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到了,顧錦朝就不太彈了,早上去陳老夫人那裡請安回來,就坐在羅漢牀上繡給三爺做的斗篷。繡渠打簾進來,跟說三位姨娘過來了。
三位姨娘進來都攜了丫頭,次第給請了安。
薛姨娘躬笑道:“昨晚來給夫人請安,三爺說您已經睡下了。妾就想著今兒早來補上。”
丫頭端了杌子過來給幾位姨娘坐下,陸姨娘後的丫頭提了一個紅漆的食盒,接過後打開,從裡面端了一個紫砂盅放在炕桌上,“三爺說夫人不適,妾就熬了蟲草老鴨湯,夫人嚐個鹹淡。”
青上來盛了一碗給錦朝,錦朝不喝補湯,嚐了一口就放到一邊。
等擡起頭,卻看到陸姨娘的神很是惶恐。
錦朝才說:“陸姨娘有心了,先坐下吧。”陸姨娘神一鬆,屈坐下。
錦朝心想著,給三位姨娘定下初一、十五定省的規矩,本來是不想麻煩。現在一到時候,們卻爭先恐後獻殷勤,無非是怕不被看重罷了。幾個份不高的姨娘,是死是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薛姨娘看了一眼繡的斗篷,又笑道:“夫人紅真是好,樣子栩栩如生的。妾自覺得在幾個姐妹裡還是繡藝出挑的,一看還真是遠不如夫人。”顧錦朝嫁到陳家小半月,從來是氣定神閒沒有理會過們,好似本沒們這幾個人。這倒讓薛姨娘心裡不安。年紀這麼小……竟然如此沉得住氣,想來不是一般人。
討好一些總是沒錯的,已經人老珠黃,不靠著夫人還能靠誰。
餘嫺音一直沒有說話,穿著一件淡紫繡石斛蘭的褙子,瑩白無暇。聞言才道:“夫人應該是做給三爺的吧,花樣都是男子用的。果然做得十分好看……”
這話有點不符合的份。說完後見沒人搭話,心裡也是一,又補充道:“妾要是有夫人手藝萬分之一都好。”
說完又覺得更不是什麼好話,只好喝茶不再開口。
顧錦朝倒是不在意,餘嫺音前世就不怎麼會說話。不知道的總覺得心狹隘,不過是不長心而已。
錦朝想了想說:“羨魚閣路遠,幾位姨娘往來不容易。要是有什麼缺的,可要派人來和我說,平日若是無事,就多做些針線活計。我上次去羨魚閣。看薛姨娘的屏風繡得好……”給們找了事做,也免得在羨魚閣裡過得無聊,生出許多事端來。
薛姨娘臉上出一笑容。
一會兒採芙端了桂圓紅糖水進來,薛姨娘接過後服侍喝了。
等三位姨娘退下了,王媽媽才屈道:“夫人,您大可不必對們和悅的,姨娘就是要拿的。前夫人在的時候,姨娘們還有流來服侍,一站就是半天……”
錦朝看了王媽媽一眼。說道:“我喜歡親近的人伺候,拿倒是無所謂,別惹得自己不痛快就好。”
王媽媽笑笑,“自然是以夫人的喜好爲重。昨夜……夫人似乎是小日子來了?”
顧錦朝不說話。低頭喝茶。
王媽媽繼續道:“三老爺原先爲太老爺守孝三年,又爲前夫人守了兩年。一直沒有通房……現在夫人在小日子裡伺候,難免會不周到,您不然也安排個通房。”猶豫了一下。才說,“奴婢看餘姨娘還不曾伺候過……”
這話一出,屋子裡站的幾個丫頭未免不自在起來。
顧錦朝一怔。突然想到陳三爺昨夜在自己耳邊說的話。他對自己這樣的好……一般男子除了姨娘,自然還有通房,不然伺候著不方便。陳三爺不是重的人,他前世一個人住,清心寡慾的連都不近,也從沒有在面前提起過姨娘、通房之類的話……他會怎麼想呢?
王媽媽提起通房的事,恐怕也是怕再這樣下去,會早早的有孕,對江氏留下的孩子不善。顧錦朝淡淡地道:“這事自然不用你心,上次說讓管理田莊、鋪面的陪房過來回話,人你可找過來了?”
王媽媽道:“是奴婢多了!奴婢已經派人去傳過話了,想必再有兩日就過來了。”
想到陳三爺會對另一個子這樣好,心裡也不舒服。深吸一口氣,心想果然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子善妒是犯了七出之罪,這事不能拒絕,應該問三爺的意思。
不過一會兒,陳曦就由的丫頭秋棠陪著過來了。
秋棠十四歲,人長得很秀氣,穿了件藍紫的比甲,小心地護在陳曦後,屈給顧錦朝請了安。
王媽媽看到陳曦卻很高興,喊了聲:“四小姐!”
陳曦卻幾步上前,睜大眼睛小聲道:“母親……你昨天要不要?”
錦朝讓坐到自己邊來,想著這大熱的天過來,難免會熱著了。又讓青去端冰鎮的甘蔗過來,笑著搖搖頭:“我不要。”
陳曦鬆了口氣,跟說:“祖母說,要我謝謝你。”人還小,並不太懂這些事,想了想,從袖子裡掏了張帕子出來,“……這條手絹是我前幾天繡的,送給你。”
上面繡了一隻紅的蜻蜓,眼睛繡得很大,和陳曦有點像。
錦朝笑著的頭,“嗯,我們曦姐兒繡得真好看。”當然不會用挑剔的眼來看孩子的東西。
陳曦就高興起來,小小地笑:“那我多繡幾條給你。”
青端了甘蔗過來,陳曦小口小口地喝,眼睛卻不住的四看。
錦朝想起說的那架荷池的圍屏,就吩咐了婆子去庫房裡擡出來,陳曦從羅漢牀上下來,圍著圍屏轉了好幾圈,看得目不轉睛的。還指著荷花跟說:“安嬤嬤就繡不出這麼好看的荷花,跟真長在荷池裡的花一樣……這真是您繡的嗎?”
錦朝點點頭,笑著跟說:“下午我就人給你擡過去,好不好?”
陳曦嗯了一聲,走過來卻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跟您學嗎?”
……
錦朝讓人搬了大繃放到院子的樹蔭下,丫頭又搬了長幾、笸籮、繡墩出來。錦朝學的是蘇繡和蜀繡,線按編在繡架上,十分漂亮。
“荷花用套針繡花瓣,枝幹用斜纏針……”錦朝讓陳曦搬了杌子坐在邊,先繡給看。
丫頭過來稟報,說七爺過來了。
顧錦朝皺了皺眉,他過來做什麼?
陳曦卻很高興,直起子張:“七哥過來了嗎?”
錦朝讓香葉請陳玄青到花廳說話,上了杯香片。
陳玄青穿著件雲紋直裰,姿拔,面容如畫清秀。陳曦拉著他的手:“七哥,母親在教我紅呢……繡得可漂亮了,還有荷池的圍屏。”
陳玄青被妹拉著手,有些無奈。他剛從院子過來,已經看到擺在院子裡的大繃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淡荷花,似有微風吹,蓮葉新。
的繡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的?送他香囊的時候,不是還十分拙劣嗎?
青帶了陳曦去次間吃新做的豌豆黃。
等回到花廳,顧錦朝請他坐下的時候,陳玄青卻沉默了一下。
“我來跟你道歉……”他淡淡地說,“那杯茶是我放在高幾上的。”
顧錦朝笑了笑,“高幾旁邊坐著曦姐兒,你就是想傷我,估計也不會連累曦姐兒。”不過是無心之舉而已,也不想和陳玄青計較。
“我……沒有想傷你。”陳玄青看也不看,目落在亭子外種的貞上。
顧錦朝想起他前世站在自己面前,低頭看著,目冰冷漠然。當時不知道,一貫溫和的人狠心起來,竟然可以狠這個樣子。什麼憐香惜玉,他是把自己當了毒蠍,從來沒有心慈手過。
“我知道了,要是七爺無事,我就先離開了。”別人對沒有好臉,又何必熱,顧錦朝點點頭,起朝次間裡去。
陳玄青無數次這麼無視,不過他是第一次看到顧錦朝這麼對。
陳玄青抿了抿脣,走到次間外聽到陳曦小聲和顧錦朝說話的聲音。他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顧錦朝對陳曦真的很好。
那就好,陳玄青松了口氣。左手納袖中,咬的那留下疤痕,每次看到自己的左手,陳玄青都十分不自在。怎麼會有子這麼不知禮數呢……但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改變這麼大?顧錦朝是真的不喜歡他了,陳玄青也多能夠覺到,一向著自己追著自己討好自己的人變了,這種覺很奇怪。
晚膳時,錦朝攜了陳曦一起去給陳老夫人請安。
陳老夫人要請喝冰鎮的梅子湯,顧錦朝笑著拒絕,小聲解釋是小日子到了。陳老夫人有些失,讓坐下吃了晚飯,卻也沒有提過什麼通房姨娘的事。
等顧錦朝回來之後,陳彥允剛換了服,穿了件藏青的直裰。
“在母親那裡吃過了?”陳彥允問。
錦朝讓丫頭把晚膳佈置在西次間炕桌上,接了碗爲他盛湯:“吃過了。”
陳彥允笑了笑:“嗯,別著自己就好。我讓小廚房給你燉了紅棗烏湯,一會兒你當夜宵喝吧。”
又要喝補湯……錦朝只好點點頭,“我還有一件事要問您。”
陳彥允心不錯,嗯了一聲,“要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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