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了夜。

萬極宮裡點亮了所有的燈，燈火通明。

東偏殿、西偏殿嘈嘈切切，時不時傳出來說話聲，甚至爭吵。

隻寢臥安靜。

大太監魏公公偶然進出。

點亮了幾盞燈之後，魏公公又退了出去。他看不出陛下是好了，還是冇好。

此刻他頭上用了針，但陛下人坐了起來。

陛下正在和郡主下棋。

“……宋氏當年謀害朕，在朕的飲食裡下藥，朕一怒之下活剮了。”建弘帝對薛湄道，“該死。”

“刑重了。”薛湄說，“白綾賜死的話，就不至於讓您染上這頭疼之疾。您當時，是想用重刑殺儆猴吧？”

一個命婦行刺，用淩遲，的確是重刑；而當年案子並不是毫無破綻，皇帝估計是到了危險，想要拿個人作法，震懾其他

蠢蠢的牛鬼蛇神。

“確有此意。”建弘帝道。

薛湄就歎：“陛下，我以前聽人說，年的傷痛是一生都無法彌補的。您年時候，肯定每日都活得戰戰兢兢，提防有人要害

死你。”

建弘帝：“……放肆！”

話裡卻無惱怒之意。

薛湄自己嘿嘿笑了笑。

他們倆就繼續聊起了其他。

魏公公從未見過誰敢在皇帝跟前這般放肆。

饒是自負見多識廣，陪著皇帝走過了半生、經曆了起起落落的魏公公，也冇想到皇帝晚年會有一天變得如此寬和。

哪怕被人了痛，他也是寵溺罵一句“放肆”就過去了。

隔了半個時辰，薛湄給他換一次金針。

取出來的金針，不像太醫們那樣的，而是針頭漆黑。

皇帝神微變。

薛湄笑道：“不用擔心，這是治病，您不要看就是了。”

神經痛是很難攻克的醫學難題，哪怕到了太空時代也冇辦法。

痛這種東西，本就跟神經有關。而大腦複雜的係，研究它變得更難。人去世之後，他的神經係統失去了研究價值，又不

能剖開活人的頭骨做實驗。

實驗也要在一定程度合乎倫理。

難題無法解決，它與人共存，就像人很多寄生蟲，一生都跟人同在，既冇什麼好，也冇什麼危險。

這個年代冇有儀，薛湄診脈也看不出他的問題，故而薛湄就把巫醫給用上了。

第一次使用，有點不太放心，故而打算慢慢來，把節奏放緩。

可能需要兩天時間。

第二次停針一個時辰。

皇帝用了針就不疼了，可見薛湄的針法比太醫管用，故而皇帝很信任。

“公公，您去跟外麵的人說一聲，可以散了。過兩日再來看陛下吧。”薛湄道。

皇帝也是點點頭。

魏公公見皇帝的氣，比方纔要好太多了。恢複了神，心裡十分高興，把薛湄的話也視為聖旨。

他先去了西偏殿吩咐。

不出所料，西偏殿又鬨騰了起來，他們說什麼的都有。

“陛下說了，不想走就不走。現如今夜裡不冷不熱，你們就在此一夜也使得，隻是諸位貴人吃苦了。”魏公公道。

貴人們不怕吃苦。

他們隻怕皇帝蹬的時候，自己不在跟前。

東偏院的太醫們，卻無這般底氣。他們走，他們隻得走了。

吳金門萬般不願意。

他眼睛滴溜溜轉了轉，上前給魏公公見禮：“公公恕罪，草民不見到陛下安康，絕不敢出宮。”

眾太醫倒吸一口涼氣。

其他神醫也很驚懼，同時把頭埋得更低。

然而，他們冇聽到預想中的嗬斥，隻聽到魏公公很好脾氣：“你一片忠誠。既如此，你就和院判大人一起留下吧。”

眾人：“……”

這麼個好機會，居然被吳金門搶到了，可見做人一定要大膽。

太醫們離開了。

薛池有點疲乏，想著薛湄這兩天都不會出來活，就懶得多管，他起回家了。

他要休息好，纔能有力保護薛湄。

一開始大家都不走。

而後發現，有人陸陸續續離開了。就比如說五皇子、六皇子這等重要人，他們也走了。

更彆說當時就離開的德妃母子和靖王夫妻倆。

後半夜的時候，西偏殿的人全部走了，整個萬極宮除了服侍的太監宮婢，就隻剩下太醫院院判和吳金門兩個外人，以及薛湄了

吳金門看著寢殿，略有所思。

“也許，這次就是你永世不得翻的機會了。”他恨恨想著。

敢冒充郡主，你簡直不知死活。

吳金門心中最大的願，便是此生還有機會見見郡主。

離開萬極宮的人，各有心思。

“……王爺，咱們這次不宮，恐以後冇如此好的機會。就說妃困住了陛下，咱們趁機打宮廷清君側。

若陛下駕崩，自然就迎新君；若陛下還活著，就說他已癡傻，移居廷繼續療養，封其太上皇，您繼位。”六皇子府的幕僚按捺

不住。

六皇子手裡執掌了京城守衛的三萬人馬，整個皇城都在他手裡。

這個時候不調人馬宮，等到皇帝去世了，恐怕也冇他的機會。

從前是和五皇子爭，現在先太子又跳出來，還不如魚死網破。

六皇子坐在椅子上，雙眸發亮，同時狠狠一拍案幾：“好，就這麼辦！”

上次父皇也是頭疼發作，疼了一天一夜，好了之後他整整五天開不了口說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這次，他已經疼了兩天多了。

哪怕頭疼止住了，他短時間也像是半死的人。

就說他被大皇子邊的莊王派人害了，朝臣們不能不信。

抓住那個白姑娘、趁機控製住病重不能言語的皇帝，迫他退位做太上皇，打大哥和五哥一個措手不及。

“機不可失，猶豫反覆，難大事。”六皇子道，“來人，立刻召集人馬，咱們要清君側！”

辰王府的靜，很快傳到了大皇子耳朵裡。

“……蘭卿，你的人挑撥，老六那個蠢貨果然要發兵了。”大皇子道，“咱們現在待如何？”

“自然是等他困住了皇城，咱們再圍困他。”蘭卿道，“那時候，所有人死無對證。把所有事都推給辰王，一切都由殿下您說了

算。”

大皇子很是滿意。

“蘭卿，你果然有大智慧，不輸任何男子。有了你，何愁不大事？”大皇子很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