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大皇子還是蘭卿的主意，讓薛池去與裴家四小姐聯姻。

現如今京城最有名的貴，就屬於裴家四小姐。

四小姐貌若天仙，才華出眾。今年二十歲了尚未出嫁，是因為十六歲上定親，一場大病差點要了命。

而後，高僧指點，想要一生安康平順，需得晚些時候談婚姻，至要過了二十歲。

裴家退了的親事。

男方很擔心自家兒子落個“克妻”之名，見四小姐病得快要死了，不得退親。

退親之後，卻是一天天好了起來，而後果然不再犯病。

楚國子，十五歲及笄就議親。議親也分程式，大戶人家議親非常繁瑣，整個流程下來，兩三年是很常見的。

故而，十四五歲議親，十七八歲親正當年，二十歲親也可。

隻是到了二十歲才議親，待議親之後親，恐怕要拖到二十三、四，就稍微顯得年長了。

不過，裴家這等門第、裴四小姐那等人品相貌，彆說二十了，哪怕過了三十歲，求娶的人也會踏破門檻。

往往是財產、權勢不夠厚的子，纔會被人嫌棄年齡大。

“……裴相雖公開支援我複位東宮，卻一直不與我們親近。想來是那位幕僚辦事出了點差錯。”大皇子對薛池道，“若能與裴氏聯

姻，就最好不過了。”

哪裡是幕僚辦事出了差池？

幕僚白公子上門威脅，裴相自然以為大皇子也知曉他家，對大皇子避之不及，還能親近得起來？

此乃患，大皇子哪怕複位了，也未必能做皇帝。

裴相可是老狐貍。

薛湄這一招，明麵上幫了大皇子，展了袁家手段，背地裡卻是給大皇子樹一勁敵。

大皇子也到了裴相的疏遠。

立嗣從年初談到了現在，已經快大半年了，五皇子勢頭一直不減；被下來的六皇子重新拉攏朝臣與族。

再回頭一瞧，大皇子發現自己的優勢，現在所剩無幾了。

外人隻看大皇子風頭正健，但隻有他自己和蘭卿知道，他們快要黔驢技窮了。

莊王是堅定的大皇子黨。哪怕天塌下來，他也是忠誠於大皇子的。

他不像是皇帝的兒子，更像是大皇子的。

因為當年大皇子案的牽連，他至今冇有正妃；有殘疾但他舉止優雅，外貌俊，比起那些模樣平凡的男子，更子青睞

薛池需要表忠心了。

“……大哥表明拒絕了嗎？”薛湄問。

薛池：“冇有。一旦明確拒絕，恐怕就要撕破臉。”

“大哥還是要有自己立場。”薛湄道，“你是兄弟，也是臣屬，卻不是他的下人。隻有自家下人，纔可以隨意配對。”

薛池：“……”

薛湄言語刻薄，可見惱火了。

很久不曾見這般惱怒，唯有在他的事上，才如此。

自己在薛湄心裡，是有份量的。

薛池隻覺心口一，有種又酸又甜的緒湧。在大皇子府被凍冰錐的心，也慢慢融化了。

“我明日進宮去一趟。”薛池道，“一旦我功了，再明確拒絕。我說過，我的婚姻要自己做主。”

薛湄點點頭：“大哥加油。”

“加油？”

“就是要更努力。”薛湄道。

薛池失笑。

第二天，他果然進宮去了。

薛池回京之後，從來不到宮裡，更彆說皇帝跟前了。

這會兒他進宮，也不是去見皇帝，而是去見了德妃。

德妃是菩薩心腸——誰都可拜，對誰都笑瞇瞇，慈祥溫，但心裡不擱下任何人。

想要結、求偏袒，或者辦事，那都是妄想。

慢慢的，大家清了德妃脾氣。饒是與皇帝不同尋常，旁人也不會走的門路。

來到這裡的，都是單純坐坐。

薛池也來了。

“……我聽人說，娘娘很喜歡《茶經》。”薛池道。

德妃的確很喜歡沏茶、論茶：“你也讀了《茶經》？”

薛池道是。

然後，他和德妃說起了茶。

相傳有道茶藝，可以在水中沏出各種鮮花，惟妙惟肖。

德妃聽了，更興趣：“這個不是傳說。我記得在建弘七年的時候，有位師太進宮給太後孃娘拜年，就沏過這樣的茶。

隻可惜，隔了幾個月去世了，手藝冇有流傳下來。我也是從那時候起，就很喜歡沏茶。”

薛池：“我偶然得了一本《茶略》，上麵就有這種茶藝記載。那書乃是孤本，前些日子被毀了。

好在我妹妹讀過就記得，全部抄錄下來。本想獻給娘孃的，又怕冒犯。”

德妃眼睛一亮：“真有這樣的書？”

“是。”

“你拿來我瞧瞧。”

薛池從懷裡掏出那本《茶略》，約莫幾千字，其中就講述了三種沏出花樣的辦法。

德妃讀著讀著，如癡如醉，居然忘記了薛池還在。

讀了，讓宮婢端了茶和熱水來。

一下午的嘗試，德妃終於在水中醞釀出了一朵花。隻是一現，幾息就消失不見了。

饒是如此，也極其高興。

“還是你孝順！”德妃高興說，“今後有了好書，彆怕冒犯，直接送進來。你乃是皇子，咱們母子之間，何必這樣見外？”

薛池道是。

他從宮裡離開了。

訊息靈通的，很快把這件事傳遍了京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皇帝也聽說了。

他去德妃那裡，果然見沏出了一朵牡丹花的茶，歡喜得像個，眼睛都發亮。

“看來，莊王討好用在了點子上。”皇帝漫不經心端起茶喝了一口，“他求什麼？”

“他冇說。”

“冇說？”

“冇說就是說了。”德妃笑道，“他求一庇護。朝中肯定有人他為難了，他不得已。我放出話了，就說很喜歡他送的書。

不管誰讓他為難，估計都要掂量。要說起來，他怪可憐的。唉，也是不容易，瞧著倒是淡薄又聰明。”

皇帝表淡淡。

世上可憐人太多了，哪裡都同得過來？

為皇子，他們錦玉食，能讀書，出有仆從，比一般人強太多了，還有什麼可憐的？

能活著，就不可憐。

要知道皇帝長的過程，就是在權臣、門閥的死亡威脅之下的過程。他所經曆的、承的，絕不是他兒子們能比擬的。

故而，皇帝也許是嫉妒這群躲在他羽翼之下榮華富貴的兒子們，狠起來的時候，就把他們趕到野蠻之地去吃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