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忽然又響起一陣清脆馬蹄聲。薑冬以為又是皇上的賞賜來了,豎起耳朵一聽,卻聽到一個清脆的子聲音。
“公子——”
宋修臣臉微變,起去開院門。薑冬跟過去一看,門外站著一個弱影。
黃衫,年齡不大,也就是十五六歲,臉龐算得上清秀。奇怪的是後背著一把樸拙大刀,與的小材形鮮明對比。
宋修臣並沒說什麽,讓進了院子,重新關上府門。
到了廂房裏間,黃衫郎繞著宋修臣歡快轉了一圈,“公子,你清瘦了,看來太安城的夥食也不怎麽樣!”說話時語氣親昵,著率真可。
宋修臣微微一笑,對道:“你倒是胖了不!”
一愣,了自己的臉頰,愁眉問:“真的啊?”
宋修臣“嗯”了聲,指了指薑冬對道:“這是你家公子找的媳婦兒,怎麽樣,好看吧?”
薑冬瞪了宋修臣一眼,剛想反駁回去,就聽甜甜了聲“江姑娘好——”直接把想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宋修臣得意洋洋對薑冬道:“這是我丫鬟杏花,誰說本公子沒有丫鬟的?這不就來了一個!”
薑冬咳了一聲,“杏花?這名字好啊,通俗易懂,比麝珠、瑯翠什麽的好多了。”
杏花道:“我來保護公子,姑娘別嫌我礙眼。”
薑冬笑道:“這話好像該我說。看你和你家公子親昵的很,我站在這裏反而像多餘的。”
宋修臣笑瞇瞇看了薑冬一眼,晚上沒吃醋,怎麽有一酸味?他抬手給了杏花一個栗:“就你這小板,還保護我?”
杏花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先生讓我來的。”
宋修臣心中微,輕聲道:“先生如今在太安城何?”
杏花道:“在破廟裏和一個老太監下棋。”
宋修臣嗯了一聲,對道:“你去找個房間休息,我這裏不用你保護。”
杏花搖頭,表十分認真,“先生說了,讓我眼睛不眨地看著你。你不好,要小心有人襲。”
宋修臣道:“什麽眼睛不眨,我怎麽看你一直在眨?”
杏花連忙瞪大眼睛,強忍著真的就不眨眼。
宋修臣無奈,“那好,你憋住啊。”
杏花咬著,睜大眼睛,一不。到最後兩眼都泛出淚花了,還是不眨眼。
薑冬看的直咋舌,日……這小丫頭腦子不好使……
宋修臣敗下陣來,手住小丫頭的兩個眼皮往下一合,沒好氣道:“滾去睡覺!”
杏花兩眼流淚,忽然哇的一下哭出來:“公子,你別不要我!”
宋修臣笑罵:“放屁!你本就不是我的,又哪來的不要!”
杏花被他推了出去,小丫頭在外麵噎噎地哭道:“我是公子的死士,一輩子都是你的死士。死士當死!”
薑冬看得莫名其妙,小丫頭的哭聲實在是太過於淒涼,忍不住道:“宋修臣,不帶這麽欺負小姑娘的啊……”何況那小姑娘還癡癡傻傻,腦子不全乎。
宋修臣臉有些蒼白,他緩緩坐在椅子上,蘸茶水在桌麵寫下三個字:愁嶺,癲狂殿。
薑冬對“愁嶺”這三個字並不陌生,不記得在哪裏聽過,但就覺得似有耳聞。問:“這是什麽地方?”
他輕聲道:“愁嶺上住著亡國奴,癲狂殿全是無心人。”
薑冬微微擰起眉,“我大概理解一點,愁嶺是你們的複國組織吧。那癲狂殿是什麽?為什麽全是無心人呢?”
宋修臣輕聲道,“我是亡國奴,杏花是無心人。你是否覺得癡傻?”
薑冬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沉聲道:“難道並不是天生就傻?”
宋修臣閉上眼睛,淡淡道:“是我的死士,從很小的時候就被丟在癲狂殿,訓練武功,嚐試各種毒藥,麻痹的意識,認定我是的主子,是終生傾盡所有要保護的人。”
薑冬覺得背脊發涼,“這……這也太慘絕人寰了吧!”奴役一個人的思想意識,這特麽的是洗腦啊!
宋修臣苦笑一聲:“現在這丫頭最大的願就是……為我而死。”
薑冬先前看小姑娘與宋修臣親近,還有些吃醋,現在倒是有些可憐了。見還一不站在門外,薑冬道:“你讓先進來吧,外麵冷。”
宋修臣搖了搖頭,“三年前,愁嶺遭了一場變故,險些覆滅,這丫頭當時恰好在愁嶺外麵,被幾個兵欺淩侮辱。我趕過去殺了那幾個兵,見到我時,衫不整,卻滿臉歡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隻說公子沒事就好……”
薑冬心中駭然,又有些悲涼,一個小姑娘從小經曆了怎麽樣的苦訓,才會如此啊?怪不得宋修臣說,癲狂殿都是無心人。但無心,卻有。
宋修臣繼續道:“是癡兒,什麽都不懂,隻為我而活,想為我而死。你說,我該怎麽辦?我不能對好,因為隻是我的死士,我對好會害死!”
門外站著的黃衫小姑娘,肩膀微微抖,滿臉淚痕。世上有誰能真的無心啊?
薑冬走過去輕輕抱住宋修臣,“別說了……我知道你心裏很苦……”
宋修臣淡淡一笑:“阿冬,人活著,真的有太多不得已。若有一天,你發現我在你不知時做了什麽決定,那或許是我萬不得已之下的決定,你別怨我……”
薑冬凝視他的眼睛,正道:“宋修臣,你有什麽苦我們一起承擔好不好?”
宋修臣眸溫,他搖頭輕聲道:“我願你永遠不知這些暗。”
薑冬心神微晃,小時候被人棄,孤兒院長大的,此刻真正到被人念著、護著的滋味。嗓子發堵,埋在宋修臣的膛,哽咽說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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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楚歌拎著食盒站在岸邊,癡癡著湖麵上的陳平湖,喊道:“大人,您上岸吃些東西吧。”
陳平湖淡淡看了一眼,聲音清冷:“我原本隻願此生如平湖,波瀾不驚。世事偏不順我意,既然如此,那屬於我的,我都會拿回來。”頓了頓,又道:“他一介庶子,妖妃所生,何堪大用?替代而已。就如同你像,卻並不是。”
楚歌呆滯片刻,兩行清淚劃過臉頰。大人的話聽不太懂,可卻切切實實聽懂了最後那句“你像,卻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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