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時間庭霜都在腦狂歡,能拉花的咖啡他一律拉花,一天送出去不知道多顆心。
心。他現在心裡充滿了這玩意兒,怎麼往外發也不嫌多。
他也不盼著下班。
上班的時候,他做咖啡,柏昌意就坐在距離兩米的位置上看書,偶爾抬眼看他一下,四目相對,兩人都朝對方笑一笑,這樣就很好,也不用說話。
下午下班以後,他換完服出來,柏昌意正在咖啡館門口等他。
那影讓他想起了當初莽莽撞撞推門進S17教室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個背影,只不過現在柏昌意已經下了春天的外套,那條金的細眼鏡鏈落在夏天的襯領子後面。
當時推完門戰戰兢兢,現在推完門卻可以撲上去。
“柏——”就在庭霜推開門準備撲上去從背後掛到柏昌意脖子上的時候,他瞥見了一個人。
周六,市中心,人人都能來。
宋歆也不例外。
宋歆同學剛從市中心的大超市裡買了不生活用品,提著東西從Freesia門口路過,正好看見柏教授站在門口,就準備打招呼:“Profe——”最後一個音節堵在裡。
因為他看見一個眼的人影從側面推門出來,眼看著那運軌跡就是要撲到教授上去了。
“庭霜?!”
畫面無比驚悚。
那是極其漫長的一秒。
庭霜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方案,上至假裝自己是柏昌意的私生子,下至將宋歆滅口。
就在他的由於慣的作用就要接到柏昌意的一剎那,他把本來要摟柏昌意脖子的作改了揪柏昌意的領子。
從人後揪領子實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柏昌意巋然不。
庭霜只能安自己,這個作至比摟脖子好。
不過,這個場景應該配什麼臺詞……
說柏昌意喝了咖啡沒付錢?
不行,咖啡館的工作服都了。
但是不說這個,還能說什麼……
算了,來不及了,工作服了就了吧,讓柏老板背了這口黑鍋!
正在庭霜要開口之際,宋歆把手上提的東西往地上一扔,一個箭步飛奔過來,大力把庭霜給拉開了。
“庭霜你喝假酒了?這是咖啡館不是酒吧啊?”宋歆抬頭看了一眼Freesia的招牌,小聲訓斥庭霜,“就算他讓你重修,你也不能找他打架啊!你還想不想畢業了?”
找他打架?
庭霜心說:要不是你,老子現在連他都已經親上了。
“你聽到我說話沒?”宋歆怕庭霜真把教授給得罪了,用胳膊肘頂了一下庭霜,小聲提醒,“跟教授道歉啊。”
“……對不起。”庭霜低下頭,用德語對柏昌意說。
他必須低下頭,否則會被人看見在忍笑。
柏昌意的定力好得多,八風不。
他波瀾不驚地整了整被庭霜弄皺的領,說:“沒事。”
說完話,柏昌意沒有,庭霜也沒有。
宋歆急了:這倆人怎麼都不肯走呢?
不行,他得把庭霜拉走,否則萬一再鬧出什麼事來就收不了場了。
“再見,Professor。”宋歆說完,一隻手提起地上的東西,另一隻手拉庭霜,“走了走了,回家了。”
庭霜:?
被宋歆拖著走了兩米以後才反應過來的庭霜扭過頭去看還站在咖啡館門口的柏昌意,反被宋歆又拉了一把:“庭霜你還想找事兒?快快快,趁他沒找你麻煩趕快走。”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轉了個彎,庭霜說:“你趕把我放開。”
宋歆放了手,說:“你以為我樂意這麼拉著你?沉死了,我另外一隻手上還有兩袋東西呢。還不是怕你鬧事?你剛怎麼回事啊?真喝酒了?”
“沒有。”庭霜說,“就是……看他有點不順眼。”我看他可太順眼嘍。
“你之前不是還在群裡講他的好話嗎?我知道這周五可以開始注冊考試資格了,他真不讓你考啊?”宋歆說,“其實吧,我覺得他就是德國人那套,定了規則在那裡就是死的,一下都不行……變態是變態,不過也沒惡意,你看他上課還經常點你回答問題……”
“……我知道他沒惡意。我剛才……就一下沒控制住。”庭霜急於離開,“我先走了啊,還有事。”
“你去哪兒啊?”宋歆說,“一起走唄。”
“我跟你不順路。”庭霜敷衍。
宋歆:“你都沒問我去哪兒,怎麼就不順路了?”
庭霜把目投向宋歆手上的兩袋東西:“你剛從超市買了東西準備回家吧?”
宋歆:“是啊。”
庭霜:“我要買的東西還沒買。”
宋歆:“噢,那行吧。你可千萬別再去找麻煩了啊。”
庭霜心說:我那哪是麻煩啊,我那是。
這不,原路返回,還在原地等著。
而且這位長得還特別好看。
“咳——”庭霜隔著兩步遠,用咳嗽提醒柏昌意:你被俘的男朋友被放回來了。
“先上車。”柏昌意說。
庭霜點點頭,手腳規規矩矩。
做人確實不能太得意忘形,一個城市遇見人的幾率還是大的。
等兩人上了車,庭霜迫不及待地手環上柏昌意的脖子,如果不是車裡不太方便,他恨不得連屁也坐到柏昌意大上去。
親了一會兒,他才問:“欸,柏老板,你說,要是我剛才真摟了你脖子,被宋歆看見,那怎麼辦啊?”
柏昌意笑了一下,說:“那我只能轉告訴你:‘先生您認錯人了。’”庭霜跟著笑了一會兒,又問:“那如果他看見我們接吻呢?”
柏昌意假裝考慮了一下,說:“那就隻好把唯一的一個1.0給他了。”
“好啊,你居然用滿分賄賂目擊證人?”庭霜知道柏昌意在開玩笑,“不過說真的,是該注意點,我怕給你造什麼不好的影響。”
“今晚我們可以討論一下。”柏昌意說。
庭霜:“嗯?”
“同居的事。”柏昌意說完,見庭霜沒說話,馬上就察覺到了小朋友的緒,“不是討論同居這個決定。我的意思是,討論一下同居以後要考慮的一些事。”
同居以後要考慮的一些事?
庭霜想了一陣,沒想出來同居以後有什麼要考慮的,如果實在要考慮的話……
要不他跟柏老板一起養條狗吧?
想想之前的狗被前妻帶走了,柏老板連養權都沒有也可憐的……
柏昌意開車空隙看了一眼庭霜,見他沉思不語,就說:“你看,我們需要考慮,如果你的同學或者親人想拜訪你,這種況怎麼理;如果我的同事要來拜訪我,這種況又該怎麼理。還有一些瑣事,門牌和信箱上需要加上你的名字;你要去市政廳修改地址,所有涉及地址的信息都應該變更;你還要取消廣播電視費的帳戶,跟我共用一個帳戶;還有保險方面……”
車陷了死寂。
“Ting?”“那個……”庭霜猶猶豫豫,愁眉苦臉,“要不……要不我們還是……”
柏昌意瞥了一眼庭霜:“還是什麼。”
“要不我們還是今天一回家就開始認真理這些事吧,不必等到晚上了!”庭霜用十分振的口氣說。
柏昌意勾:“嗯。”
聽起來很麻煩的事,兩個人一起做竟然覺得很快樂。
晚上他們討論完了,就去院子裡聊天。
庭霜去冰箱裡拿了冰鎮好的西瓜出來,切作兩半,分別兩個杓子,一手一半抱出來。
柏昌意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
庭霜走過去,把一半西瓜放在柏昌意面前的桌子上。其實還有空椅子,但庭霜沒有坐。他抱著西瓜,坐在了草地上,背靠著柏昌意坐的那把椅子的側邊,這樣抬頭往後一仰就可以把後腦枕在柏昌意的大上。
“夏天晚上這樣是不是很好?”庭霜挖了一杓西瓜送進裡,“我小時候就會這樣,坐在地上吃西瓜,靠著我爸媽的。抬起頭,天上好多星星。”他說完,安靜了一會兒,又挖了一杓西瓜,卻遲遲沒有送進裡,而是仰起頭來看著柏昌意,“柏老板……你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講你以前的事啊?”
柏昌意順了順庭霜的頭髮,低沉聲音裡帶了一點笑意:“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庭霜說。
“什麼都行。”柏昌意說。
“那我要聽——”庭霜說,“史。”
柏昌意笑了出來:“史。嗯。”
“有什麼好笑的啊?”庭霜揮舞著杓子作勢要柏昌意,“說不說?不說算了,小爺還不稀罕聽呢。”
柏昌意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眼睛裡全是縱容:“說,當然可以說。但是先——”“不準但是,沒有但是。”庭霜打斷道。
柏昌意笑說:“你先定義一下史。”
庭霜還記得上次柏昌意說過他從十四歲開始就基本一直於有對象狀態:“就從你十四歲算起,揀重點講。”
柏昌意忍不住一直笑:“二十二年前。”
庭霜一想,也覺得年代有點過於久遠:“那就說時間長的吧……嗯……比如……跟你同居過的?”
柏昌意說:“前妻。”
庭霜:“沒了?”
柏昌意:“沒了。”
“那……”其實庭霜也不是真的想聽史,“那比其他人優秀在哪?”
柏昌意想了一下,並沒有回答那個問題,而是坐到了草地上,將庭霜攬進懷裡:“還在怕?”
庭霜一下被說中了:“……也不算。”
“這次的事,是我沒有理好。”柏昌意吻了一下庭霜的額角,“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不是你的問題……”庭霜用杓子去西瓜,就像在醒自己,迫自己去直面這個問題,“我知道,是我自己沒有安全。”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沒有安全?”柏昌意問。
“因為沒底氣吧……無能……格也不怎麼好……”庭霜一口氣把剛才下來的西瓜全吃了,才鼓足勇氣剖開自己,“你知道為什麼我老跟你開玩笑,說你老,炫耀我年輕嗎……其實,那是因為除了年輕,我什麼都沒有。說真的,我都想象不出來你喜歡我什麼。你那麼好……”
夏夜寂寂,不遠了的櫻桃大片大片地落在地上。
空氣中蒸騰著甜味。
“那你知不知道,其實看著你和你的同學在一起,我也會想回到二十四歲,哪怕什麼都沒有。”
庭霜一怔。
次日。
庭霜再次上網查了一下柏昌意的生平,想看看柏老板一無所有的二十四歲。
是的,沒錯,二十四歲的柏老板的確一無所有,除了一個博士學位和需要劃半天手機才能看完的研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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