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場這個事分兩種結局,一種是事了拂千裡無痕型,還有一種可以稱之為——尬救。
庭霜現在就屬於後者。
尬救的特點是,救不救得場完全不取決於救場者的行,而取決於在場的其他人給不給面子。
柏仲衍喝了一口水,說:“好,好,喝水。”
蘇屏也喝了一口水,說:“嗯,嗯,喝水。”
喝水的同時,他們複雜的目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柏昌意。
柏昌意盡量維持著嚴肅的表,說:“Ting,這麼不太合適。”
庭霜趕跟隨柏昌意遞過來的臺階往下走:“是……不太合適,我以後不這麼了,我還是叔叔阿姨。”
“柏昌意你嚇唬小孩。”蘇屏瞪了一眼柏昌意,對庭霜和藹道,“庭庭,你想怎麼就怎麼,不用管他。”
庭霜連忙應道:“嗯……”
蘇屏滿意地點點頭,問:“庭庭,你和昌意是怎麼認識的?”
柏昌意以前和人往,蘇屏從來不問這個問題,但是這一次況太特殊,兒子同、離婚事小,弄個這麼年輕的小男孩不穿服關在家裡挨打喊爸爸事大。
這種事你我願倒也罷了,要是人家小孩心裡委屈,那可不行。
在蘇屏的記憶裡,兒子跟其他人往的時候完全不是現在這樣。柏昌意對待伴一向很紳士,有禮,哪像現在,板著個臉,把人家小孩嚇得戰戰兢兢的。
“我們是……”庭霜拿不準該不該說他是柏昌意的學生,但他又不想騙蘇屏,畢竟往後還有那麼多日子,這些事柏昌意的家人遲早是要知道的,“我們是在社網絡上認識的……”
網絡?
蘇屏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是最近看到的暗網人口買賣新聞。
這孩子該不會是兒子買回來的吧?
應該不至於。
蘇屏正要再說什麼,只聽見“咕嚕”一聲,響徹客廳。
聲源是庭霜的肚子。
他有點臉紅:“不好意思……”
一早上驚心魄,直到現在他都還沒吃上早飯。
蘇屏不能再忍:“柏昌意,你連飯都不給他吃?”
柏昌意心說:這不是你們來了麼?您兒子也沒吃。
“沒有沒有,我做了早飯,等昌意回來一起吃。要不然……”庭霜看看蘇屏,又看看柏仲衍,Mama和Papa這兩個稱呼真的再不出口第二次,“阿姨叔叔,還有昌意,咱們四個人一起去吃點?”
“昌意,你不是買了蛋糕回來麼?去廚房把蛋糕切一下。”蘇屏把柏昌意支走,拉著庭霜一起去餐廳,“庭庭,現在昌意不在,你告訴阿姨,昌意平時到底對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你不要怕,要是他欺負你了,你就跟阿姨說。”
庭霜還從沒有跟長輩聊過這些。
他爸一向就聽不了“男朋友”這三個字,雖然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松了一些,但也遠沒有到可以聊生活的地步;他媽又有了新家庭,過得也很幸福,所以他從來不上門去打擾,在國外的時候給打個視頻電話、在國的時候一起出去吃個飯,他也永遠都是報喜不報憂,怕擔心。
他沒想才第一次見面的蘇屏會問柏昌意對他好不好。
本來面對蘇屏和柏仲衍還很張,但現在,他一邊想著他和柏昌意的日常生活,一邊如實說來,說著說著,也就不張了。
“他對我特別好……”庭霜抿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帶著點,眼睛裡有夏日的太從樹葉隙中落下來的,“周一到周五我都要去學校上課,他不管去不去學校,只要沒出差,都會接送我……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會早點出門,兩個人騎車去學校。晚上只要他在家,我們就會一起吃飯。其實平時一般都是他做飯,他做飯特別好吃,我就不太會做……周六我去咖啡館打工,他會在能看到我的地方看書……周日要是他有時間,我們就帶Vico出去玩。有一次在樹林裡,Vico看見一很長的樹枝,想把樹枝叼回來給我們,但那樹枝太長了,他跑回來的時候被卡在兩棵樹中間過不來,然後我和柏……昌意就一起過去救他……嗯。”
說到這裡,庭霜漸漸聲音變小,然後有點難為地停了下來。
蘇屏和柏仲衍都笑瞇瞇地看著他,眼神非常慈祥。
庭霜低下頭,掩飾地拿起咖啡壺,太丟臉了,他居然沒忍住在柏老板爸媽面前秀恩,講他和柏老板之間的小故事。
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其實他一直都很想跟人說柏昌意有多好,只是沒有合適的人可以講。
“怎麼了?”端著蛋糕過來的柏昌意了一下庭霜的頭,“拿著咖啡壺幹什麼?”
“噢……我準備倒咖啡,四個人,了兩個杯子,我去櫃子裡拿兩個出來……”庭霜放下咖啡壺,起走向櫃子。
不好。
剛走了兩步,他忽然想起來,口枷和兔裝現在就躺在那個放各類杯子的櫃子裡。
這櫃門要是一開……
那就真是要給兩位長輩打開一個新世界了。
“怎麼了?是這個櫃子嗎?”蘇屏正好坐在那個櫃子旁邊,看庭霜為難,就自己手了,“我來拿吧。”
庭霜大驚失:“等等——”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
連無所不能的柏昌意都回天乏,他最後進的餐廳,坐在最外側,離櫃子太遠。
庭霜咽了一口唾沫。
柏昌意扶了一下眼鏡。
柏仲衍的注意力跟隨其他人的目也轉向了櫃子,但他的視線被蘇屏擋住了,看不到櫃子裡的東西。
蘇屏的目落在口枷上。
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口枷旁邊的東西認識,兔耳朵,兔尾,蝴蝶結,吊帶。
餐廳裡陷了一片死寂。
庭霜覺得自己也接近於死亡了。
就在他以為今天就要死在這裡,從此以後再也無面對柏昌意的父母時,柏昌意給了他一個安的眼神,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到櫃子邊,看了一眼櫃子裡的東西,淡淡說:“Ting,你怎麼又放東西?”
放東西?
庭霜還沒反應過來要怎麼接話,柏昌意就像拿一疊教學資料那樣坦然地把那兔裝和口枷拿了出來,並用教育小孩的口吻對庭霜說:“你不是說等你考完八月初的考試,就要去漢堡參加LGBT驕傲遊行嗎?遊行穿戴的服和頭飾隨手放,到時候怎麼找得到?”
庭霜:?
。
這也可以?
還頭飾?
牛。
柏老板真他媽牛。
柏昌意看了庭霜一眼,提醒道:“還不去把東西收好?”
庭霜收到柏昌意的眼,接過兔裝和口枷,認錯姿態良好:“嗯……我馬上收好。我以後一定不放東西了。”
柏昌意點點頭,看著庭霜出去,才跟蘇屏和柏仲衍解釋道,“是這樣的,這是Ting給遊行準備的服飾。今年德國各地的LGBT驕傲遊行從六月底持續到八月初,八月初之前他都要準備考試,我沒同意他去。他拿著服跟我鬧過兩次,說準備了很久,他們同學都要去,他也一定要去。我看漢堡那場遊行的最後一天正好在他考完試之後,就同意了。小孩麼,想去就讓他去吧,稍微穿得出格點也沒什麼,何況還是跟同學一起,你們平時在柏林也知道,年年夏天這個時候都有遊行,街上穿什麼的都有。媽,剛才沒嚇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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