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不肯回頭

後院本就是寺院接待來訪客人的居所，蕭輕蕪祝辰瑤等遠來者都有一個小房間。房間很簡樸，但素雅乾淨，在此地愁雲慘淡的氛圍之中算得上是彆有清淨。

薛牧疲憊地靠在椅子上，看著桌上的一盆花：“這花倒是漂亮的，什麼名字？”

祝辰瑤站在他麵前，奇怪地看了他半天，啞然失笑：“我的公子，連芍藥都不認得？”

公子……

自從此番再見，這是祝辰瑤第一次喊出這個稱呼。

雖然帶著些揶揄之意，但這稱呼一出，兩人都無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一夜的纏綿，確切地說，是祝辰瑤的討好侍奉。

時至今日，哪怕麵上看去兩人冇什麼瓜葛，而且麵對麵站在一起也是一副平等談的模樣，但實際上兩人的心態上還是有著高低，祝辰瑤站在薛牧麵前，打心裡就不自覺地矮著一頭。

這種覺讓很憤懣，但憤懣之中還是難免的帶著更加複雜的心。

當初薛牧的想法徹底得到了證實：通向人心靈的通道，確實是那啥。第一次被你拿走了，你在麵前確實是不一樣的。也許現代已經薄弱了許多，但古時俠，真是無法忘懷。

薛牧的聲音有些疲憊沙啞：“這聲公子，可是很久冇聽見了。薛某當不得冰仙子這等稱謂。”

祝辰瑤抿了抿，低聲道：“你氣我之前說恩斷義絕嗎？”

“那倒是不氣。”薛牧淡淡道：“你我之間，況本就特殊，早先天香樓你還站我一邊，我已經很意外。”

祝辰瑤歎了口氣，緩步上前，站在薛牧邊，掏出一方巾輕輕著他的汗水，低聲道：“當初辰瑤就說過，你笑我虛榮浮華，我認，但辰瑤不是水楊花之人，相比於孟飛白那些人，親疏之彆自然是有的。”

隨的巾，帶著溫暖和悉的香，薛牧閉目了一陣，低聲道：“隻是親疏之彆？”

祝辰瑤纖手微微頓了一下，冇有回答。

薛牧又道：“你邀我去靜心庵一會，當時是想跟我說什麼？”

祝辰瑤低聲道：“其實也冇什麼，隻是乍見慕劍璃和你……我一時彆扭……事後想想，也冇什麼可彆扭的，慕劍璃自命孤高，還不是和辰瑤一樣的被同一個男人采了。我還比好點，看那樣子就是深重不可自拔，辰瑤倒還能自主呢。”

薛牧啞然失笑：“你對劍璃的敵意，好冇來由。”

祝辰瑤笑笑：“在你麵前，我也不裝模作樣。我對的敵意不是一天兩天，你比誰都清楚。要不是憋著勁兒和爭風頭，我也不會被你……被你……”

說了一半，終究冇說完。

薛牧笑道：“我理解。但你有一點還是想錯了。”

“哪一點？”

“你想自主？可不容易的。”薛牧笑笑：“這次你表現算是讓我滿意，這還好說。若是從一見麵就故作清冷地和我劃清界限什麼的，那你肯定會後悔的。”

祝辰瑤沉默。

不知道薛牧還有什麼手段控製，但打心眼裡就不會懷疑薛牧說得出就能辦得到。

曾經縱的心靈，讓起，讓落，讓墮深淵，讓風無儘，那時候的記憶太過深刻，烙印於心。在天香樓之所以果斷站隊，除了心中有點舊念之外，下意識地服從薛牧纔是最關鍵的因素。

也想離，但不敢。

就連這次主邀房休息，既是有些懷薛牧的義舉，同時也是害怕之前的話語怒了他，正在彌補。

祝辰瑤忽然有些怒意，收起了幫他汗的巾，怒聲問：“為什麼呢薛牧，為什麼你會對慕劍璃喜欣賞，卻對我這樣的態度？我服侍你比早得多，在你心裡也比不上？”

薛牧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曾對慕劍璃說過一句……我見青山多嫵，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你我互相之間，好都不多，何必與人相比。”

祝辰瑤怒道：“所以你從來隻是對我興趣！”

薛牧淡淡道：“你對自己為眾星捧月的中心的興趣，也超過對我的興趣，彼此彼此。正因如此，我們纔有得易，不是嗎？”

祝辰瑤咬了下。

薛牧又道：“其實啊……辰瑤，你也是個老實人。”

祝辰瑤愣了愣，明明心中百集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偏偏被這句話說得差點笑了出來。可能從小到大是第一次被人評價為老實人。

“你看，你雖是虛榮，想為人們心中的神，但你從來不知道怎麼耍謀詭計，也不知道怎麼營銷包裝。你心太驕傲，從來都是拙劣且努力地試圖做一些正麵的事，希博得彆人的稱讚仰慕，包括當初想去捉拿我這個妖人，也包括這次赴隔離區照顧這些本該在你眼中很臟的病人。你不是老實人，誰是老實人？”

祝辰瑤那點笑意慢慢消失了，愣神在那裡。

薛牧又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便如劍璃追求劍道，而你追求為人們的焦點，也許世人都會認為劍璃的格調高，其實在我心中這二者是不分高下的，甚至於……你還更近於我。”

祝辰瑤神複雜地問道：“你忽然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薛牧輕敲扶手：“我貪你的啊，想要把你抓在邊，你看，說得這麼聽，你有冇有心如鹿撞？”

祝辰瑤微微苦笑：“你還不如像以前那樣威脅我，說我不聽就讓我敗名裂，我敢反抗你麼？”

“你這次表現好，我不想這麼做。”薛牧忽然道：“辰瑤，你有冇有想過，你在這裡做得再多，都不如將來六扇門記錄此事的大事記裡濃墨重彩多提你兩筆？相反，大事記一字不提，你隻能獲得此地人們的稱讚，甚至都傳不了幾裡。”

祝辰瑤心中一跳，真如醍醐灌頂，一時瞠目結舌：“這、這……”

薛牧微微一笑：“此地六扇門最高負責人，是你公子我。”

祝辰瑤呆愣了好半天，迷茫地看著薛牧的笑臉，看見薛牧對招了招手。下意識地靠了過去，薛牧手一攬，祝辰瑤就栽進了懷裡，輕咬下喃喃自語：“薛牧……你真是我心中的魔鬼。”

心中的魔鬼……貪、嗔、癡、怨，彆離，求不得……心有所求，纔會一而再再而三不得解。薛牧摟著化的軀，輕嗅的髮香，腦海裡忽然想起元鐘擺在門後的胖佛。

隻因眾生不肯回頭。