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冷冷地瞥下眼皮，面無表地看著程寶芝。過了好久才說：“你還有臉哭，要不是你做的蠢事，至於落到這般田地嗎？”連累也沒臉沒皮的。

這個侄，還真是沒選好啊！

程寶芝愣了愣，眼淚更加洶涌了：“姨母——您可是我的親姨母啊！咱們這樣的誼，你不能就這麼放下我不管啊，三姐說過，您和我母親可是最要好的人啊……”

馮氏不耐煩地閉上眼睛。這樣蠢笨的人，嫁進來也不住四房。

嫡親妹妹都去了這麼多年了，鬼才記得的什麼誼！早嫁爲顧家人，和馮家來往更，程寶芝還期盼能大發慈悲不？

馮氏淡淡地說：“你想進門也行，在顧家等著徐三小姐進門，同意了就可以讓顧德昭納你爲妾，或者先收做通房，等你生了兒子擡姨娘，你自己選吧。”

程寶芝終於停下哭嚎，茫然地看著馮氏。

姨娘……父親有五個姨娘，在的繼母面前大氣都不敢。繼母想怎麼收拾們就怎麼收拾們，三姨娘生下的兒，讓繼母養著，不出一個月就死了，父親問都沒問過……

程寶芝覺得心裡一陣陣的冒寒氣，喃喃地道：“我不做姨娘，我要做就做正室，不做姨娘……”

等人家徐三小姐進門了，在這裡尷尬地住著，算怎麼回事啊。到時候全府的人都要笑話。

恬不知恥地賴在人家家裡，就想賠了男的做小……

馮氏不想再和程寶芝說話了，招手讓許嬤嬤過來，跟說：“程小姐明日就回江西，你幫著收拾行李，給二十兩銀子的儀程。程小姐那裡還有些用不著的首飾，一併收回來吧。”

許嬤嬤笑著應諾，帶著兩個婆子去了程寶芝住的廂房。程寶芝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追出去。

兩個婆子翻的東西，佩環嚇得在一邊不敢說話。程寶芝厲聲喝們：“那對南海珠子明明是我的東西……鐲子也是我的！你們這些狗東西，是不是想欺負我啊，狗眼看人低……別拿我的紫瑛手串！”從婆子手裡搶回東西，牢牢地抱著自己懷裡，又狠狠地看了佩環一眼，想讓上來幫忙。

馮氏聽得頭疼。讓小丫頭去傳話：“算了，那點東西讓帶走吧！再這麼鬧下去，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再怎麼貪，也不能貪到不要臉的地步。馮氏突然有點慶幸程寶芝沒有嫁進來。

程寶芝第二天就被送出去了顧家，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傷心不已。

顧錦朝讓採芙送了一盒茶點過去：“……算是我們送過人家表姑了。”

顧家的人連送都沒人去送。

顧德昭的親事定下來後已經是二月初了，乍暖還寒的時候。

再有一月顧憐就要親了，馮氏因程寶芝的事心中鬱結，本想著顧憐的親事要好好辦，姚家卻派人過來送了信，說姚文秀的姑去了，他要守制三個月，想把婚期推到六月去。

馮氏覺得不好，跟二夫人說：“六月老四續絃，本來一年府中就不宜兩次喜事，放在同一月就更不好了。”讓人又給姚家回話，說把親事推到八月去。

顧憐盼了這麼久，自己都開始繡親用的帕子鞋了，卻聽到婚期要推遲半年，很是不高興。伺候的丫頭犯了小錯，就被罰跪了整整一個下午。

顧瀾去勸了顧憐兩句，生著悶氣也不想理人，反倒是顧瀾自己嗆了一肚子的氣。顧瀾回到書房後想了很久，讓木槿拿信紙過來，淡淡地道：“……姚公子這個姑，聽說是從小帶著他的，十分的好。他因姑守制，顧憐悶悶不樂，我總要安人家姚公子幾句。”

木槿小聲道：“……上次太夫人說了，姚公子的香就不遞進來了。奴婢還以爲您就不和姚公子來往了呢……”姚文秀可是和顧憐定親了，小姐這樣行徑要是被人發現了，們恐怕沒臉活下去了。

著自己的小姐，自從顧憐及笄之後，小姐人就開始瘦了，如今看上去。臉如瑩玉般，瘦削尖尖的下，一汪春水般和的眼眸，更甚從前幾分。

木槿也心痛們小姐，明明容貌心強過顧憐數倍，偏偏是個不得寵的庶……

顧瀾也知道，心裡明白的很。這樣和姚文秀私下往來，被馮氏發現了可不得了。

畢竟，顧憐的婚事是老太太最大的肋。

顧瀾笑了笑：“你看顧錦朝如何，厲害著吧？再怎麼厲害也是個閨閣子，要到馮氏的轄制，馮氏真的把許給王瓚了，敢說個不字嗎？顧錦朝都是如此，更何況我了。”宋夫人如今不常往顧家來了，馮氏就更不看重了，以後要是嫁人，肯定是隨便許了……

不管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對馮氏有利，就什麼都做得出來。

顧瀾繼續道：“我不想擺佈！我自己總要謀劃著……以後讓們都瞧瞧，我也是能揚眉吐氣的！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怕這怕那的我們還有什麼活路。”

把信遞給木槿，讓隨著給宋夫人的信一起遞出去。

顧錦朝也聽說了婚期延遲的事。

如常給馮氏晨昏定省，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戶部侍郎的位置卻還沒有定下來，顧德昭最近越發的晚歸。年初要春耕了，山西災緩解，這一年的賦稅卻是收不上來了，不僅如此，陳大人還上了奏章，減了山西兩年的徭役賦稅。

天微黑，顧德昭剛從六部衙門出來，同僚度支郎中汪昱和他說著話。

“……袁大人這一死可不得了，說是因治理山西災過勞而卒。皇上追封了個太子太師，賜了功德牌坊……就立在袁大人老家薊州。我看這也算是死得其所，山西的百姓如今還給他修了祠堂。”

顧德昭嘆了口氣：“雖說死後榮華，但人都沒了，卻也沒什麼意思。”

汪昱瞪了他一眼，小聲道：“這話你留著回去說。”

他們還沒有走出端門呢。

顧德昭心想到袁仲儒生前所的屈辱，還是無法附同汪昱的話。他擺了擺手道：“……算了，卻也沒什麼可說的。”他正想問問汪昱金部郎中的事，卻見到一頂轎從午門裡出來。

汪昱也看了一眼：“好像是陳大人的轎子，應該是從閣出來的。”

四人擡的轎子，走得又慢又穩，後還跟著兩隊護衛。

顧德昭拉了汪昱退到一邊，等著陳大人的轎子過去。兩人位比陳三爺低，馬車也只能停在承天門外。要是看到三品以上的大員乘轎子馬車從午門出來，那是要停下等大人過去，以示尊敬的。

那轎子慢悠悠地過來，到了兩人前面，轎子裡頭卻傳來一聲‘停’。

兩人寵若驚，面面相覷之下還是顧德昭先上前行禮，汪昱隨後也拱手，喊了聲‘陳大人’。

轎子簾被挑開，陳三爺還穿著正二品的緋右衽圓領袍，看著顧德昭笑道：“兩位才下衙門嗎？”

汪昱看了顧德昭一眼，心想他什麼時候和陳閣老搭上關係了，平日裡不聲不響的，難不還是個有背景的？

顧德昭也覺得奇怪，他隨即想到了大興通倉出事的時候，陳三爺出手幫自己的事。

無論怎麼說，人家算是救了他一命，怎麼尊敬都不爲過。

顧德昭恭敬答道：“承蒙大人關，我們是才下了衙門正想回去。”

陳三爺嗯了一聲，顧德昭和汪昱雖不算是能力出衆的，但在戶部也是勤勤勉勉，算是恪盡職守的人。他左手數著佛珠，繼續對顧德昭說：“……不知道顧大人是否願意，請我去府上小坐？”

顧德昭愣住了。

汪昱的表更是古怪了，顧老四這肯定是搭上人家陳三爺了啊！人家竟然主開口要去他家吃飯，這是個什麼待遇。有陳三爺的支持，這顧老四肯定能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啊。

陳三爺沒到戶部之前，原先戶部兩個侍郎，左侍郎林賢重因範川被牽涉，後被貶黜爲山西參政，由鄭蘊擔任。右侍郎江秉坤是由陳三爺親自抓捕收監的，後由嚴卯一時擔任，現在嚴卯退了。怎麼這，也不該到和範川有關係的顧德昭啊……

陳三爺見他呆愣不說話，才慢慢道：“顧大人不願意就罷了吧……”

顧德昭聽到這句話臊得臉通紅，他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忙拱手道：“大人肯來，那是蓬蓽生輝的事！下還怕招待不好呢……下的馬車還在承天門外，恐怕要麻煩大人稍等片刻了。”

陳三爺道：“卻也不用，你坐我的轎子過去吧。”

陳彥允雖貴爲戶部尚書，卻很上六部衙門，他們這些郎中就更見到他了。顧德昭想到要和陳彥允同乘一轎，額頭的冷汗就冒出來了。那可是陳閣老啊……

顧德昭張了張，他連說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和汪昱道別，上了陳三爺的轎子。

陳三爺要去，他請人家吃什麼啊……顧德昭心裡很發愁。

……可別怠慢了人家陳閣老！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