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恆你……沒事吧？”

“嗯？”

如今城門已閉，下午時分，已經過了午飯時間，竹記總店裡食客寥寥，二樓之上，聶雲竹問出這句話時，寧毅愣了愣，子在前方坐下，手了髮鬢，微微笑了笑：“前些天，聽說了蘇家的事，說是……蘇家的老爺遇刺了，當時聽說蘇家的小姐姑爺也在，所以這幾曰便在想，你該沒有事吧……”

江寧富商衆多，各行各業都相當發達，蘇家雖在布行有著顯赫位置，但這些天氣氛張，出了遇刺的事，旁人可是沒機會聽說太多，畢竟事不關己。就算是資訊發達的千年以後，某個商人被打劫了也不是普通人隨時能聽到的。聶雲竹此時對蘇家本就上了一份心，因此才能在與人談中聽說這事。這幾曰見不到寧毅，也是心中忐忑，害怕他被波及到，出了什麼事。

寧毅聽說完，這才點了點頭：“嗯，我倒是沒事，不過……家裡也弄得蠻張的，所以在這幾天也被套進去了，一直在忙。”

聽他確認沒事，聶雲竹那有些擔憂的神才放下來，又笑了笑：“蘇家老爺……沒事吧？”

“剛剛離生命危險，癱瘓了，以後不能走路，真要好，怕是得好幾個月的時間。”寧毅吃一口菜，搖了搖頭，不過話語倒還是隨意，“現在還是保的，沒敢往外說。”

“嗯？爲什麼啊？”

“行刺的人被抓住了，現在在衙門裡，咬定是蘇家先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背後有人艸縱，畢竟害人是死是活，最後也是影響判案的，所以這邊先拖幾天，能拖多久那就難說了……”

“有人……要陷害蘇家麼？”聶雲竹瞪大了眼睛。

寧毅笑了笑，隨口將這次的事解釋了一番，他的語氣之中除了對岳父的傷勢有些嘆息之外，其餘的描述盡皆淡然。以往與聶雲竹聊天的時候大抵也是這等氣氛，不過這次聶雲竹倒又擔憂起來，隨後又在心中想想這等事不會影響到他一個贅之人。片刻之後，隨意問道：“那……你那家中那位檀兒妹子，能理得了這次的事吧？”

“正巧染了風寒病倒了。”寧毅嘆了口氣，“所以最近我在幫忙坐鎮。”

“呃……”聶雲竹本是隨口問，但這時卻愣了愣，不知道該出怎樣的表纔好，最後還是重複了一句：“沒事吧？”也不知是問的蘇檀兒的況還是寧毅的況。

“沒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也有力太大這類的原因，總之修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如此稍稍問候幾句，聶雲竹笑了起來：“這麼說，最近蘇家的生意，是立恆出面來照看了？”以往就覺得寧毅有才華只是不得展，竹記也是在他的指點下才運作得好的，這次終於有這種機會，作爲朋友的立場，自然是要爲之高興纔對。

寧毅失笑地搖頭：“呃，不算是，只是現在蘇家的生意必須有一個這樣的人而已。項目上我懂的也不多，最近幾天先瞎折騰給人看。對了，前兩天出個事，我把儲存布料時放的薰香啊、樟腦啊什麼的當染原料，讓他們別浪費，全都收起來，呵呵，差點被人笑死……”

寧毅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著自己的笑料，聶雲竹聽了一半，也不知該出怎樣的表，沒好氣的笑出來：“立恆故意的吧？”

“嘁，當然啦，我這麼厲害，怎麼可能出那種小狀況，對不對！”寧毅眨了眨眼睛，“我故意逗他們的他們都不知道，嗯，這事可別說出去啊……”

“你這樣一說，我又不信了。”聶雲竹笑著皺了皺眉，“不過，立恆既然出面了，事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對吧？”

“哈哈，也許吧。不管怎麼樣，最近幾天大概都會在外面閒逛，上午去看看鋪子……嗯，我現在可是要看好幾個鋪子了，比你這鋪子規模要大哦。中午或者下午也許過來吃個飯，正事不多，那些掌櫃都了的，不用我教他們做什麼，所以過兩天的話，找個時間陪你去見見秦老吧……本來已經答應了，可前幾天沒時間，今天本來想過來道歉的。”

聶雲竹著他，隨後抿了抿：“立恆現在很忙的話，這事不用急著時間出來的……”

“不忙，沒什麼事。”寧毅恢復正，搖頭吃了口米飯，“蘇家問題不大，解決起來也不麻煩。有人半隻腳在坑裡，我只負責把這個坑挖大一點，等著別人掉下去了再看看坑裡的是誰就行。”

他緒輕鬆，與以往跑步、閒聊的狀態無異，然後笑著說起布行裡這幾天所見到的一些小事。雲竹拖著下在飯桌對面聽著，待寧毅問起時，便也講講閉城之後這些天裡的況，雖然氣氛張，城也出了幾起大大小小的事件，不過整來說，們倒還不至於遇上安全問題。

寧毅對於蘇家的事輕描淡寫，並沒有提及太多，雲竹自然也不好多問。但是等到寧毅離開，心中不免也會想想寧毅在正式艸縱蘇家商事時的作風和表現，對於來說，寧毅一旦出手，肯定是會讓人刮目相看的。無論如何，作爲朋友，喜歡聽這些事，就如同秦老讚歎寧毅的時候往往也會覺得與有榮焉。傍晚時分去燕翠樓教了舞蹈的元錦兒過來，聽說寧毅來過，笑嘻嘻地打趣。

“喔，可算來了，雲竹姐這下不用整天擔心了吧。”

待聽到聶雲竹提起蘇家的危機來，錦兒瞪大了眼睛：“他家中那個娘子可厲害呢，都病倒了……寧毅怎麼可能做得來……”

“我也不知道，他沒說太多，不過立恆既然出面了，肯定沒問題的。而且他方纔也說了，問題不大，他會解決。”

“寬心的話。”錦兒出一個不以爲然的眼神，“業有專攻啊，雲竹姐，我都知道的。那個寧毅……他厲害是很厲害啦，但也不可能什麼都懂，做生意的事上，我敢打賭，他肯定比不過他那娘子的！”

錦兒說得在理，雲竹隨後也想了想，微微出猶豫的神。元錦兒看看，在旁邊坐下：“反正不是我們的事，這次可幫不了忙了，蘇家那麼多人，又不是讓他一個人出頭，只是需要一個可以出頭坐鎮的而已，別擔心啦……嗯，這樣吧，明天我去問問跟蘇家相的幾個姐妹，看看蘇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元錦兒雖然給自己贖了，但這些關係暫時可都還沒有斷掉，一直想要籍著攬生意。第二天下午寧毅又去竹記吃了頓飯，與雲竹聊了一會兒離開。待到這天晚上，錦兒才與雲竹在牀上說著打聽到的報。

“嘖，原來蘇家想要當皇商呢，最近鬧得沸沸揚揚。如今薛家、烏家，還有什麼陳家、呂家都把他們當了對手，哦，蘇家自己都在鬥，可如果真的做了，這些事就都會迎刃而解……你那個寧立恆啊，在這方面可全是按照書呆子的辦法去做的……”

“什麼我的寧立恆……”

“那就別人的寧立恆，好了吧。他最近兩天想要去見賀方賀大人，也不太找關係——雖然關係也沒什麼用。但反正他就直接過去求見了，昨天、今天，把人家門房都煩了一個多時辰才走，真是鍥而不捨，聽說明天還要去，就兩天的時間，布行裡的人都在傳了……估計他打算每天去煩一個時辰，一直等到那賀大人見他。真笨，他不是有那個駙馬爺的關係麼，只要稍微說說……”

“自己能做到的事也隨便用別人的關係，以後會被看不起的。”

“嘁，反正……好笨的人，吵架的時候可看不出來他有這麼笨……”

兩人穿著小躺在牀上，聶雲竹笑了起來：“這有原則，可不笨，那個賀大人遲早得見他的，你老想著找關係……”

“哼，如果他不是寧立恆，雲竹姐你也會說他笨的！而且就算見到了，人家不高興，你也不可能說服人家，到頭來還是要有關係纔有用。要不然來打賭！”

“不賭這個，我賭立恆一定會解決這件事。”

“好，那我……那我賭他解決不了！”錦兒想了想，隨後忽然狹促地笑起來，“賭注是什麼？我的想到了，如果他解決不了，我贏了，雲竹姐你就要跟那寧毅坦白說喜歡他！”

“我、我又沒有……那個……”微之中，雲竹的臉上陡然燙起來，扭過頭去往那邊的元錦兒，錦兒微微仰著下，挑釁般的眨著眼睛，兩人對片刻，雲竹有些惱地皺了皺眉——其實不喜歡錦兒老拿這個來打趣，這時候深吸了一口氣，“那你呢？要是立恆解決了事呢？”

“那他這麼厲害，我跟雲竹姐一起喜歡他，以後不說他壞話。”這顯然是錦兒的惡作劇心理髮作，微微有些得意，依然仰著下著旁邊的雲竹。雲竹眼睛瞪了瞪，隨後偏過頭去著蚊帳的頂，好半晌，一字一頓地說道：“賭、了！”

“嘁……”錦兒的氣焰消褪了下去，牀上安靜片刻，往雲竹那邊靠靠，雲竹往外面挪挪，又靠過去，雲竹才笑了出來，卻也嘆了口氣：“沒可能的事呢，走開！你討厭……”手推了推死皮賴臉的錦兒，“就來！”

“我跟你開玩笑的嘛，雲竹姐你這麼可以真賭……”錦兒一團，哼哼幾下，“不管輸了贏了，不都讓那個寧毅佔便宜了麼，我可不要把自己搭進去……”

“不管輸了贏了，怎麼可能去說，說了以後大家還怎麼相……把立恆當什麼人了呢。”

“男人都是喜歡的……而且我是覺得雲竹姐你真的喜歡他，這樣下去看著我有時候都著急呢……”

“我……”雲竹想了一會兒，隨後著蚊帳嘆了口氣。

“怎麼了？”

“我……”

“……”

“……我是喜歡他。”

過了許久，雲竹說出這句話來，心複雜。錦兒在那邊沉默著看了看，隨後出雙手來比劃一個叉：“好吧，開玩笑的，作廢……”

雲竹也出雙手在空中叉一下，隨後一隻手在錦兒鼻頭上颳了一下，錦兒笑著往裡面靠去，房間裡安靜下來，過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又響起來，錦兒死皮賴臉地再度靠過來，手抱住了雲竹的一隻手：“雲竹姐，我剛纔讓你的呢……”

“嗯？”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但我也希寧毅真能做到啦，因爲是認識的人嘛。不過我知道雲竹姐你想站在他那一邊，所以我就只好站在另一邊了。嗯，錦兒讓你的唷……”

“知道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做不到……”

“……”

氣氛低落下來，臥室之中，微微的沉默著……就在聶雲竹、元錦兒這邊注視著寧毅作的同時，其餘也有許多人，都在觀著這邊的靜。寧毅不是真正的關鍵點，沒人會相信他真有什麼用，然而當蘇檀兒沉寂到事件背後，有關於蘇家決策的蛛馬跡，就必須從寧毅上來尋找了。

他在布行商鋪裡擺些烏龍，這不重要，頂多添些笑料，可是在這笑料之後，那幫掌櫃一不茍地在爲了皇商烘托造勢，這裡自然便是蘇檀兒的真實意圖。而當寧毅陡然跑去拜訪織造局的賀方賀大人，雖然看來無厘頭，吃了閉門羹，但類似薛延薛進之類的衆人也都提高了警覺，在旁邊看著他到底能不能取得什麼進展，或者注意著這之後蘇家的靜，尋找蘇檀兒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