒想。華衍如何,是的命數,我管不了。”
薑冬聽他說出這番話,愣了許久,才苦笑道:“是的,你一直都是涼薄之人。那麽我呢?我是不是也是你牽線的繩子啊?等你完全掌控了羨的局勢,將如何置我呢?”
宋修臣靜靜地看向,“牽線的繩?”說話的聲音疲憊且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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